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你竟敢如此轻举妄动,不怕我取了你儿子的性命吗?”
齐仲凛向竹林深处喊话,想利用陆纬之不逼退陆振。
陆纬之在屋里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一时还以为是错觉,待听到齐仲凛的喊话,才确定是父亲率人来救
他了。
他打开屋门,没摸清楚状况,就往传出人声的竹林跑去。
“小心!”
齐仲凛惊惶失色地冲向陆纬之,拉着他惊险地闪过几枝箭。但陆纬之才脱离飞箭的威胁,冷不防地看见
一枝箭朝齐仲凛背后射来。
看着箭尖画过天空的寒光,陆纬之心头蓦地一紧,来不及细想便挺身相护,一把将齐仲凛推开。
“啊!”陆纬之一声惨叫,原本该射中齐仲凛的箭,直刺入他的胸膛。
“陆纬之!”齐仲凛惊见陆纬之为救自己而中箭,他一边留意四处飞来的箭,一边回头对竹林狂声呐喊
道:“陆振!你想杀死自己唯一的儿子吗?陆纬之已经中了箭,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后果你可得自个儿
承担!”
在他喊话之后,林中射出的箭总算暂时停止。
顾不得确认伏兵是否退去,齐仲凛小心翼翼地抱起陆纬之。
“好痛!”陆纬之拼命忍耐,但胸前的剧痛仍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马上为你疗伤,不会有事的。”
齐仲凛轻声安慰着陆纬之,迅速将他抱进竹屋里。一进屋里,看到他胸前被染红的衣襟,齐仲凛忍不住
倒抽口气。
轻轻的将陆纬之放在床上后,他立刻找出柜里的金创药,迅速回到床边。
“我先替你把箭拔出来,会不点疼,你要忍着点。”
齐仲凛紧拧着眉,黑眸里净是焦灼和痛楚,他恨不得能代替陆纬之受苦。
陆纬之早已痛处说不出话,只能虚弱的点点头,呻吟一声。
瞧着陆纬之冷汗直流的苍白面容,齐仲凛心痛如绞,实在不忍再增加陆纬之半点痛苦,但若不将箭拔出
,势必无法替他疗伤。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齐仲凛只好把心一横,握住露出伤口的箭身,使劲一拔。
“啊――”
蚀骨般的剧痛让陆纬之哀号出声,痛得昏厥过去。
见陆纬之昏过去,齐仲凛反而松了口气;如此一来,陆纬之可心暂时忘却疼痛,他也可以专心为他疗伤
。
齐仲凛颤抖着双手,轻轻揭开陆纬之的衣襟。
瘦削白皙的胸膛和鲜红的伤口形成令人触目惊心的对比,齐仲凛咬牙忍住那痛彻心扉的心疼,赶紧为他
疗伤。
止住不断流出的鲜血后,齐仲凛为陆纬之抹上止疼的麻药,及治疗伤口的金创药,然后细心地用布条将
胸前的伤口包扎好。
在疗伤的期间陆纬之曾轻声呻吟着,但却没有醒来。直至齐仲凛至湖边汲了一盆清水,为他拭去额上的
冷汗时,他才慢慢转醒。
“别说话,好好休息。”
齐仲凛一见陆纬之醒来。立刻阻止他说话。
陆纬之不听劝想起身,才一动身子,胸前的伤口立刻痛得他紧皱着眉。
“看吧!明明叫你好好休息的。”
“我爹呢?”陆纬之的声音虚软无力。
听他提到陆振,齐仲凛原本关情的温柔眼神马上蒙上冰霜,口气也变得冷酷。“他还躲在竹林里准备暗
箭打人呢。”
“我爹他是不得已的。”
“好了!别谈你爹的事了,你快点睡。”
齐仲凛轻抚陆纬之的额头,柔声劝道,眼里没有平日的凌厉,只有一片焦虑。
齐仲凛判若两人的表现,让陆纬之一头雾水,还以为是。已受伤而病胡涂了。
似乎看穿了陆纬之心里的疑惑,齐仲凛轻笑一声说道:“你替我挨了一箭,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后我
不会再为难你了。”
“真的!?”陆纬之过度兴奋,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又落下泪。
见陆纬之落泪,齐仲凛胸口一阵刺痛,不假思索地低头吻去他眼角晶莹的泪珠。
“你……”陆纬之吃惊得说不出话。
“呃……”齐仲凛脸上有着难掩的尴尬,他清了清喉咙才呐呐地道:“一向这么应付女人惯了,一下子
改不过来。”
听了齐仲凛的解释,却让陆纬之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并不因他的解释而释怀。
“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和女人相提并论,也不喜欢被当成女人!”
