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没吃东西,林俊南胃里早空了,这时翻江倒海般地涌动着,似乎随时都要吐出来。他倒想要哀求,却知陆五原那样阴毒的性格,哀求不但没一点用,反倒自取其辱,索性沉默无语,可这么样也不是长久之计,等陆五原耐性耗到头儿,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儿。这一会儿他也没心情后悔了,只觉头晕目玄,脑袋疼得要命。
陆五原笑道:“林公子这么客气,小蝶,你倒是去劝劝。”
他怀里的女孩子微一怔,抬头看了看陆五原的脸色似乎不像是说笑话,正在犹豫,陆五原又催了一声,只好站起来向林俊南身边走去。总共相距不过七八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陆五原的脸色,仍然看不出什么来,再看一眼白瓷的粥碗,胃里顿时翻了个个儿。她一面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吃肉粥了,一面笑道:“林公子,我家公子请您吃粥,您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呀。”
她声音娇美,林俊南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他心里一点儿不恨她,倒是有点替她担心。陆五原那样喜怒无常的性子,一点不对就不知要怎样,他已害了一个夏青,实在不想再害另一个女孩儿。
“我亲手来喂林公子吃,可好?”小蝶在他耳边轻笑。
林俊南刚一犹豫,一勺子粥就泼在了他脸上。小蝶掩嘴而笑,“呀,你看我这手真笨,林公子没有烫着吧。来人哪,拿毛巾来,给林公子擦擦脸!”
第6章
脚步声急匆匆地去了又回来。小蝶取过盘子里的毛巾,放到铜盆里浸了浸,拧干,叠好,细细地替林俊南擦干净了脸。借着这片刻的光景,她偷偷打量林俊南。心下不禁一叹:“好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怪不得夏青会为他发昏。”
林俊南两天没吃饭,此时无精打采都快脱人形了,那一副浓丽饴恰的惊艳淡了去,浓密的睫毛下垂着一双略显失神的水眸,却别有种宛转颓废的风致。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擦着刚才泼在他脸上的粥,小蝶心中不禁想:“当日随公子赴长安的人若不是夏青而是她,浮香阁上,酒酣耳热之际,面对这样一个男子中的尤物,她会怎样呢?”她突然有点嫉妒夏青,隐隐有个念头在深心里闪烁——曾和他一夕欢好的人为什么是夏青,而不是她呢?
这样想着,她心里忽然微微一惊——我这是怎么了?
匆匆拭净林俊南脸上的残粥,也已想好下一步,她弯腰微微一福,微笑,“林公子是风雅之人,小蝶就以舞佐粥如何?”击掌三声,便有仆役提了各种乐器进来。待众人坐定,她手提裙裙翩然退开数步,双袖一扬,突然旋转开去。
胡旋舞自西域传来,一时风靡长安,谁家的宴会上若是没有美姬一舞胡旋,简直就是把祖宗三代的脸都丢尽了。而在开封,若要提到胡旋舞中的魁首,谁不知是陆府的夏青姑娘?可是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夏青,而只剩她陆府双艳中的慕小蝶了。
没有了夏青,这陆府,这开封,还有谁敢与她争艳、能与她争艳?
小蝶欢颜若雪,绯红的裙子旋成一朵梦中花,那花不停地绽放,绽放,绽放,仿佛要在飘雪的黄昏里开出一个春天!
林俊南脸上显出痛苦之色,这绮丽的舞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那边,陆五原脸上也显出一种沉思的表情。良久,羯鼓一震,小蝶几个折身,优雅地收了舞步,纤纤玉手搭上林俊南的肩膀,娇俏地笑,“林公子,粥都凉了……你不肯吃,难道是我跳的不好?”
