贾赦摇头:“不能,月亮硬梆梆的,吃了硌牙。”
小叶子又问:“天狗干嘛要吃呢?”
贾赦道:“天狗的牙掉了还会长,所以他不怕硌牙。”
小叶子又问:“那月亮让天狗吃了会死吗?”
贾赦肃然道:“会啊,所以大家不让月亮被天狗吃掉。”
贾琏在一旁笑的绝倒:“老爷您只管哄她吧。”
贾赦悄悄对小叶子说:“你爹太笨,都听不懂我们的话,好可怜。”
小叶子果然怜悯的瞧了瞧她爹,决定回去送她爹两块糕糕以作安慰。
贾琏看他老子已然开心了,这才说:“前日我媳妇儿回了趟娘家,她婶婶托了她件事儿。凤哥儿那妹子眼见也十三了,听说姜大人长子恰十六岁,姜太太近日似在打听各家女孩子呢。”
贾赦一皱眉,他记得貌似原著里头这个王子腾的闺女是嫁给保宁侯之子的,如今倒是看上姜昭了。只是姜文挑长媳决计不肯要武勋人家的,尤其王家的姑娘还没文化。乃问他:“你不会跑去跟姜文说了吧。”
贾琏摇头:“我看着姜大人必不肯的。”
贾赦道:“想想你那媳妇儿,起初连大字都不认得多少。姜老爷子什么人?人家脑抽了才会收没念过书的媳妇。王子腾是个有脑子的,这事儿八成是他太太的私心,知道咱们家跟姜家的交情,想着撞个大运呢。”又道,“这不简单的很么?你犯什么愁呢?”
贾琏忙道:“我如何不知道这个?只是凤丫头应了她婶婶,说去试探一回。若是直驳了,反倒不好。”
贾赦扯了扯嘴角:“不就是面子么?你回去跟你媳妇说,你暗示了隽之一回,让他给回了。”
贾琏一愣。
贾赦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这叫善意的谎言,显着你稀罕你媳妇儿呢。难道王子腾夫人还能去跟姜文对质不成?跟王子腾说她也不敢的。王子腾决计同她说过没门儿,妇人凡有儿女之事,不撞南墙不死心的。遇上这种明摆着两头不搭的,自然由着中间人一张嘴了。信息不对称明白么?只是想清楚,是否真的不搭。万一搭上可不是好顽的。”言罢拿起脚来走了。
贾琏何等人物,往常哄凤姐儿乃是常事,只因此番乃是王子腾夫人的意思,对着长辈他尚无心思哄骗。回去遂绘声绘色哄了凤姐儿一回。凤姐儿自然知道姜家是书香门第,真是难为贾琏的,得了这个信儿半分不曾怀疑,倒有几分亏欠,愈发小意儿了。贾琏倒是细细思忖了一番,日后哄人果然愈发想着“搭不搭”,而非哄的人是谁,为人又狡猾了几分。此为后话。
如此贾赦便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可巧黛玉替他做了个扇套儿,亲送了来。贾赦见上头绣着银杏叶子,长叹一声:“玉儿真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
原来贾赦身在异时空,内里总不自禁怀念前世。因前世念的大学中有一条银杏道,他曾在那条路上暗恋了一位学姐整整三年,又交往一年,算是留下许多青春回忆的。遂使人寻了两株银杏移栽书房前,无事常扶着树干仰望。如今见了这扇套子,竟是感慨万千。又嘱咐道:“少做这些,伤眼睛。”
黛玉笑道:“不曾多做的,只替两位舅舅做了两个扇套儿,又有替老太太做了个抹额。”
贾赦哼道:“这就三样,还不多!你只少费些神罢。”
又追着要看贾政的那个。黛玉无法,只得与他瞧了。见是寻常的写意祥云,乃假装咳嗽一声,赞了几句好画儿,心中十分满意。
黛玉抿嘴儿一笑,随问她舅舅做什么呢。
贾赦忙与她介绍自己的物理教材,并一些物理常识。说到有趣时手舞足蹈。黛玉只觉新奇,乃约定贾赦完稿了先送一本与她。
贾赦笑的合不拢嘴,忽又愁道:“可惜再高深些的物理须得有数学作为底子,数学这玩意我编不出教程来。”
黛玉并不清楚数学是什么,只道:“可有旁人会呢?”
