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行动的确很成功。
在厅外,南烈给田沼带上了手铐,他对宫城说:“宫城,打个电话给越野,叫他收队回警署。这家伙没机会回公寓了。”
宫城点了点头。
(八)
深夜十一点多,藤真和南烈站在审讯室门口看着田沼被押走。
藤真伸食指点了点太阳穴:“今天到这吧。大家都很累了。”
南烈点了点头,看他走开,突然说:“藤真,在天堂饭店……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藤真回过身来,微微一笑:“就算是吧。”
他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
南烈有点明白什么叫越描越黑了。
他在心里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傻瓜。”
南烈走回办公室,办公室里,越野他们三个正在吃夜宵,看到他,樱木说:“头,要不要吃夜宵?我们也给你买了一份。”
“没胃口。今天的审讯结束了。大家回去吧。”
他坐下来,把文件塞进抽屉,感觉到越野在盯着自己看,于是不客气地说:“越野,你眼睛有毛病啊?”
越野笑了笑:“真是不一般的帅。南,相亲的时侯,记住要穿这身行头。就有机会懵到个女朋友了。”
樱木突然说:“说到相亲,我突然想,天堂饭店的五折优惠卡拿来也没用。我,宫城,越野,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结得到婚。这样看的话,这里最有希望的人……”
樱木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南烈。
南烈莫明其妙地说:“你们不会认为,一课一股最有希望结婚的是我吧?你们的脑袋是不是秀逗了?我可是连目标也没有。你们这三个自虐狂,至少还有方向。”
越野一本正经地说:“最不可能的反而是最有可能的。你叫岸本给你介绍一个。我今天对你算是彻底改观了,觉得你的人生还是充满希望的。”
南烈哼了一声:“无聊。”
宫城认真地说:“我有个表妹也在东京,要不要介绍给你?我觉得你很有闪电结婚的潜质。”
南烈锁上抽屉,站起身来:“省省吧。不劳你们操心。我要走了。”
宫城不死心地说:“南,不妨考虑一下。”
“我看你们还是先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
樱木哼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南烈没有再理他们,走了出去。
南烈到岸本的饮食店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走进去,岸本和叶子正在打烊,岸本看到他:“南,你穿成这样,是去相亲还是喝喜酒?”
叶子笑着说:“南哥真帅。”
“办案。总算结束一个案子了。岸本,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岸本大声说:“好啊。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你的伤怎么样?”
南烈摇了摇头:“没事了。”
岸本对叶子说:“叶子,弄点下酒菜吧。”
叶子答应着进去了。
岸本坐到南烈身边:“结束了一个案子,应该高兴才对,你怎么一点也不轻松?”
南烈看着他:“你以为我还是几年前的南烈?会为破了一个案子沾沾自喜?我过了那种年龄了。”
“可你还是很棒啊。南,我总是看好你的。”
南烈突然很想问个究竟:“对了,岸本,你到底看好我什么呢?”
岸本拿出啤酒和杯子,边倒酒边说:“我们认识半辈子了,有什么好说的。”
南烈接过酒杯,喝了口酒:“我们今天捉住的那个连环杀人凶手,也是26岁。那个人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和我正相反。我什么理想也没有,至少还能做个好人。”
岸本突然说:“南,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南烈一怔:“你就说吧。我不会像樱木那样,话不投机就动手打人的。”
岸本下定决心似地说:“南,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南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有一天,你妈打电话给我,说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很担心你。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南,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总要像普通人那样找个人过一辈子。”
南烈平静地说:“我没说自己不是普通人。我只是不够走运,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我至少不像越野他们三个活宝,玩单恋上瘾。”
岸本看着他:“你和他们是很不同。但南,一直以来,你有认真地看过别人吗?你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南烈心中一凛,也许真的像岸本说的,他一直浑浑噩噩地生活着,其实是心中若有所求的一种体现。
他也许从来就没有对生活死心过。
总是不甘心地让心门开着一个口子,等着某个有心人来推开,让阳光得以照进来。
这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他可遇得到?
他真的不知道。
“我没什么文化,不过,我却知道,人活一辈子不能要求太高。南,你表面上漫不在乎,但真的太苛求自己了。还是降低一下标准,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南烈笑了笑:“我发现,你和樱木,有时侯真像哲学家。”
岸本转开话题:“别说这些了,喝酒吧。叶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把菜端出来?我去看看。”
岸本进到里屋,外面顿时安静下来。
南烈想,岸本今天给他上了一课。
也许真的,身边的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但他真的很苛求吗?