“是、是,算我失言好吗?”齐仲凛捺着性子哄道。“你快睡吧,多休息身体才好得快。”
“嗯。”陆纬之顺从地点点头,合上了眼,很快便进入梦乡。
连日来心情剧烈的起伏,已大量耗损陆纬之的精神;加上他才发烧刚复元,如今又中箭大量失血,身心
的忍受度都已达到极限。一听说齐仲凛不再与他为难,整个人一放松,立刻被涌上的倦意淹没而沉沉睡去
。
齐仲凛凝视着陆纬之天真、娇美的睡容,久久移不开眼。
“只要瞧不见这让人意乱情迷的脸庞,一切都将恢复如往昔吧!”齐仲凛低声轻喃,怜爱的手指轻抚过
柔细的脸颊,低俯的唇在那略显干涩的唇上轻吻了下。
当齐仲凛再抬起头时,瞳眸里只剩冰冷的漠然,轮廓分明且俊迈的脸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所有的感情都
封闭在灵魂的最深处。
他迅速起身离开床边,毅然往门外走去。
出门后,一阵冷风袭来,让齐仲凛清醒许多,也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齐仲凛在黑暗中找到隐蔽之处,开口扬声道:“陆振,你出来吧!我把儿子还你。”
一会儿之后,竹林深处传出回应。
“你一定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吧!不然怎会突然改变主意肯放了我儿子?”
“令公子在刚才的乱箭之中救了我,因而受了伤。我真正想惩罚的是你,不是他,所以你还是尽快找大
夫来,将他带回县府去疗伤。”
一阵寂静之后,黑暗的竹林内突然出现火把的亮光,从亮光处慢慢走出个人影。借着亮光,齐仲凛看到
先前被他捉来的大夫畏畏缩缩的躲在陆振身边,一旁则有四、五个弓箭手随待在侧,预防齐仲凛偷袭。
一行人战战兢兢的进入竹屋,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弓箭手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从竹林旁的小径迅速离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顶轿子治着小径抬了进来,停在竹屋前。
透过屋里的灯火,齐仲凛瞧见陆纬之被小心翼翼地抬出竹屋,坐上了轿子。陆振片刻都没耽搁,立即命
轿子起程。
当轿子从齐仲凛身边经过时,他冷不防的窜出,用笛管抵住陆振的咽喉,冷冷的说道:“别以为我放了
你儿子,你就没事了。我宽限你三天,三天之后我会准时去收债,到时你可别想要什么花样。”
“我会把你要的东西凑齐,也希望你别再对小儿出手。”陆振语气僵硬。
“当然。”
“希望你说话算话!”陆振再次提醒,才挥手示意轿子继续前进。齐仲凛怔怔的呆立在黑暗中,望着一
行人离去,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从心底窜出,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凄凉泠清。
“齐仲凛,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再这么下去,要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呢?振作一点啊!”
齐仲凛喃喃地为自己打气,但纠结心中的悉绪仍挥之不去。
这夜,齐仲凛睡得极不安稳,时时因梦见陆纬之而惊醒。
县令府邸
陆纬之难得的一夜好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在寝房之中,若不是身上的伤,他定要将一切当作是一场
梦了。
“啊,少爷您醒了。”端着药进来的小桐,一见陆纬之醒了过来,高兴得红了眼眶。
“他呢?”陆纬之四处张望着。
“少爷找谁啊?”小桐将药端到他面前。
“齐仲凛啊!”