林俊南连看都不敢看她,只是低头不语。
陆五原道:“林公子平生最喜欢美人,今儿为何一蹶不振啊,莫非是被什么绝色美人淘空了身子。美色当前,怎好辜负美人情意,恰好,不久前有位好朋友经过这儿,送了一样好东西给陆某,今儿我就拿出来给林公子添些情趣吧。”
片刻功夫,两名体态妖娆的女子合捧了个小巧的描金盒子进来。陆五原开了锁,掀开红绸,取出下面的羊脂玉瓶,悠然道:“林公子是风月场里的人,大概也听过‘合欢散’的名号。合欢,合欢,真是好名字……”
林俊南倒真是听过“合欢散”的名号,只知道是媚药中的极品,却从未见过。他吃惊地抬头,怔怔地望着陆五原手里的羊脂玉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升上来。
“为陆公子宽衣。”陆五原道。
林俊南猛地站起来。他身后的两名大汉各抓了他一条手臂往后一拖,另有两名大汉抓住了他的双脚,林俊南哀声叫道:“陆公子……”脸颊上挨了一巴掌只得闭嘴。那两名体态妖娆的女子神色冷肃,伸出纤纤玉手,片刻功夫把林俊南剥了个精光。
花厅里没有升火,凉气骤然漫上皮肤,冰浸一般,林俊南光滑细致的皮肤上刹时起了一层鸡皮。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陆五原本不好男色,林俊南那一声低吟却仿佛一把薄利的小刀,轻轻地在他心尖上刺了一下。林俊南有一副相当美好的男性躯体,瘦处不见骨,丰盈处不见肉,一眼看去,只觉骨肉匀停、纤秾合度,那一种美感半点不觉淫秽,圣洁得仿佛是一首诗,一幅画,叫人生出一种要蹂躏要摧毁的欲望。陆五原只觉小腹中升起一股热意,落在林俊南身上的目光竟有些灼灼了。
陆五原略一伸手,侍女递了一杯茶上来。他漫不经心地呷着,道:“上药。”话一出口才觉出自己声音竟微有些沙哑。
那两名体态妖娆的女子走来,一个接了陆五原手里的羊脂玉瓶,一个从描金盒子里取了一管药膏。林俊南心惊胆颤,将牙关咬得紧紧的,经不住一只铁钳般的手在颌下一捏,嘴唇微张,一股辛香扑入鼻中,喉中一动,一粒丸药已滚下肚去。另一名女子拧开羊脂玉瓶的盖子,伸出纤美如玉的手指勾出一抹淡绿的药膏向林俊南下体抹去。
林俊南是风月场中混惯的人,身体何等敏感,只觉玉指温软,盈盈一握,身体立刻就起了反应,只觉腹下一热,禁不住低吟出声。
第7章
“好戏这才刚开场,林公子还是忍耐些吧。”陆五原睨着他微微冷笑,手掌一拍,“跳支热闹点的舞给林公子助兴。”
小蝶会意,向那两名体态妖娆的女子使了个眼色,转身坐回陆五原怀里。清泠泠一声琵琶响,那两名体态妖娆的女子玉臂轻舒、扭腰摆臀,围着林俊南翩翩起舞。刚才她们敛容默立时还不觉怎样,此时一舞起来,气质全然变了——眉间似嗔非嗔,眼中似笑非笑,脚下忽退忽进,神色间欲拒还迎,隐隐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邪魅,每一个折步回眸都似能勾魂摄魄。
林俊南明知看不得,被拨开眼皮略看了几眼,渐渐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她们一面舞动,一面将衣衫一件件除下来,到后来只剩一件薄薄小衣贴在凸凹有致的娇躯上,随着举手抬足,便要露出一段玉雪般的肌肤。二人绕着林俊南忽进忽退,时尔俯身在他耳边软软地送去一缕热气,时尔拈起衣裳的一角纵身一转,幽处微一现迅即不见,时尔又将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在他面前宛转地扭动……这一番放浪形骸地舞过来,满眼都是香艳,林俊南只觉心荡神摇,下腹一阵激热,渐渐地亢奋起来。
陆五原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也已起了变化。小蝶坐在他膝上,突然觉得自己下体被硬梆梆地顶着,岂有不知缘故的,当下微微一笑,回过脸来向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口。陆五原半边身子都酥了,再也把持不住,撂下茶碗,横抱起她大步走出花厅。
花厅中,天魔舞正到高潮处,琵琶声促,舞步急转,一声声、一步步都仿佛都拨在踩在人心上,林俊南只觉一道火流从丹田中腾起,朝着小腹一路烧下去,下体肿胀难忍,禁不住呻吟出声。