贾赦叹道:“只怕得寻西洋人去。”
黛玉笑道:“是那做西洋玩意的红头发绿眼睛的人么?”
贾赦丧气道:“可不是么,上回让海商替我弄回来好些西洋雕塑,大都在大江胡同那花园子里呢。你觉得可有趣?”
因古代大环境不开放,贾赦只敢放些动物和静物雕塑,有几个裸体男女他全收在几间僻静的屋子里了。
黛玉道:“同我们这里的不一样,雕的跟真的似的。”又道,“既能买了那么许多雕塑来,何不让海商去西洋寻些数学书籍来呢?”
贾赦喜的一砸桌子:“可不是么?让他们买书回来多好!”连赞“还是玉儿聪明”,自然免不了又沾沾自喜“同你舅舅一般聪明”云云。
黛玉掩口而笑,自去与贾政送扇套子不提。
次日荣国府的四位姑娘均收到了姜文府上送来的帖子,原来姜文之女姜皎欲在家中办赏花宴,请她们去看花儿。
贾赦因想着姜家本是书礼世家,交往的人家必然不差,又可让女孩子们多结识些朋友。虽听说姜家在替长子寻媳妇儿,姜昭今年十六了,自己家迎春已然有了人家,余下的黛玉探春不过十二岁,惜春更小,想是陪游的,便放心然她们去了。
数日后,四位姑娘乘了两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往姜府而去。
到了姜府,先见了姜老夫人并姜文的太太。姜文太太和气得很,又有几分爽利,笑拉着她们说了好些话儿。这位太太年轻时也是位才女,同黛玉很是投缘,一番话下来喜得她拉了黛玉的手连声称赞,只道黛玉与她的心竟是一样的。因叹道:“这么灵慧的女孩儿竟是头一回见!”忙从手上褪了一对澄清的水玉镯子套在黛玉腕子上。
姜皎在后头掩了口只管笑:“母亲这是赞林姐姐呢?是赞你自己呢?”
姜文太太向她笑道:“我却是赞你呢。”
原来,姜文实在惜才,使了许多法子打探荣国府中的文书相公,偏不论如何也寻不出那个人来,回了家也不禁叹惋。又抱怨贾赦手里捏着好好的人才不肯荐予圣人。
偏有一回让姜皎听见了,思忖了一会子,道:“爹这般费力气竟寻不出来,该不会不是他们府上的文书吧。听闻他们家学的先生不错。”
姜文听了又去查了一番贾家家学的先生,连着几个好学生也查了,皆不是。
姜皎想了半日,忽然笑道:“我知道了,左不过林姐姐并贾三姐姐两个。我瞧着,竟是林姐姐罢。”
贾赦做梦也想不到,姜皎今日之宴非是替姜昭选媳,乃是探他荣国公的枪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整天都在刷天涯刷微博,所以啊啊码字什么的差点忘记了
☆、49
姜家的花园子极大;楼榭亭台高低冥迷复道行空;其间遍植四季花木、争奇斗艳;又有藤萝香草、枝枝蔓蔓。姜皎邀了二十几位各家闺秀;彼此谈笑游玩。
此间多少有些姑娘抱着“姜家可在相看长媳”之心来的,彼此有些暗暗争锋。因迎春已有人家;黛玉等年纪又小,倒是没人寻她们麻烦。然终有几位看不上黛玉为孤女、迎探为庶出的;迎黛并不以为意,只同姜皎程兰静并几个可心的姑娘一处顽笑,唯探春心下稍有些郁郁。黛玉聪慧;日常又被贾赦纵着,常妙语百出;渐渐引了许多人围拢过来。
程兰静因指了一盆晚牡丹赞道:“我家也种了许多牡丹,偏上月便已谢尽了,终是姜姐姐家的人会打理。”
姜皎道:“听花木上的人说,这些品种本是晚开的,他们不过寻了来罢了。”
迎春笑道:“你若爱他,等明年自然有了。”
程兰静叹道:“话虽如此,我偏爱牡丹,总盼着常开常见才好,等明年又要许久呢。”
