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琉隐身在宛兰庞大的身子底下,一步步、一脚一印子,缓慢又坚定地走着。
拿出枯水期横越沙漠的本事,宛兰护着主子,展现身为圣兽、超越一般象群的特异本能,敏锐又自信地跨出脚下步伐。
一人一象,在恶劣的旱地中走了将近三个时辰,恶劣的风暴仍没有止息的迹象。李希琉脸上的覆巾被锋利的刀风划出几条长痕,护在宛兰双眼上的罩子也被吹的歪斜。
从黑夜走到天明,终于,耳边的风声渐渐歇缓,狂漫的风沙也随着低缓的风势逐渐散去。
一缕晨光从遥远的地平面上升起,抖然间,黑暗沉闷的大地立刻退去昨晚狂风骤暴的恐怖,换上一丝不同于夜晚风貌的沉静炎热。
略带朦胧的淡淡沙尘中,飘来几许死气沉沉的窒闷。
李希琉拧起双眉,犀利的眸光不停在四周扫射着。
一土一砾、一寸一毫,他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突然,他的眼凝在远方不远处的石砾沙丘上。
微微地,突起高耸的沙丘上,一截水绿色长衫与周遭景物相当不协调地暴露在沙尘外。
衣衫的主人在经过一夜狂风侵袭后,早已不堪凌虐、昏死过去。
趴卧在的地上的身子,经过一整晚的飞沙走石、烟尘飞窜,几乎要被埋在与荒莫同色的土尘下。
他要是再晚来一步,只怕连这截衣衫都要一并被这噬人的沙漠给吞了!
“萧璃!”迈开步子,李希琉大声喊着,激动的心绪让他一路狂奔。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我的萧璃!
*****
爬上沙丘,李希琉赶紧拍开覆在萧璃身上的土砾沙尘。
将他趴在地上的身子转过、微撑起上半身,抹净沾满污尘的脸庞,担忧的眉心不禁拧起一道深沉的折痕。
看样子,他的状况不怎么好!
取出长条布巾,沾了些水,李希琉小心翼翼、一遍又一遍不停为他擦拭脸庞、唇齿及身体四肢。
天哪!他的皮肤几乎都被晒到干裂了!
心疼地搂紧他,将瘦了一大圈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怀里,彷佛他一松手,萧璃就会消失般。
“宛兰!”李希琉喊了声,示意宛兰靠近蹲下,就着抱住萧璃坐在地上的姿势取下她身侧的水袋。
一次又一次,李希琉除了不停帮他擦拭身子外,还体贴地将水汁哺喂进萧璃口中,亲柔之余,更顺着湿润的水汁轻轻探索吸吮。
“嗯……”萧璃不自觉轻哼了声。
见他有反应,李希琉加重了口中亲吻的力量,体内疯狂的思念让他恨不得将萧璃整个人溶进他身体里。
“唔…”萧璃被人吻得几乎透不过气,涣散迷离的意识在强烈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惊醒。
“你…”萧璃惊愕睁大眼,气虚体弱的身子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希琉激动地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你总算是醒了!”
萧璃仍是呆楞着,一颗心不断激烈狂跳,他不是在作梦吧!
他知道许多将死之人,眼中特别容易出现幻觉。
李希琉仍在他耳边叫道:“老天保佑,还好,你这折磨人的小家伙还活着!”
抱着他腰间的双手有着强劲的力道,贴在耳鬓的发丝是令人熟悉怀念的味道。
萧璃合上眼,将脸轻偎在他胸前。没关系,就算是作梦也好,他喜欢这种安心宁人的气息。
轻轻地,李希琉又习惯性地吻上他前额的发旋。
“呃……”萧璃轻吟了声,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希琉温柔一笑,“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你。”微松开怀中的身子,轻揉了下他的脸颊,“为了你,我可是一路从燕京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才寻到这儿。”
“你……”
“怎么?瞧你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萧璃将涣散的意识逐渐拉回,双眸对上眼前男人的探索时,意外地,瞥见向来英挺无瑕的脸上多了几道细小的血痕。“你受伤了?”
伸出苍白的手指,爬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抚慰般的怜惜轻贴在他脸上。
“这点小伤不碍事。”那不过是昨天极利风留下的小伤痕,对李希琉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
“你真傻……”萧璃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也这么觉得。”像是自嘲般,李希琉坦白承认。
萧璃沉冷的双眸静静看着他。
这是第一次,他听见这个男人如此毫不避讳、放下身段承认自己的无力。
他知道李希琉爱他、怜他、惜他,可他也知道,他并不属于他。
身为一国之君、身为雄霸天下的龙腾君王,李希琉是天下百姓所有,并不是他萧璃一个人痴心妄想就能得到的。
可这样的男人,这个万民所有的男人,却为了救他,甘冒与天为敌的危险,单枪匹马来到这鬼域之地。
他何等高贵荣耀的身分,却肯为他牺牲痴狂到这般田地。
这男人,的确是个傻子!
缓缓地,萧璃笑了起来,像是盼寻已久的胜利到手般,浅浅的颊窝里透着一股诱人至极的邪媚艳丽。
偎进李希琉怀里,搂着他的腰,撒娇似地,将一张脸全埋进他沾染风沙的衣襟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男人将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他萧璃一人的所有物!
