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炊烟起又再进家门。
自然是早饭也不煮了,衣裳也不洗了,孩子也不带了,晚饭也不做了,家里的活计都统统推给了岳小满。
岳小满在家里自然也知道吴氏吩咐她们俩做的事,无非是盯紧三嫂,最好是捉奸在床。
岳小满是不相信她三嫂是那样的人的。
初时,孙氏和于氏天天往外开溜她并没说什么。要捉就让她们捉去,看你们能捉到什么。
可是这日子一长,她就受不了。
她一向是被吴氏娇养的,原先家里有三个嫂子,她只在屋里绣荷包就行,哪里需要她做什么活?
现在三嫂走了,她也偶尔出来帮衬一把,可那两位嫂子什么都不做,全推给她,这可不行。
孙氏和于氏正整装待发,省得一大清早要往灶房钻。
没想她们小姑就在后面来了这么一句。
于氏对着岳小满讪讪笑了笑,一时找不到话头。
孙氏耍嘴皮子习惯了,几乎是张嘴就来。
“五妹,我们这可都是听娘的话,有事要做呢。这段时间这多辛苦你一些,等你三哥抬了新三嫂回来,你就轻松了啊。反正娘这段时间也天天往外找媒婆说你的亲事,你在家也呆不了几日了,可不得念着兄嫂的辛苦多体贴一些?”
岳小满听了孙氏一席话,一口气憋在心里。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真真是难受的紧。
她使劲喘了几口浊气,说道:“二嫂四嫂,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小妹我要是不听的话,还没得让人笑话我不懂事?”
“就是就是,五妹,如今你正在紧要关头,若是让人知道你在家是个惯会躲懒的,那亲事哪里好说?不过若是让人知道你是个听话,长得又好,家里活计样样能干,那上门求娶的人还不得排到村口啊?”
于氏也上下嘴皮子张合着,说了一番。
又把岳小满堵了个遭心遭肺。
只恨不得扑上去撕咬这两人一番。
岳小满深深吸了几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说道:“哎呀,这几天两个哥哥也在家歇着了,也不到林子里挖木桩子了,家里米面也紧着。一会我做早饭的时候,就不做两位嫂子饭了。也好省一些米粮,就当两位嫂嫂体贴家里了。”
于氏和孙氏一听,两人齐齐对望了一眼。这是要省了她们的口粮?不做活就没饭吃?
这要是她们在外晃一圈回来没饭吃,那可不成!
“五妹,你看,我们又不是出去躲懒,还不是娘有交待,我们才一大清早就要往外赶啊。其实我们也不愿意不是?这一大清早的,睡都睡不够呢。可这种事,你一个不出阁的姑娘可不好去做,你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五妹,你看,你两个哥哥挖了那么长时间的木桩子,也就这两天歇上一歇,若是吃不好,过几天可不好干活呐。嫂子可没你们哥哥命好,还要日日在外跑,过几天又要跟着进山挖烂木头,你好歹体谅嫂子一番不是?将来你出嫁了,若在夫家受了委屈,回来嫂子定会为你做主的。”
岳小满倚在门框上听两位嫂子吧吧一通说,也没理会,“哼”了一声,说道:“反正我说了,今天不干活,就没饭吃,你们看着办。”
说完转身就进了门。房门也甩上了。
孙氏和于氏恨恨地盯着关上的房门恨不得戳出个洞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惹事精
日子滑入十一月后,越发冷了。
还没落头场雪,不过乔明瑾还是早早在屋里烧起了炭盆。
这下河村居魏朝之南,还没有北方烧坑的习惯。最冷的时候,也就是在屋里多烧上两盆炭火,裹着大厚被子。
乔明瑾早早就给琬儿和云峦穿上了冬衣。
他俩都还太小,若是病了,可是遭糕。这年头孩子夭折的多,下河村里,有些妇人生了七八个也就养活了一两个而已。
下河村到集上还有两个时辰的牛车距离,离青川城那更是远。虽然有了马车要快一些,但远水总是解不了近渴。
这年代可没什么定点医院或是有随叫随到的医疗服务。
乔明瑾也没管什么春捂秋冻的,两个孩子一说冷,她和明琦就赶紧往两个孩子身上添衣。裹成个胖球模样。真不知数九隆冬大雪纷飞的时候,是否还能走路。
两个孩子一着冬衣,兴奋得很。
都是头次上身。哪个孩子不喜着新衣的?嚷嚷着冷,要添衣,也不知是真冷还是喜穿着新衣去外头显摆。
反正,秀姐说中已听到隔壁岳东根撒泼打滚嚷嚷要做新衣了。换来的是孙氏从早到晚的指桑骂槐。
偶尔乔明瑾遇上了她,还听到她从鼻腔里放出的重重鼻音,斜着眼小声嘀咕:一个乡下泥里滚的娃,穿上新衣就成了城里富家小姐了?
