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南烈他们的办公室,藤真也差点以为叶子是他的女朋友。
当然,他很快就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岸本和叶子走到了他面前。
岸本提着一个生日蛋糕,叶子则握着一束鲜花。
藤真笑着说:“是岸本啊,好久不见了。叶子小姐,你好。”
岸本没有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是啊,藤真,好久不见,我差点都不敢认了。没想到你也当了警察,叶子说你是南的上司,南怎么从没对我说起过?”
藤真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叶子笑着说:“藤真先生,晚上你也过来吧。”
藤真一怔:“什么?”
岸本瞪了叶子一眼:“叶子,你别胡说八道了,藤真哪有空到我们那种小店去。”
叶子不以为然地说:“是南哥生日嘛。他们不仅是旧识,现在还是同事,为什么不能一起庆祝?”
岸本低声说:“你懂得什么?”
他心想,藤真和南烈哪算旧识,简直就是旧仇,藤真不会在工作时给南烈小鞋穿就不错了。
藤真这才明白,岸本手里的那个生日蛋糕是买给南烈的。
在这之前,他真的不知道,4月10号原来是南烈的生日。
岸本转开话题:“藤真,你们是不是又有大案了?”
叶子插话说:“电视里不是说吗?女明星久川雪和春川会社社长的千金中条纱子同一天被杀了,而且还牵扯到议员的公子山中健一,当然是大案了。要不,你为什么会用我们今天去注册结婚这个假消息,把南哥引出来?”
“我担心他工作一忙,什么都忘了,事后又怪我们不关心他。你看,他的确是不记得了。再说,我不帮他过生日,还有谁会帮他过?”
藤真听得出来,岸本和叶子为了替南烈过生日,不惜骗他,他们今天要去注册结婚。
不过,今晚,他本来决定要开案情分析会,南烈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过生日。
他正这样想,岸本说:“藤真,你们的搜查工作不会没日没夜吧?”
藤真笑了笑:“当然不会。”
岸本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我们没有白忙活一场。谢谢你啊,藤真,我还以为……没什么。”
藤真知道他要说什么。
一起经过那个夏天、看过那场球赛的人,都想当然地以为他至今仍耿耿于怀。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他不可能不记得,不过,真的从没想过要报复。
没有人认为他会善罢干休,一笑泯恩仇,恐怕连南烈也不会这样想。
被人理解是这么的困难,所以,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傍晚,南烈四人陆续回到警视厅,先后到藤真的办公室汇报了搜查结果。
樱木回来的最迟,宫城和越野看到他,立刻蹭过去,围住了他。
樱木莫明其妙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宫城伸肘撞了撞他,迫不及待地问:“樱木,怎么样?”
樱木推开他们,坐到自己椅子上:“什么怎么样?”
宫城和越野兴致不减地再次围住了他。
“樱木,你别装蒜了。宫城是问你,你和晴子有没进展。”越野说。
樱木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南烈:“你们也学学头,有点深度行不行?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八卦。”
宫城和越野相视一笑,宫城说:“樱木,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我们还不了解你?一定是没什么进展了。真是可怜哪。”
樱木浑不在意地说:“别以为你们的毒舌能伤到我。反正,我和晴子肯定会在一起的。”
越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樱木,没关系,我支持你。屡败屡战方显英雄本色。还有……”他看了看南烈,“南不是不八卦,他只是死要面子,不肯放下身段罢了。他一回来,就问宫城,你怎么样了。宫城,我没乱说吧?”
宫城忍住笑忍到内伤地说:“对。他最近好像变得有点多愁善感,非常关心我们的个人问题。”
越野很以为然地说:“这就是所谓的铁汉柔情了,真是不感动都不行。我突然觉得,南非常有做好丈夫、好爸爸的潜质。”
樱木大笑起来:“小宫,小越,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呢。”
南烈今天心情不错,但还是听不下去了:“喂,你们三个,当着我的面诋毁我,想死啊。”
宫城笑着说:“岂敢。我们是在夸奖你。”
南烈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突然“啊”的叫了起来。
越野拍了拍心口:“南,你怎么也学得和樱木一样,勿惊勿乍的。”
南烈突然想到早上岸本的那个电话,他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
以藤真的作风和效率,今天晚上肯定要进行案情分析,不知要熬到几点。
先打个电话给岸本吧。
“没什么,我要打个电话。”
樱木说:“神秘兮兮的。”
南烈没敢在他们面前说今天岸本去注册结婚。
他不知道眼前这三个活宝听了,会有什么反应。
上次的事,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了。
他正要掏出电话,越野突然说:“南,今天是4月10号,是你生日啊。”
樱木猛拍了一下桌子:“对啊,去年今天,我们四个喝得烂醉,你们还记不记得?”
