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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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栖梧枝-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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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雀儿又一笑:“有什么怨的呢?姐姐当时不过按了本心去做罢了,况且,你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乡下的辛苦你也是吃不住的,到时不知姐姐自己怨不怨?”

凤儿眼里有亮光划过,似乎在强忍着泪:“当日但凡我自己能做主一些,也不会如此。”雀儿还想再说话,陈氏把杜琬抱给凤儿,伸手拉住雀儿的手:“雀儿,你怎么越大越像孩子?”雀儿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握住陈氏的手在玩着手指。

陈氏把手从她手里拉出来,笑着对凤儿:“你妹妹从小在乡间长大,嘴不容人惯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凤儿低头:“娘说的是,我是姐姐,自当爱护妹妹。”

陈氏又去推雀儿:“你啊,你姐姐说的话也是为你好,深宅大院本就难容身,你公婆倒罢了,他们心疼你,大家都有眼看的,你妯娌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女,当年武皇尚且嫌官家之女不堪于公主同为妯娌,你也别摆什么大嫂的架子,凡事让她一步。”

雀儿有些撒娇的晃着陈氏的手:“好了,娘,我知道。”陈氏看着女儿娇憨的样子,哎,在深宅大院里伺候婆婆,操持家务,委实不轻松,今日来瞧自己,就该让她好好歇歇,怎么又说了她一番?

杜琬坐在凤儿膝上,见她们只是顾着说话,不理自己,有些不高兴,两只小脚在凤儿膝上跺个不停,身子往前撑。

凤儿怕她摔下去,忙紧紧抱住,杜琬被她抱紧,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陈氏张开怀抱,杜琬早扑到她怀里,陈氏亲着她的小脸:“她是想学着站,傻丫头,都还不会坐,怎么就要站起来。”

陈氏抱的比凤儿抱的舒服,杜琬依在外婆的怀里,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打算睡去,雀儿忙叫奶娘进来把孩子抱走。见凤儿的眼只是看着杜琬的方向,陈氏拍一拍她的手,有合适的,总要再走一步,还是花一般年华的女儿,怎能陪了自己在这庵里苦守岁月?

这心事,陈氏没和凤儿说,先和雀儿说了,雀儿是没想到这层的,皱着眉道:“娘,姐姐陪你不好吗?”陈氏白她一眼:“你啊,聪明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犯傻,虽说你姐姐陪着我最好,可她今年不过二十二,又不是死了丈夫,那守也是应当的,此时是被人休弃,守着又算怎么回事,倒不如再走一步,也好让我放下这颗心。”

雀儿脸一红,自己只是泛酸,想着娘的关爱分了姐姐,又想着凤儿既陪着娘,娘就不会孤单,怎么就忘了姐姐今年不过是二十二,还是花一样的年华,想到这,雀儿连连点头:“娘既这样想,等我让你女婿慢慢挑个合适的。”

陈氏刚想说话,外面杜琬突然哭起来,接着还有嘈杂的男子声音响起。陈氏微皱一皱眉,这里是庵中的后院,就算有人来庵中,不过是在前面拜佛随喜,怎会有人走到后面,况且还有男子声音。

雀儿忙扶起陈氏出门,原本是凤儿午饭后抱着杜琬在这里晒日头玩耍的,奶娘丫鬟婆子在那伺候,谁知此时院中竟多了几个男子,领头的虽也穿了件绸衣,只是那流里流气的样子,怎么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男子围着凤儿转了一圈,伸手就要去摸凤儿的脸:“啧啧,这所在,果然还有标致女子,方才那秃子还说庵中老的老,小的小,哪有什么旁人。”

这话一说出口,跟随的几个帮闲全都笑起来,有一个还走到男子跟前:“秦爷,这美人多藏尼庵,可是戏本上常说的。”凤儿一张脸红的快要滴血,手里紧紧抱住杜琬,想要往屋里走,被这几个人拦住去路,丫鬟婆子们想上前,也被他们拦住。

秦爷更加得意,手都快要摸上凤儿的脸了:“素服出美人,果然比爷家里的那几个强,这抱着的,只怕是你的私孩子吧。你既肯给你的情人生,何不随爷回去,做爷的第五房姨娘,保你吃香喝辣,胜过在这庵中。”