乔明瑾只当没听到。
碍着你了?
而周宴卿每次来,也会带一些布料或是皮子过来。在乔明瑾拒绝之前说是府里入冬的份例,就是粗使丫头都有。
她乔明瑾做为周家周六爷的搭伙人。只从府里拿些份例还委屈了呢。跟他合作的,哪个不是年年早早备着厚厚的年礼的?
在乔明瑾要开口之前,周六爷又说了,她的年礼自然也是有的,这些就是打个前哨。
乔明瑾吞下了她要打趣的话。
当然只是打趣而已。
她并没有觉得人家就要惦记着她的这一份。
自从周宴卿送了那只镶珠嵌翠赤金攒丝蝶赶花的金钗之后。两人似乎更熟捻了些。乔明瑾有时也能肆无忌惮地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了。
周宴卿对于乔明瑾的转变自然是欢喜在心。
连着又送了好几次礼物。
但自乔明瑾提醒后,也就赶不上那只金钗的价值了。不值当什么价值的物事,她也没有推辞。
有一种闺密的感觉。
以前生长的地方没有规定闺密就一定是女性不是吗?不过她觉得这种设定真是怪怪的,有时候,她光如此想着就不由得闷声笑几声……
而自雅艺作坊的根雕作品在青川城里扬了名声之后,周宴卿更忙了起来。
以前是隔三差五就能见一面,现在反而是半个月都不见一趟了。
城里自然是不乏有眼光的商家的,自雅艺的根雕作品出来后,自然也引来了无数同行们的眼红。
纷纷着手要分一杯羹。
只是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不说懂不懂得根雕作品的处理流程,就算懂得。那原料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如今是什么天气了?要入冬了。
附近的原料早就被乔明瑾和周宴卿早早下手了。不仅下河村挖的差不多了,周边的几个村子,也是一挖得了木桩子,就全家推着牛车往下河村送的。
就是邻近或是各处得了好木料做家俱的人那里,周宴卿都提前打了招呼。砍了木料之后。定要顺便把木桩子挖出来。可以送到他那里卖钱,女木料的木桩子价格不少。
对别人来说,那一度废弃的木头桩子自然不能跟他们要的木料相比。不过那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顺带做周家周六爷的人情,岂不美哉?