宫城笑着对南烈说:“恭喜恭喜,南,你又老一岁了。”
南烈怔在那里,他的确是彻头彻尾地忘了自己的生日,于是故作不在意地说:“都什么岁数了,还过生日。”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一年才一次。这样吧,等开完案情分析会,我们去喝酒怎么样?”宫城威胁地看着樱木和越野,“老大生日,谁说没空我砍谁。”
越野耸了耸肩:“就是遇到地震海啸,我也会奉陪的。谁叫我是南的拍档呢?”
樱木毅然决然地说:“我就更不用说了。”
南烈看着他们三个,刹那间,觉得很感动。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男人之间的友谊,或者是兄弟之情。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三个自己很想喝酒这个因素。
不过,这时的他,没让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想。
可惜……
他抱歉地说:“你们肯陪我喝酒,我当然很高兴。可今晚不行,我有别的事。明天晚上,怎么样?”
越野他们六只眼睛齐刷刷地向他看过来,樱木说:“头,你这么说,太过份了吧?难道你……”
越野接着说:”……已经有情况了……”
宫城最后说:“所以重色轻友?”
南烈忙说:“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是岸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叫我去,他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了。所以,我再次郑重声明,我可没因为他是我同学就偏向他。”
樱木失望地说:“真是扫兴。”
南烈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对不起啊,樱木。明天晚上,我们一醉方休吧。”
藤真这时走到他们办公室外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突然之间,他非常羡慕南烈。
他好像从来没有和身边的人,无论朋友还是同事,形成过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不知道是他无意中和周围的人保持了距离,还是周围的人有意和他拉开了距离,他和身边的人总是有点隔阂,就连一直是他同学的花形也不例外。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遇到的岸本和叶子。
于是,他发现了一个业已存在的事实:原来,关心南烈的人远远多于关心他的。
难道,是他给了别人一种无需关心的错觉?
总之,没有多少人觉得他也需要关心。
反倒是南烈,即便周围的人都在关心他,还是觉得不够,还是想要更多。
就像个欲求不满的顽童。
对于藤真来说,没有人关心不会死,但有人关心,毕竟是一件好事。
但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
他想到这里,定了定心神,走了进去。
(十六)
藤真走进一股办公室,习惯性地拍了拍手,众人都向他看了过来。
樱木一见到他,便坐回原位,双手枕在脑后:“开会了。”
藤真摇头:“今天晚上我不打算开案情分析会,你们可以回家了。”
宫城、越野和樱木顿时忘乎所以地欢呼起来。
南烈有些吃惊地看着藤真,问:“为什么?”
宫城他们三人听了南烈的话,也安静了下来,均觉得自己为免过份“真情流露”了。况且,以这个案子受到的关注程度和藤真雷厉风行的作风来看,藤真实在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决定。
“首先是因为,由樱木负责的、有关北川高校的各种调查名单还没出来,现在分析案情没有多大的意义;其次是因为,我希望今天晚上,你们能把这个案子好好理一理,在明天早上的案情分析会上,都能拿出建设性的意见。就这样吧。”
他说完走了出去。
藤真一走,越野说:“真可惜,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狂欢,南却另有节目。”
“那么,我们自己去Happy Hour吧。宫城,你去不去?”樱木说。
“当然去。”宫城转向南烈,“南,你明年的生日,别指望找我们陪你。你太伤我们的心了。”
越野和樱木附和说:“就是嘛。”
南烈这时正在发呆,听了他们的话,忙说:“你们别这么小气,我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宫城他们三个已经嘻嘻哈哈、一溜烟出了办公室。
南烈怔了一下:“真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南烈关上门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里,犹豫着要不要去藤真的办公室一趟。
他甚至想厚着脸皮去告诉藤真,今天是他26岁的生日,希望能和他一起过。
他是真的想让26岁生日这一天,成为他人生的分水岭。
但是,他想到藤真刚才严肃的表情,他害怕自己会弄巧成拙,让这一天成了自己的伤疤,那样的话,就真的要绝望了。
尽管人们说,绝望的人以后就不会轻易失望了,但他仍然是个宁可挂在绝望的悬崖边缘挣扎、也不愿意真正掉下去的人。
有希望总是好的。
所以,他打消了去见藤真的念头,决定去分享岸本和叶子的幸福。
南烈来到岸本的饮食店,岸本没料到他真的能这么早过来,高兴地说:“南,你真的来了。”
“你和叶子注册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我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么?”
岸本笑着说:“你的确是没心没肺,不过,是对你自己,不是对别人。生日快乐。”
南烈怔了一下:“原来你也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这么说,就太伤我的心了。”
南烈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了,他只好道歉说:“对不起,岸本,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叶子这时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说:“南哥,还好我们了解你,否则真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