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是善于等待的。“袁朗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进攻……总是要等到猎物最鲜美的时候。”
铁路睨了袁朗一眼,转身离开,闲闲抛下一句:“还狼呢。我看你现在这样儿,倒像围着鸡舍打转的狐狸。”
袁朗愣了下,摇头笑笑,声音轻似自言自语:“狼,可是比狐狸更具谋略的动物啊……”
再深深看了宿舍楼一眼,袁朗亦转身离开。月光下,男人的影子被拖得老长,像一条轻摇的狼尾。
天光微亮,越野车在前方奔驰,新入选的南瓜们在后面边跑边吃灰。
车开了一圈又一圈,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不少人累瘫在地,又相互搀扶着起来继续跑;也有人撑不下去,选择放弃。
许三多拼尽全力追赶前方的越野车,眼看着距离逐渐缩短,却见袁朗从车窗内探出头,冲自己挑眉:“你就只有这点儿能耐?”接着便见车子加速前行,将自己远远甩在后面。
从后视镜里看到许三多一脸愤怒却绝不放弃的神情,袁朗笑了,懒懒靠在椅背上,目光带着欣赏,缓缓扫过镜中青年眉眼——两天前第一次整队集合,自己就找茬扣了他五分。那小子清澈的眼中燃起怒火,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全力投入训练之中。
“队长……”齐桓一边开车,一边瞟了眼嘴角噙着不明笑意的袁朗,有些不忍心,“许三多不是你最想要的兵么?这几天被你削得最惨的就是他吧?”
“钻石都需要打磨,何况是人。”袁朗把玩着手里的通讯器,仍旧注视着后视镜中奋力追赶的身影,“许三多……有这个打磨的价值。”——是的,他袁朗看上的猎物,不应是只会依赖他人保护的羔羊,而必须是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也是能将后背放心相交的战友——如果此刻的许三多还只是一头搞不清楚状况的狼崽,那自己的任务,便是将他培养成战场上真正的猛兽。
夕阳染红天边,更添几分燥热。新训南瓜们终于获得了暂时休息的机会。
“这烂人是真要整死我们不成?!”成才和吴哲瘫坐在草坪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忿忿不平。
许三多两手撑在膝盖上,匀着呼吸。抬眼,定定地注视着远处靠在越野车上翻看评分表的袁朗——这个男人,给予自己希望和诱惑,却在自己被选入老A后,像立刻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冷酷、变成大家口里最烂的教官;而且任谁都能看出,自己是他特别针对的对象——被袁朗激怒几次后,许三多开始明白:若不是对那男人投注了难以自制的感情,又岂会这般愤懑、失望乃至受伤?
“三呆子,咱走了算了!在702,起码还像个人。”成才扯扯汗湿的衣领,随口玩笑发泄怨气。
“我不走。”许三多没回头,却是严肃而固执的声音。
成才愣了下:“嘿!我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说着便一拍大腿,“老子跟你说,谁放弃谁他妈是孬种!”
身后成才还在骂骂咧咧的,许三多揪着领口抹了把汗,双眸如同初学捕猎的幼狼般,死死锁住袁朗的身影——是的,他不会走,他要留下,要好好看着袁朗,看清真正的袁朗。
远处齐桓站在袁朗身旁,看着许三多:“那小子盯着你的眼神儿……真像头狼。”
袁朗看着评估表上许三多的分数,嘴角噙笑:许三多,我等着,你能与我并肩同行的那天。
——四个月后,偌大的会议室里,男人与青年遥遥相对,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许三多,愿意留在A大队么?”袁朗注视着身着作训服的瘦小士兵,卸了伪装的冷硬,眼中是期待的神色。
许三多垂眸,脑海里全是二人初遇至今的回忆。抬头,直直看入袁朗眼中:“——愿意!”