如此,也间接的切断了别人原料的来源。
再来呢,就算别人向远些的地方采购,一来,那东西太大不好托运,二是天气渐冷。北方已是开始下雪了,那路上可不好走。
这木头桩子给雪这么一淋,更重了几分,越发难运。运回来,等之干燥也要不少时间。
所以就算城里木匠铺子蠢蠢欲动,但乔明瑾并不是很担心。
不过借着这股东风,城里的木匠铺子,用木头段子也做了一些精美的木雕出来。
虽然没有树根的自然形态之美,但其中也不乏精品。
周宴卿便趁着此时有人分他一杯羹的时候,频频往外跑,向别人极力推销他的根雕。带着云锦往周边几个市县连跑了好几趟。
又把木匠铺里当成镇店之宝的“孔雀开屏”让人画了下来,随着日常信件送去了京城……
众人忙忙碌碌的时候,都没有太在意家里的两个孩子。
在小云峦两只肉手托着腮,闷闷地说他已是好几天没见到他爹的时候,琬儿好像也反映了过来。
瘪着嘴泪眼朦胧,她好像也好长好长时间没见到她爹了。
小东西眼睛四下转了转,没找到她娘。想了想,又蹬蹬蹬地跑到厨房拉着明琦的衣摆,仰着头噙着泪就问:“小姨,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明琦又是气又是恨。
把衣摆从小东西的手里扯了回来:“怎么不去问你娘?”
“琬儿不敢。”
明琦低头看了她一眼,更是生气。
“哼。你要真问了,你娘肯定得生气。你想你娘生气吗?”
小东西眨了眨泪眼,使劲摇头。
“这就对啦。你不想你娘生气,所以你不敢问。你问小姨,难道不怕小姨生气啊?小姨白疼你了?”
“小姨为什么要生气?”
明琦握着锅铲转过身面对着她。看着她柔场说道:“琬儿,你是不是想回你奶奶那边啊?小姨一会炒好了菜就送你过去啊。”
小东西使劲摇头,再摇头,退了两步,又再退两步。很快退到门槛边,然后一转身,飞快地跑了。
才不要去奶奶家!
太恐怖了。小姨就知道欺负人。
明琦抻头着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孩子又凑在一起玩了起来,好像没出什么哭鼻子的大事,也就转回厨房炒菜去了。
那锅铲被她挥得咣当作响,那铁锅若是铸得薄些,没准被她这么铲两下都能穿了。
晚上,明琦在饭后数次想张口,但看她姐这段时间忙得一脸菜色。又闭紧了嘴巴。
哼,那是个过了气的人了,干嘛要提他徒惹姐姐不开心。
乔明瑾这段时间还真是有些顾不过来家里,也没太注意几个孩子的神情变化。
城里的作坊陆续推出一些木雕、小根雕及竹根雕之后,周宴卿便没怎么来了。每天忙着在城里展示他周六爷非凡的商业能力去了。
而乔明瑾也感到了危机。她日日往作坊点卯。关在作坊工作间又是描又是画的。
这年头没什么专利权。除非你的东西跟皇家搭上什么关系。可能受模仿程度还轻一些。但凡不是的,只要东西做出来了,就免不了人家要模仿。
虽说她们作坊下手早,又在城里扬了名,也控制了青川附近大半的原料市场。但保不齐有人高价收购,会有人顶不住变节的。
这年头民间又多的是一些隐藏的有大本事的手工艺人。只要有市场,就免不了别人要去分一杯羹,谁都阻止不了。
她只是先走了步罢了。
而这个时间段也算天时地利,恰逢冬季,原料从别处运来也不方便。倒是还能让她们作坊再独领鳌头多一些时间。起码能撑过年,在三四月之前还能是稳稳当当的。
但是翻过年就是别人也有了原料,那也得比谁家做出来的东西更吸引人的。只要造型立意好,就会让人有购买收藏的欲望。
所以乔明瑾就拼了。
她日日到作坊转悠,盯着那些新运来的、半干燥的、干燥的木头桩子,看了又看,观察了又观察,一个细节一条根系都不放过,直到眼皮酸胀,才把自己关回房间里画图纸。
她前世看过不少根雕作品,几个省的根雕博艺馆的作品她都去看过。
多少也有一些启发。
这年头,我有你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先有的还不如你后来居上的。
人有我就要精要奇。也许还能在丛林中闯出一条血路来。
所以每天乔明瑾的脑海里都是各种各样的作品及图纸,对于每天晚上她哄琬儿睡觉时,琬儿露出的欲言又止,她根本就没看到。
小东西闷声闷气了好几天。每天望眼欲穿,都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