“希琉……”紧贴在男人胸前,萧璃低低地喊出声。
“嗯?”李希琉轻柔地低下脸,眷恋地吻上他的前额。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平静的语音里,似乎有着不同于平日的甜腻。
“你说,我在听……”温热的唇舌不满足于蜻蜓点水似的轻吻,开始舔咬起萧璃的耳垂。
“我姓“萧”,叫“萧璃”……”
“我知道……”这小子怎么了?在沙漠里烧坏头壳了吗?这种事不用说他也知道。
“我的父亲叫萧琰,是天盛王朝的皇帝……”
“嗯?”李希琉停下口中吻啮,思绪愕然中止。
萧璃定眼看着他,清楚的唇齿一字一句道出:“我说,我是天盛皇室之后,萧琰帝的亲生骨肉,排名第九的皇子萧璃。”
李希琉拉开他身子,俊俏的脸上落下一丝阴暗,不发一语的沉静,透着犀利的诡异。
萧璃与他四眸对望,沉稳的双眼似乎也被他的强势挑起一丝不安。
“此话当真?”良久,李希琉终于问出声。
“当真。”
“这么说,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了?”
“嗯。”萧璃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
“嗯。”萧璃再点头。
“为什么?”李希琉扳起他的脸,怒喝道:“你早就知道一切,却一个字也没告诉过我,你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安着什么心?难不成你接近我、讨好我都是有目的的!?”
“不,我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不坦白告诉我?”
“我……”
“说啊!为什么要骗我?”李希琉紧掐住他的下颌,力量之大让萧璃苍白的肌肤整个泛红,“萧璃,你要牢牢记住一件事,不管你是谁,不论你我之间有什么样的国仇家恨或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你走,你恨我也好、爱我也罢、杀了我也成,总之,只要我活着一天,你永远都是我李希琉的人,除了留在我身边,你哪儿也不准去,听清楚了吗!”
“我……唔……”萧璃还没来的及答话,两片红唇已被李希琉强掠夺去。
狂霸的热焰、不安的情愫,如惊涛骇浪,李希琉将心中高涨的怒意全顷泄在萧璃身上。
“希……唔……”
萧璃想开口,李希琉却不让。
“唔……”萧璃被紧锢到痛苦地挣扎起来。
“别挣了,萧璃……”
李希琉抓住他抗拒的双手,舔抵着被他折磨到近乎红肿的双唇,“我知道,你这一生中只有我,除了我,从没有人会如此呵护你、疼惜你,对吗?”
“呃……”他吻着他,仍不让他说话。
“我知道的,我很清楚,每次见到你那双可怜虫似的红眼,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
“萧璃,忘了吧!忘了你的名字、你的亲人,忘记你记忆中曾有过的一切,从今尔后,你只管跟着我,牢牢记住我的名字,不论是天上堂或者是下地狱,我李希琉都会带着你,生也好、死也罢,绝不放你独自一人!相信我……”
“希……琉……”李希琉终于让他喘了口气。
“回答我,告诉我你心中的想法?嗯?”李希琉突然一扫方才狂霸,软了语气,附在他耳畔轻问。
“我……”萧璃迷蒙的眼涣散望着他。
“告诉我,说你以后……绝不再骗我!”几近霸道又宠溺的问话,透露出他疯狂的控制欲。
“我……”
“说!用你那柔软又诱人的双唇告诉我,从今以后,你只有我李希琉一人!”
呵,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萧璃苦笑出声,“你真是多此一问,我一直都有你一个人,不是吗?除了你,这世上,还有我能容身的地方吗?”
拧起双眉,李希琉扳起他的脸,“对!除了我,你不会再有别人!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望着他,萧璃只是淡淡一笑。
不着痕迹的笑意,随即被漫天风沙席卷掩盖,吹入杳无人迹的荒漠烟尘里。
*****
龙腾天祺二年初秋,皇帝李希琉带着男宠萧璃返回燕京。
打着金黄色的胜利旗帜,旌旗锣鼓浩浩荡荡回归皇城。
京城内外,众人竞相争赌天下霸主之姿,纷纷探头相迎,宫门御道上,列队竟达数十里,皇城内外一片欢欣鼓舞之气。
龙腾国势如日中天、睥睨寰宇,民间遂有此说:“凡日月星辰照耀之地,必属龙腾天子所有!”
啪啪啪,爆竹一声除旧岁,家家户户喜迎春。
岁末新春交接之际,举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为了展现龙腾一统天下的泱泱风范,李希琉从年前三天就下令全国各宗庙奉常展开一连串的祭祀、乐舞、编钟、编磬等表演活动。
民间大肆庆祝,皇宫里自然也少不了热闹一番。
李希琉遣人在东南西北四座宫门旁燃放烟火,火红的烟硝腾空飞出,将整片夜空染的绚烂又多彩。
领着朝中要臣,皇上与众朝臣除下平日繁忙的国务悠闲地坐在戏楼台上看戏。
为了迎接庆典而搭起的勾栏瓦舍,踩结着漂亮新颖的红巾,沾染出无限喜气。
京城里著名的戏班子各自使出看家本领,从早到晚轮番上阵,杂技、傀儡戏、花雅乱弹,全挑观众们爱看的热闹戏码
台上笙笛齐扬、百花齐放,看席台上则是鼓掌叫好声不断,整个皇宫里热闹腾腾。
偎在李希琉怀中,萧璃微张了下小口,慵懒地咬下皇帝主子亲手递上的腌梅后,又淘气似地啃上他的手指。
李希琉轻笑一声,微弓起指节,在滑嫩的红唇上来来回回、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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