凤儿又急又气,杜琬哭的更加厉害,小身子在凤儿怀里撑个不住,那秦爷被杜琬的哭声吵的眉一皱:“这死小鬼,还不快些把她给爷扔出去,别吵了爷和小美人说话。”说着涎着脸又要上前。

果然有帮闲的就要来抢孩子,丫鬟婆子们急得没办法,想上前又被帮闲的拦住,眼看杜琬就要被抢走扔下,那秦爷头上早挨了一木棒。

秦爷满心的绮念被这木棒打的全没了,回转身正要大叫,见雀儿虽容貌稍逊,年纪又小了几岁,不觉咽了一口口水:“啧啧,果然美人全在这里。”雀儿已从凤儿手里接过孩子,招呼那几个婆子丫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有的是锄头板凳,还不快些给我把他们赶出去?”

婆子丫鬟们听了雀儿这话,纷纷醒了过来,力气小的捡木棒,力气大的捡锄头,还有拿小椅子的,没头没脸的往这些人身上打去,边打还边骂:“呸,也不去瞧瞧,我家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家,就在这里轻薄起来。”

雀儿说话时候,这些人并没想到婆子丫鬟们会真的动手,特别是那个秦爷,先是被雀儿打了一木棒,又被婆子们用椅子打了几下,他酒色之人,哪能禁得住,早被打的满院乱窜,嘴里还在嚷道:“你也不去问问,我是什么样的人,竟敢打我。”

雀儿已把杜琬哄好,把她抱给奶娘,吩咐奶娘陪着陈氏和凤儿进屋去,听了这话只是冷笑:“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人,只知道哪有男子无故跑到尼庵里来?”

那些帮闲的也不顾被打,只是上前拉住秦爷要走,嘴上还不饶人:“等会定找人来把这庵铲平了。”雀儿只是冷笑,双手叉腰,吩咐丫鬟婆子们再打大力些:“打的好,我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那些婆子们更用力气些,“阿弥陀佛,这是怎么说的。”智安惊慌的声音响起,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原来智安许久不见,是去搬救兵去了,雀儿心里这才对她的怨恨减些。

那秦爷见了男子,连滚带爬上前抱住男子的腿:“姐夫,姐夫,这婆娘竟让人打我,你瞧瞧我一件新衣,都被打烂了。”男子看样子是想一脚踢过去,又生生忍住,这个小舅子,若不是他姐姐临终前再四叮嘱,说只有这个弟弟,要好好看顾,哪能容得下他胡作非为?

男子也不理他,走上前对雀儿深深作个揖:“这位大嫂,方才在下内弟,吃多了两杯酒,闯到庵中后院,多有得罪,还望大嫂饶恕。”雀儿侧过身子,丫鬟婆子们虽已停止了打,手里的东西没有放下,小冬上前遮住雀儿。

见这样做派,男子明白雀儿虽衣着简朴,并不是什么管家娘子,而是哪家少奶奶出来了。又作个揖:“不知这位奶奶是哪府宅上,等内弟酒醒之后,在下定要带着内弟到府上赔礼道歉。”

小冬口快:“我家奶奶是这里杜府的大奶奶,这里是亲家太太清修之所,大奶奶今日是来探望亲家太太的,谁知竟有强徒闯入。”说话时候,小冬的嘴高高撅起。

原来是杜府大奶奶,男子了然一笑,并没在意小冬的无礼,礼数更周全了:“在下贱姓朱,贵府和在下家里,也有来往,彼此既是熟人,就请奶奶卖在下一个面子。”

话说到这里,雀儿再不肯,似乎有些强人所难,身子还是微微侧过,只是道:“既有旧交,卖个面子也无不可,只是朱爷,须知败从小事来,贵府有这等贵亲,不知朱爷有多少揖能换得回他不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真想恶搞一把,姓朱的对雀儿一见钟情,于是后面,咳咳。

第 41 章

这话把朱爷差点噎住,思索再三,找不到话来驳回,只得又行一礼:“杜奶奶说的是,在下对内弟确实失于管教,在下日后定要……”话没说完,秦内弟揉着被打肿的脸,连声叫唤:“姐夫,和她说些什么,我们是尚书家的人,哪能白白被她打了?”