黛玉道:“花木本天成,偏你再如何爱他,他也是当开则开,当谢则谢。不若开时只守着他,落时也念着他。再不然只取了颜料画下来好了,何须计较这许多。”
程兰静一拧她的腮帮子笑道:“我才说了一句,你倒是来了这么许多。偏是个不肯让人的。日后且看你得了什么夫婿,日日与他斗嘴去。”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黛玉红了脸,才要驳她,偏不知何时天忽然阴了下来,转瞬间细雨如绦沥沥洒下。姑娘们忙笑攥着同伴的手嘻嘻哈哈往旁边的遮雨处躲去。
附近恰有一处大花厅,外头有紫藤架子并数株大丁香树,不知何处的栀子浓香传来,与丁香之淡馥糅在一处,使人很是舒畅。
惜春年纪小,方才跑来时不慎擦了柱子,擦破了手掌,嘟着嘴满心不高兴。迎春忙学了自己父亲的模样替她给吹吹,又揽了她在怀里,指着旁边一盆玫瑰花儿,与她讲“拇指姑娘”的故事。
迎春性子温和,依着贾赦的话说,有种天然亲和力;声音婉转轻柔,讲得很是投入。这故事本是贾赦从前讲来哄她的。因是西洋童话,姑娘们最大不过十四五,俱不曾听过,不多时全听得心动神摇。
一语终了,许多人还在替拇指姑娘幸福之中,满面微笑。
程兰静先赞道:“可算是好了!拇指姑娘做了花仙的皇后。”
惜春也拍心口道:“我可怕死了她让那鼹鼠强娶了回去呢。”
正说着,忽见外头雨已歇了,竟挂出一道彩虹来,可巧同方才故事中的最后一幕相合,姑娘们都笑起来。
有位徐翰林家的小姐笑道:“林妹妹端的不俗,我如今倒有一问。”乃指那彩虹道,“你可知道那虹是何人架的?你若知道,我便从此服了你。”
哪怕她早些日子问呢,黛玉未必知道。偏前几日她恰听贾赦说了“太阳光谱”,因笑道:“这个我恰知道,你可从此服了我罢。”遂与她们说了一通太阳光之折射。
众人只不信,黛玉道:“就知道你们不信,唐时孙思恭便有云‘虹乃与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后宋时《梦溪笔谈》也细细论说了此事。日后我大舅舅所著《物理初论》出来,你们看了便明白了。如今本有一简单的法子,可惜此处无有三棱镜。”
姜皎忙问她:“三棱镜是何物?”
黛玉遂说了三棱镜之原理功用,又道:“我大舅舅做了些,不知道可还有,我回去问问去。”
迎春笑道:“罢了,统共才那么几个,早让我们几个分了,还不知道何时再做呢,你只管空口送人。”
黛玉忙道:“是了,姜妹妹只求迎春姐姐去,若她开了口,舅舅定立使人连夜做去。”
姜皎忙拉着迎春央道:“好姐姐,我知道贾世伯最疼你的!我委实觉得有趣,你替我求一个来,我必谢你的。”
迎春最怕这般缠人的,道:“不过稀罕些罢了,也不是什么珍贵的,我那个先给你吧,回头再使人做去。”
喜得姜皎连声道谢。程兰静忙道“好姐姐我也要!”另有几个活泼爽利的也向迎春订下一个来顽,迎春一一应了。
程兰静因笑望那徐家姑娘道:“你可服了林妹妹了?”
那徐姑娘叹了口气道:“我服了。”因羡慕看着程兰静,“每回见程姐姐都见你十分快乐。”
程兰静道:“我却说你自寻烦恼,那事与你何干?偏你烦得很。”
徐姑娘愁道:“虽说不干我的事,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只怕名声上不好。”
姜皎忙打个岔将此事遮掩过去。
偏有另一位胡姑娘嘴碎,因同迎春邻座,悄悄说:“徐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