第 5 章
虽然有信心许三多会选择留下,但当真正听到那小子如此承诺时,袁朗还是禁不住心情大好,晚上和另外三个中队长去食堂吃饭时,还特地多点了两个菜。
正喝着生啤闲聊,忽见齐桓拿了两个饭盒进来,袁朗扬手招呼:“齐桓!”齐桓回头,见是袁朗,便走过来,敬了个礼:“队长。”又转向旁边三人,“丁队长、陈队长、刘队长。”
三个中队长点点头,袁朗端着酒杯指了指:“给许三多打饭呢?”
齐桓望了眼手中饭盒,叹气:“可不是么。那小子下午送走成才后,就一直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哭,跟大闸泄洪似的,叫他出来吃饭也不听。”
另外三人偷着笑,丁队长拍拍袁朗的肩:“老弟,看你把人家牛郎织女给拆得,忒残酷了啊。”
袁朗皱了皱眉:许三多跟成才,青梅竹马,又是同一年的兵一起来的老A,感情比别人深厚也正常,可现在见许三多为成才哭得茶不思饭不想的,心里就他妈不是滋味。
将酒杯往桌上一搁,袁朗起身:“我去看看他。”接着冲齐桓道,“钥匙给我。你,半个小时后再回寝室。”齐桓愣了下,连忙把门钥匙交给袁朗。袁朗接过钥匙,立即转身出了食堂。
见齐桓还有点儿犯懵,陈队长招招手:“来。坐,坐。跟我们一起吃了再给许三多打饭去。”齐桓正欲推辞,另外二人则干脆起身把齐桓按着坐下:“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吃!”
人狼的听觉极其灵敏,袁朗刚到许三多宿舍门前,便听到里面传出低低的呜咽声,敲门:“许三多!”那哭声顿了下,又依然故我。袁朗皱眉,拿钥匙开了锁,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见床上被子拱出个小丘,露出一小截许三多的刺猬头。那“小丘”还随着哭得不顺畅的抽泣声微微起伏。
袁朗突然不厚道地想笑,走上前去,利索地翻到上铺,大大咧咧地往旁边空地儿一坐,伸手戳戳那“小丘”。“小丘”顿了下,向前拱拱,又继续伴着呜咽声起伏。
唇边浮现笑意,袁朗伸手扒住被子前端就要掀开。“小丘”里的人也扣住被子,不从,径自伤感着。
兴致突起,袁朗干脆翻身压上“小丘”,合着被子将许三多整个揽进怀里。抱着很舒服,让人舍不得撒手。
许三多本就蒙在被子里哭得气息不顺,现在身上趴着个“庞然大物”,那重量更是压得他快岔了气。这会儿终于止了抽泣,想挪又挪不动,拉下点儿被头,露出兔子似的红红双眼,不满地瞪着袁朗,可惜毫无威慑力。
袁朗嘴角噙笑:这家伙着实有趣,一下了训练场,就从幼狼变成小羊,而且看起来还如此可口——低头,探出舌尖,轻轻舔过许三多脸颊上未干的泪迹。
许三多一下愣住,忘了动弹,仰着脸,任由男人似舔似吻地在自己脸上留下湿热的触感。
仿佛品尝美味猎物一般,袁朗的唇与舌,从许三多的脸颊缓缓下移,吻过下颚,舔过颈间,不知餍足地拉下被子、解开领口,细细啃噬锁骨,印下不甚明显的齿痕,再细细舔舐。
“队……队长?”许三多缩缩脖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袁朗什么话也没对他说,但许三多却觉得此刻队长就像家里以前养的大狼狗,小时候自己被爹打了、被成才哥欺负了,躲到村儿后一个人偷着哭时,它总会陪在自己身边,然后舔舔自己的脸,无声地安慰——然而不同的是,队长这样做,会让自己脸上发热,心跳变快。
袁朗重又凑上去,含着许三多的耳垂,留下湿濡的痕迹,看着一抹嫣红从自己口含的地方逐渐蔓延至青年脸侧,唇边勾起微弯的弧度:“不哭啦?”