尚书家?姓朱,难道是朱愫家的人?可是朱家虽说是本地的,但当年朱尚书没发迹前,孤儿寡母,受了族里众人的一些闲气,若不是方老太爷慧眼识珠,把女儿嫁了给他,全力助他读书,又供养他的母亲,直到最后中举得官,只怕朱尚书的骨头都早化了。

发迹之后,朱尚书对族中之人也有些怨气,索性举家上任,逢了回家祭祀父亲的坟,也是住在方家宅子,不然朱愫这次出嫁,怎会借了方家宅子办,而不借了朱家本家的宅子?

雀儿冷笑一声:“尚书家的人?秦爷可是好大一张脸,当日朱尚书是怎么说的,这里也是尽人皆知。”说着雀儿又看向朱爷:“朱爷,瞧你也是讲理的明白人,尚书官声得来不易,又何苦让人在外轻轻毁掉,连一线之情都不留?”

朱爷一张脸已经红成猪肝色了,狠狠瞪内弟几眼,这次回去,任由他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出外,定要关在屋里,只许他读书写字,不然再按现在这样浪荡,也是对不起亡妻。

忙又对雀儿深深行礼:“杜奶奶说的是,在下确实想不周全。”雀儿见他还算知礼,头一抬:“既如此,还请朱爷好生管教,请吧。”说着手往外一指,朱爷又施一礼,这才带着人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出院门,一直在旁紧张等着的智安才敢上前:“阿弥陀佛,奶奶真是有智谋。”雀儿只一笑:“这人究竟是谁?”

小冬已经把手上的东西扔掉:“奶奶,风大,进屋再说。”智安也在一边帮了把。杜琬在奶娘怀里已经睡着,奶娘用手拍着她,无奈的看向凤儿。凤儿两眼已经哭肿,只是拿着帕子捂住嘴,竟是无声之泣,陈氏在一边劝她。

只是那声音也压的低低的,想是怕吵醒了杜琬,见雀儿进来,奶娘忙站起来,雀儿在奶娘手上瞧一瞧杜琬,见她睡的很香,示意奶娘抱着她进里间去,这里坐下款款的道:“姐姐,你也没什么好哭的,这样的浪荡男子,说出来都会脏了自己的嘴,你又何必想着呢?”

凤儿又抽噎几声,却是说不出话来,陈氏叹一口气:“你姐姐并不是被那个男子调戏着恼,是想着,就连进了庵里,也不得安生,这可如何是好?”智安脸红一红,小步上前打个问讯:“陈善人,今日这事,倒是小僧不好,本来朱爷是来送年下的年例,谁知秦爷也跟着来了,非说我这庵里藏了美貌女子,小僧一个不注意,就让他闯进后院,惊扰了诸位,真是我的不是。”

见她连连赔礼,陈氏的眉头皱起,年轻女子在庵中,别说没出家,就是出了家,还有些浮浪子弟想着法的来见见,更何况这位朱爷既来送年礼,想来也是庵中的大施主,智安不敢得罪也是有的。

陈氏把凤儿的手紧紧握住,要赶紧给女儿寻个好的婆家,嫁了出去,她得了安身之所,自己的心也可放下了。

雀儿见智安脸上的尴尬之色,笑着问道:“我见那朱爷是极讲理的人,怎么他那内弟又是这等人?”智安摇头:“可不是吗,说起这话就长。”

原来这朱爷讳敬祖,就住在近邻的庄子里,说起来,他的父亲,人都称他朱四哥的,和朱尚书还是一个曾祖下的堂兄弟。当年朱尚书落魄之时,朱四哥虽做些小生意,比朱尚书稍强一些,也强不到那里,偶有帮衬也帮不到多少。

等到朱尚书发了迹,朱四哥也是时运来了,连做几笔生意赚了些钱钞,买了地,盖了大房,那时人就改了口,称他为朱四老爷请了先生在家教朱爷读书,朱爷还算聪明,考中秀才之后,朱尚书回家祭坟,别的亲族都没理,只见了朱四老爷,又夸赞了朱爷几句,对这个侄子也有些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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