“齐仲凛啊?”小桐歪着头问道:“那是谁啊?”
“是……”陆纬之想开口说话,但才一吸气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抚着伤口喊疼。“啊!好痛
!”
“少爷!您要不要紧啊?您快把这药喝了吧!喝了药就不疼了。”
陆纬之原想拒绝,但看小桐快急哭了,才接过药。
“好苦!”陆纬之喝了口热烫的药,皱起眉头抱怨着。
这时,齐仲凛用嘴强他喝药的情景突然闯进他脑子里,他蓦然心神一荡,差点将手里的碗打翻。
“少爷,怎么了?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罗唆!”陆纬之瞪了他一眼,递回碗,不悦地说道:“这药苦死了,我不喝。”
“可是老爷说一定要让少爷把药喝完才行啊!”
“剩下的你把它喝完不就得了。”
陆纬之不想再理他,慢慢的躺了下来,合上眼假寐。
“少爷!”小桐揍着只喝了一口的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吵我休息,我的病情若是加重,就唯你是问。”
“好嘛!好嘛!”小桐拿这个任性的少爷根本一点法子都没有,最后只能嘟着离开,而他辛苦煎了半天
的药,只能白白倒掉了。
小桐离开后,房里又恢复寂静,陆纬之却了无睡意,瞪大了眼睛想事情。
如果方才端药来的人是齐仲端,他一定会被逼着将药全喝完的。
陆纬之轻抚着还留有苦涩药味的嘴唇,想起齐仲凛吻着他时的触感,心里感到一阵慌乱,心跳异常地加
快,双颊止不住的潮红发热。
“我是怎么了?好奇怪!”
他身体一向不好,但像今天这种情形却是前所未有的。
“下次碰到他定要问清楚,是不是他在我身上下过毒的关系。”
陆纬之天真地认为他很快就能再见到齐仲凛,由于齐仲凛后来表现来温柔,陆纬之决定和他结为朋友,
并努力化解父亲和他之间的嫌隙。
第四章
静养了三天之后,陆纬之渐渐复了精神。由于齐仲凛为他敷上的金创药颇有神效,箭伤已经逐渐复元。
他起身下床,打算向父亲询问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顺便瞧瞧爹是否将齐仲凛要求的银两给备妥了;若
父亲凑不出如数的银两,他或许可以代父亲向齐仲凛求个情,让他放爹一马。
陆纬之硬撑着负伤的身体起床,才穿好衣服就累得气喘吁吁;他休息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房间。
由于怕体力不支,他没走惯走的回廊,而取近路直接穿过庭院,往陆振的书房走去。
庭院里栽植了许多绿树、花丛、虽然时值冬日,但茂密的树叶还是能轻易的将一个人的身影掩蔽。
“听说,那个叫齐仲凛的盗贼今夜要来取银两了。”
“是啊!他还真的嚣张呢!”
陆纬之听到有人提到齐仲凛的名字,悄悄地停下脚步,屏息听着,一旁走过的两个衙差并没有发现他。
“幸好大人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次包准他插翅也难飞。”
“这次铁定能将他,喀!”
远去的衙差做了个抹颈的动作,看得陆纬之全身一凉,一时头晕目眩,差点昏了过去。
他赶忙蹲下身子,平稳住颤抖发冷的身躯。
爹要杀齐仲凛!
这种事并不出人意料,但却让他听得胆战心惊。
不!不行!绝不能让爹杀了齐仲凛。
陆纬之温雅的脸庞出现难得的坚毅绝然。他捧着隐隐抽痛的伤口,咬牙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陆振的
书房走去。
“爹!我有事找你谈。”
“纬之!你怎么下床了。”
陆振从摊着公文的案几后走了出来,将陆纬之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你有事找我,叫小桐通报一声就行了,干嘛受了场还逞强跑出来!”
“爹打算杀齐仲凛吗?”陆纬之直截了当的问。
陆纬之立刻变了脸色。“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我已经十七岁,不再是小孩子了。谁是谁非,我可以分得一清二楚。”
“难道你认为爹捕捉盗贼也有错吗?”
“可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