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微微有些失落,但想到董奶奶终于回家和孩子们团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您知道她孩子家的地址么?”我问。
工作人员说,这个本来是要为客户保密的,但鉴于你们和董奶奶的关系,可以帮您查一下,请稍等。
我和许愿相视一笑。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那工作人员对我们说,我们这里只有她大儿子和小儿子的地址电话,你们可以联系一下。
我按照工作人员给的两个手机号打过去,结果全部停机。
“不如我们直接开车去找他们吧,”我提议。
许愿无奈地点点头。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正巧遇到和我们相熟的大伯大婶们,知道我们是来找董奶奶的,都告诉我们董奶奶年前被她大儿子接走了。
目标确定后,我和许愿都轻松了许多,于是开车直奔她大儿子家。根据地址,我们好不容易在这个城市的最西端找到一片破败的居民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甚至不相信这城市里还有这种建筑。
地址上写的是12号楼,但是这小区里的楼房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看不出楼号,我们找了一个大婶,问她哪里是12号楼,结果她指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说,你们要找哪家?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基本上没有不认识的。
我把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她,她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来狐疑地打量着我们问,你们是董大娘的什么人?
许愿刚要开口,我抢在她前面说,“哦,我们是敬老院的。”
那大婶看我们不像是坏人,四下里瞅了瞅,然后把我们拉到偏僻处小声地说:“我劝你们,别去了。”
“为什么?”许愿不解地问。
大婶又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看看没人注意,这才用比刚刚更低的声音说:“董大娘年前就去世了,惨啊!”
我的大脑嗡地一声,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待我回过神来,急忙去看许愿。她一连木然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董奶奶虽说年纪大了,但年前我们才见过她,身体还是很不错的啊!怎么会突然就……?”我还在试图证明董奶奶不可能突然辞世。
“对啊对啊,怎么会呢?不可能的……”丫头机械地附和着,我知道她一定已经极度悲伤,于是赶紧扶住她。
那大婶叹了口气说:“看你们对董大娘也挺有感情的,我不妨告诉你们,但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许愿早已经没了反应,我点点头说,行,答应你。
大婶又叹了口气,“董大娘命苦啊,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没一个孝顺的。到老了,连个给养老的都没有哇,以前是她老伴去世后没人管,谁也不伺候,结果送到敬老院去了,现在是嫌街坊们说三道四,又给接回来了。这要是不接回来还好,一接回来,唉!连年关都没熬过去啊!”
许愿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大婶感叹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董大娘是正月里的生日,过了年正好是八十三岁,可惜啊!”
我问:“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
大婶从感叹中回过神来,接着说:“唉!还不都是她那几个不孝顺的孩子,接回来以后没人愿意管,最后推来推去还是老大勉强把董大娘留下了。”
“总算还有个不是太绝情的,”我说。
只见那大婶摆摆手说:“他那也是没有办法啊!董大娘人家自己有房子,送去敬老院后老大的儿子就一直住在那里,你说他要是不照顾,他那些兄弟姊妹们能让他么?”
我无言。
大婶接着说:“唉!谁也没想到这一‘照顾’就给……要说罪魁祸首,还是那老大媳妇儿,她是我们这片儿最泼的女人,董大娘接回来以后,几乎是天天挨饿、天天挨骂、天天挨打啊!有的时候我们都看不过去了,平时也经常带些水果干粮啥的去看她。董大娘是一天比一天瘦,最后都瘦得和杆儿似的了。”
这个时候许愿已经趴在我怀里泣不成声了。董奶奶在我记忆中一直是很富态的,就算不说胖,那也绝对和瘦扯不上关系,没想到短短几天竟然瘦成那样儿,可想而知她受到的是一种怎样非人的待遇。
大婶不住地叹息,“董大娘这人当着我们的面从来都不说自己孩子不好,一个劲地说他们孝顺。唉!还不是怕我们街坊邻居骂他们没良心!”
这倒是,在敬老院的时候,老人也是大夸孩子孝顺。虽然我们都知道真相,但从不去揭她的伤处。这美丽的谎言已经成了每天支撑她的精神支柱了。
大婶继续回忆道:“记得是小年那天中午,大家都忙活着过年,小区里突然来了救护车,下午的时候才听大家议论,原来是董大娘在家里摔倒了,送去医院后被诊断为脑溢血。她大儿媳妇说是在家里不小心摔到的,其实到底是怎么摔倒的,还真很难说,她经常打董大娘,老人岁数那么大了,很容易就摔倒。”
“然后呢?”我愤愤地问。
“还然后?就那一摔,董大娘再也没清醒过来,当时命倒是保住了,但脑子糊涂了,话说不出来,也不认人了,有的时候吃饭都得扳着嘴喂,你想想,就她那些孩子媳妇的,谁肯废这事啊?”