陆五原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等他翻云覆雨完毕心满意足地回来,林俊南一条命已去了半条,满身是汗地被四名大汉摁在地上,活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头黑发披散在玉白的肌肤上,生出种惊心动魄的诡异冷艳。
陆五原踱步过去,俯下身子看他。林俊南这时已是昏昏沉沉,隐约察觉有人逼到眼前,下意识地抬眼去瞧。几络黑发粘在他被欲望扭曲的脸上,随着粗重的喘息微微颤颤动,陆五原觉得那几缕黑发仿佛是搔在自己心上的,已被安抚的下体竟渐渐又抬了头。长安城里,皇子和权贵们身边养几个绝色娈童不是什么秘密,一时间,男色倒成了一道香艳的半公开半幽秘的独特风景,他以前也用过两个,并不觉得如何好玩,尝了两次鲜也就撂了手,没想到今儿竟又起了这个兴致。
林俊南这时只觉有千万只蚂蚁张着小嘴啮咬全身,又仿佛一把火在心里烧,理智神思全都丢得一丝不剩,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失神地瞧了陆五原片刻,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裤脚,喉咙里发出一种嘶哑的困兽般的声音,似在叫嚣,又似在哀告。
陆五原淡淡一晒:“林公子这副淫荡模样还真有趣。你说要是夏青在这儿,瞧了会怎么想呢?”
林俊南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呻吟着把脑袋往他裤腿上蹭。陆五原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弹琵琶似的在他赤裸的背上一掠而过,满意地看着指尖引发的阵阵颤粟,悠然道:“你想要快活,其实容易得很——到底是你先勾引夏青的,还是她先勾引你的——只要你说实话,我就让你好好乐一乐。”
林俊南失神地喃喃:“我先勾引她的,还是她先勾引我的……”
“到底是怎样的?”
林俊南已快虚脱了,脑中木木的,眼前却渐渐浮现出浮香阁的一幕。他不是个能抵抗诱惑的男子,那晚陆五原不在,夏青一纸彩笺相邀,他按耐不住,辗转了良久,终于月夜赴会,一夜风流,才惹出了今日的大祸。这时也说不上后悔不后悔的,只是丹田中热流翻滚,欲望一波波地涌上来,不得解脱的痛楚已快将他折磨到近于崩溃。
“说呀——”陆五原的指尖沿脊梁拂上他尾闾。林俊南身子猛地一弓,发出一声沙哑的嘶鸣,难以抑制的剧颤中,一个念头突然闯进脑中:陆五原为何要苦苦追问这个,难道他不忍对夏青下手,夏青根本就没死?
这几下捣腾,陆五原也被撩拨得火起,勉力忍住,逼问:“你说不说!”
林俊南却知今日这事儿绝善终不了。他本来还存了个等谢晓风来救命的想头,哪料两日过去了没一点动静,眼下的情形,分明就是熬不过去了。夏青的人他已动了,现在就算把什么都推到夏青身上也无济于事,转念又想,陆五原的话里似是对夏青还存着想头,要是夏青没有死,仗着陆五原对她的宠爱,或许还能救她一命。既然自己非死不可,何苦再拖拽上一个人……下体胀得厉害,那一种痛简直要把他逼疯,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嘶声呜咽:“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陆五原盯着他,忽然微微一笑:“你还想维护她,好啊,好啊……”勾了勾食指,两名大汉低头出去,片刻功夫,提了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回来,扔到陆五原脚下。林俊南看得分明,瀑布般的青丝下,那一张娇怯的面孔正是夏青,只是当日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如今落到了这么境地。当时衣冠楚楚相见,目送秋波,言语温存,如今再相见,自己却是这么个光景,林俊南那么厚的脸皮也不禁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小蝶只道夏青已经死了,却不料竟能再见她。此时打量过去,她素脸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