他一点也不觉得。
他不过是个坚守最低人生底线的人。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南烈走进警视厅,一楼大厅里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越野和宫城正在接受媒体采访,记者群中他看到了彦一。
越野他们看到他,向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因为昨晚喝醉了酒,南烈今天迟到了。
南烈走进办公室,樱木一看到他便拍桌而起:“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每次冲锋陷阵,都是我第一个冲在前面,上电视上报纸这样的好事,却由那俩个家伙包了?难道他们长得比我帅?那种矮冬瓜,怎么看也帅不起来。我对那个候补的有意见。”
南烈坐下来,笑着说:“樱木,别发火,藤真这样安排是有讲究的。”
“头,说来听听。”
“我们一股身手最好的就是你了,冲锋陷阵这种高难度工作,当然是非你莫属。至于越野和宫城,老实说,他们只会磨嘴皮子而已。”
他想,为了稳住愤愤不平的樱木,只好说越野他们的坏话了。反正,樱木发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樱木神情缓和多了:“这还差不多。”
这时,电话响了,南烈拿起话筒,是藤真打过来的,叫他到课长办公室一趟。
他站起身来,走到藤真的办公室,推门进去,一个个子非常高的男人已经坐在那里,这时听到声响,回过头来。
他戴着一付眼镜,长相英俊,一表斯文。是花形透。
南烈有好些年没见过他了。但清楚地记得,他是藤真打球时的最佳拍档,也是同班同学。
“请坐。”藤真说。
南烈坐在花形身边,花形向他点了点头:“南烈,好久不见了。”
南烈回应他说:“花形,你好。”
“花形是田沼一案的检控官。他想了解更多的案情,就由你协助他吧。”
南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知道了。花形,我们到会客室去吧。”
“麻烦你了。”花形对藤真说,“藤真,晚上一起喝酒吧。”
藤真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再联络。”
南烈领着花形向会客室走去。
他想,高中时同样是全国大赛级球队的主力队员,近十年后,翔阳的不是成为前途无量的警官,就是一脸睿智的检控官。
他们丰玉的可就差远了。他自己是个升职无望的小警察,岸本是个小营业主,都是和精英有着遥不可及距离的人。
还是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走到会客室外面,花形说:“我听藤真说,你们成了同事,还真不敢相信。真是太巧了。”
南烈推开门:“是啊,真巧。”
花形笑了笑:“晚上要不要一起喝酒?大家难得又见面了。”
南烈看着他,不只是花形近2米的身高让他觉得有压迫感,就连他那种温和的笑容同样也是。
他讨厌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优越感。
他淡淡的说:“谢了。我晚上刚好有事。下次吧。”
(九)
晚上,藤真和花形约在上池袋的一家酒吧。
“上午我也顺便约了南烈,他说他晚上有事,当场就拒绝了。那个南烈,脾气好像还是不太好,是不是很难相处?”
藤真一怔:“也不是。他人是有点怪,不过办案能力很强。”
花形点了点头:“这我同意。在我看来,他简直是刑警的模版。”
藤真微微一笑:“是吗?”
他无意识地侧头看了看窗外,很快就转回头来,但不由又看了出去。
在街道正对面一家商店的橱窗前,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男人。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不知怎么的,藤真觉得那是南烈。
那个人手里拿着罐饮料,过了一会儿,稍微侧了一下身,仰头喝东西。
藤真对南烈的侧影尤其有把握,所以,可以肯定是他。
过了一会儿,南烈握着罐装啤酒坐到台阶上。
微弱的路灯照着他轮廓硬朗的脸,显得说不出的落漠。
藤真没来由得心情一黯。
这个晚上,他真的有事吗?
一个人在街头喝酒,像个流浪汉,简直有失一个警察的体面。
藤真突然想到那天在天堂饭店,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南烈向他走过来。
那一瞬间,他不由想起高二时,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少年南烈。
有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那个南烈和现在的这个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个人曾撞伤过他两次,但也会在危险到来时,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
他尤其记得,那天在天堂饭店,在断电后的一片漆黑中,南烈说因为欠了他,所以要保护他。
看来南烈也一直为撞伤他的事而耿耿于怀。
所以,尽管他无法忍受南烈那些自以为是的言行,他还是难以对眼前这个南烈无动于衷。
这时,藤真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接听,但仍看着窗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台阶上的南烈也拿出了电话。
看来是又有案件发生了。
事实也是如此。
藤真站起身来,外面的南烈也站了起来。
藤真收回目光,看向神情有点惊诧的花形:“对不起。又有案子了。我要先走一步。”
花形微微一笑:“藤真,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做警察。”
“我自己也是。不过,我现在觉得,做个警察也不错。那么,再见了。”
他走到外面,对面的台阶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