我脑海中浮现出在敬老院和许愿一起围在董奶奶左右照顾她的情形,她还说害怕没机会看到我和许愿结婚生宝宝了,没想到竟然真得让她说中了,于是心里一阵难受。许愿似乎也和我一样,又倒在我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大婶看着我们,不忍再继续说下去。我搂着许愿问,“最后呢?董奶奶……就这么去了?”
她边叹气边点头:“她那些没良心的孩子们连医院都不让她住,回来又不照顾她,没过几天就……更可恨的是,最后送去医院的时候据说只出了个病危通知,就催着人家医院送太平间了,唉!董大娘一辈子含辛茹苦,到头来养了一群狼啊!”
……
忘记了是怎么和丫头回的家,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我的外套基本上都被丫头的泪水湿透了。回到家她就卧倒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嘤嘤地哭。我心里难受极了,一方面是因为董奶奶,另一方面是许愿,我保证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绝美的女孩儿落泪,都会心碎的。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温柔地劝道:“层儿,董奶奶现在一定在天堂呢,这总比在她孩子家里受罪要好多了,对吧?”
她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边抽泣边说:“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孝顺爸爸妈妈。”
我扶着她的秀发说:“小傻瓜,当然了。”
一整天的时间里,我们都笼罩在董奶奶去世的阴影下,郁郁寡欢。我很想逗许愿开心,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只能一个人在客厅里抽着闷烟。
大概到了十点多,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不知道这么晚了谁还会找我。
“苏航么?”电话那边竟然是老杨急促的声音。
“是我,杨指导,有什么事么?”我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
“快……快点告诉我你的存折帐号,每个银行的都要,”他的声音不仅急促,而且颤抖。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从电视机柜的抽屉里找出存折,有中行的,有建行的,有农行的,如果不是老杨让我找,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存折。
找到后,我一一把账号告诉了他,他又不放心得和我核对了一遍,最后确认无误,我正要开口问他要这个有什么用,他已经挂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回荡在耳际……
第七十八章 赌注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怪异了,老杨为什么问我要存折号码?我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给他打手机,结果关机。无奈,只好等明天问他了。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看丫头,以前这个时候她早喊我去晨跑了,可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必是还沉浸在董奶奶去世的悲痛中。
我去按她家的门铃,结果没人开门,只听见皮皮在屋里的叫声。我不放心,又用手掌拍门,边拍边喊:“层儿,快开门,你要再不开门,我可要撞门了啊!”刚说完,门开了,许愿穿着一身可爱的睡衣站在我面前,眼睛红红的,已经有些浮肿,我心疼地说:“层儿,别难过了,其实我倒觉得,董奶奶活着才是受罪呢!”
许愿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把我让进屋来。她没有招呼我,自行回卧室换衣服去了,我坐在沙发上有点茫然。董奶奶的去世的确让人很难受,但让我更难以理解的是,现在的人们都怎么了?为什么竟会冷漠到连生他养他的母亲都抛弃?连亲情都可以丢弃的人,还谈什么友情和爱情呢?如果社会上这样的人越来越多,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直觉告诉我一定是老杨,于是赶紧接起来。
“是苏航么?”果然,电话里传来老杨的声音。
“是我,杨指导,您……”我刚要问昨晚那件事情,就被他急促的声音打断,“你现在有空么?我要见你。”
“行,不过我想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越来越疑惑。
“别多问了,见面说,我在天京大道的立交桥下等你,不要带其他人,”话音刚落,他就挂了电话。
老杨这人我很了解,虽然脾气火爆、性子耿直,但为人处事也一直小心翼翼,像昨晚和今天这种表现,绝对属于不正常。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想不通,也只好等见到他再问了。
我站起身来准备出发,却发现许愿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我。
“你……要出去么?”她问。
“嗯,很快就回来……”我怜爱地看着她。
她走到我面前,仰头柔声问道:“会不会有危险?”大概是她听到我打电话时说的话,所以开始担心。
我轻轻把她拥入怀里说:“放心吧,不会有危险,打电话的是我教练。”
她小鸟依人地依偎着我,淡淡地说道:“希望以后我身边的人都能平安,不,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平安。”
真是个善良的丫头,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等我回来。”
天京大道在这个城市的西北角,他把见面地点选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一定是为了件十分隐秘的事情。怀揣诸多疑问,我驾车驶向目的地。
等我赶到的时候,立交桥下空无一人,我以为老杨还没到,正想给他打电话,突然听到背后有个低沉的声音:“等你很久了!”
我转身看到老杨从一根柱子后面走出来,他穿着一身西服,打着领带,还架着一副墨镜,如果不是和他约好而且听出他的声音,我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会是老杨。
“杨指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迫不及待地问。
他四下看了看,然后摘下墨镜,走近我说:“帮我个忙,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点点头说:“杨指导你放心吧,如果我能帮得上的,我决不推辞!但是你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杨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慢慢说道:“我在你那些存折上存了些钱,合计一共六十七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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