许三多一愣,想到刚才孩子气的行为,腾地红了脸,想翻坐起来,无奈袁朗又压在身上,只得把头像鸵鸟般往被子里缩:“队长。我、我错了……”
袁朗又扒下被头:“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勇于承认错误?”贴着许三多的耳际,低声道,“或者说,急于承认错误?”
耳根愈红,许三多转过头去想要回答,却差点儿擦着袁朗的唇,又连忙把头侧了回来。
止不住地笑意上涌,袁朗手脚并用,压在许三多身上,抱了个密不透风:“是不是怨我把你老乡送走了啊?”
“——没。咱不怨队长,真的!”许三多怔了下,连忙摇头,软软的发荏扫过袁朗鼻间,是清爽的少年气息,“我知道,现在的成才他……他不合适……”
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袁朗略撑起身,注视着许三多。许三多转过头,与袁朗坦然对视,眼角还挂着泪珠,眸光却是清澈——虽说这小子嘴拙,但一句“我知道成才不合适”便已让袁朗明白:许三多虽然舍不得成才离开,但心底也清楚军队的择取规则、不会无理取闹——比狼更多情,亦比羊更理智。
二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直到门外传来齐桓做作的咳嗽声:“咳咳!那啥……饭要冷了啊,屋里的两位同志交流完了么?”
许三多似突然回了神,方才意识到袁朗压着自己的暧昧姿势,脸霎时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急忙推推身上的男人:“队、队长,齐桓回来了!”
“怎么,怕被捉奸在床啊?”袁朗故意冲他挤挤眼,坏笑着看许三多不知如何回答的急臊表情,翻身坐起,一把将青年从被子里拉出来,贴到许三多耳边轻声道,“虽然成才走了,但还有队长一直陪着你啊。”
许三多红着脸傻在床上,袁朗嘴角噙笑,爬着梯子下了床,开门,拍拍手捧饭盒的齐桓的肩:“小桓子,上菜吧。”说罢,大笑着出门而去。
望望上铺那个脸蛋儿红彤彤的年轻小伙子,又望望哼着小调心情大好的袁朗背影,齐桓嘴角抽搐——虽然自诩为一个刚正不阿的特种兵战士,但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对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儿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八卦啊八卦,乃人之天性,不可抗力也。
袁朗出了宿舍,走在操场边儿上,碰巧遇到铁路迎面而来。
“心情不错啊?”铁路眯着眼,闲闲地上下打量袁朗,“猎物养肥,可以下口了?”
“嗯。”袁朗毫不避讳,眉眼沾染笑意,因兴奋而神采飞扬,“丰收在即。”
——宿舍小屋里,正扒着盒饭的许三多打了个喷嚏,莫名抖了抖。
第 6 章
看完报告,铁路伸手轻弹了下附加名册,望向袁朗:“你确定?”
袁朗笑着点头。
“太快了吧?”铁路的手指缓缓划过纸上一排排名字,“从参训到投入实战,这批南瓜是历时最短的,破纪录了啊。”说着,抬眼看向袁朗,微眯了眸子,“为了许三多?”
“原因之一。”袁朗也不讳言,“没有上过真实战场的狼,始终无法真正成长。而且……”唇边浮起笑意,“今年这批南瓜,我有信心。”
铁路瞟了袁朗一眼,之前看过报告,今年新进小子们平均素质确实比往年更优,只不过……
“铁头,如果没事儿,我先出去了。”袁朗立正,敬了个军礼,见铁路没说话,便转身离开。
“——袁朗,这次我不赞同你的判断。”走到门口时,听到铁路的声音自背后悠悠传来,“如果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结果也许是你无法想象的。”
袁朗顿了一下,旋开门:“有我在,不会发生。”说罢,出门而去,顺手关上了门。
铁路靠着椅背,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着桌面:袁朗,你太着急了,急于将许三多培养成能与自己长相守的对象,却忘记了那小子和我们不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