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殒+晚微+归期+草木有本心+50问+不藏香+风来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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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殒+晚微+归期+草木有本心+50问+不藏香+风来帝京-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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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初夏,凉风习习拂来,御辇之上我所陌生的帝王瞧着怀中人的时候,神情异常柔和。 

      “陛下平时都带着谢令上朝?” 

      一次,我问梁首谦。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我瞪他,这是什么回答。这人长相严肃,偏偏那张嘴里冒出的话和他长相背道而驰。他笑,招呼我坐在围栏上,又道。 

      “谢令啊,爱睡觉,不管晚上有多早睡下,早上一般都很难爬起来。我朝律令,百官日朝不到扣俸禄,情况严重还要降级处分,陛下不想谢令俸禄扣光。所以谢令在宫中的时候陛下带他起驾,再命人将谢令送到待漏院……” 


      待漏院是早朝前诸臣晨集之所,这个我知道。 

      所以,梁首谦才说是,又说不是吗? 

      “为什么谢令那么会睡?看不出来啊!” 

      很难想象,那张看起来朝气蓬勃的脸那样贪睡,我不解。 

      “谁知道,大人最爱装模作样,你看不出来那是正常的。他啊,笑话多,你要在他身边呆久了,自然就知道。要不,问我也行。”梁首谦耸肩。“你知道陛下怎么把大人叫醒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要卖关子,你快说呀!” 

      “丢最酸的去核梅子到大人嘴里,直到把大人酸醒为止。” 

      我无言,不敢相信的看着梁首谦,他乐得直笑,却不往下说了。 

      听说谢令的笑话颇多,可我看他,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他会是人们所说那样迷糊的男子。 

      与陛下不同,我常见到他。 

      这人好像很喜欢听风的声音,他好像也喜欢听风铃在风中摇动发出的声音。 

      夜晚风起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在回廊上走动,侧耳倾听着风铃发出的声响,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有一天,我正在擦风铃,他在我身边,看着风铃,微笑。 

      “你喜欢听风的声音吗?” 

      “风的声音?” 

      “对啊,风铃发出的声音,就是风的声音。” 

      “大人为什么喜欢听风的声音?” 

      “我欲乘风九宵游,无奈人深锁禁宫……哪里也去不了,听听风的声音也好。” 

      “咦?” 

      我呆呆的看着他,象他这样的人,竟会哪里也去不了吗? 

      “小丫头,等你大点,就会懂了。如果有机会,去各个地方走走,那样会开阔你的眼界……。”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 

      似乎,他已经忘记了我是谁。 

      而这个人,对任何一个人,都有笑脸。 

      很多人学他的笑,也有很多人学他走路的样子,可人学得去他的笑,却没有人学得去他走路的样子。 

      他走路很慢,又不稳,但他走路的姿势很漂亮。 

      据说他走路的样子被人称作“迎风舞柳”,宫里宫外有很多人学他走步的方式,却没人学得去。 

      我也想学,拉着首谦想让他教我,他却骂了我一通。 

      “谢令的足有问题,所以他走路才是那个样子。你好好的学他做什么?笨蛋。” 

      我不服气的看着他,他瞪我好几眼。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对我特别好,有次他说我象他的妹妹。 

      在梁首谦很小的时候,他曾有过一个妹妹。 

      “你的妹妹什么模样,她现在在哪里?” 

      我问,他笑而不答。 

      我不懂有时人们沉默的时候,是不想勾起心伤,我喋喋不休,有一次他终于告诉我了,却是我想像不到的答案。 

      “我的妹妹和你一样,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那她现在又怎么样?” 

      “东山三年大旱,生生饿死了。” 

      说话的时候,梁首谦还是笑着的。 

      “我……” 

      “我把自己卖了换了口粮回家,小月却死了,她死前还叫哥哥,她叫着说‘哥哥,我饿……’” 

      “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话,他摸摸我的头,与谢令一样,梁首谦的手很暖和。 

      “没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对了,你识字吧!” 

      他又微笑,我不懂他的表情为何能够变化的这么快。对于他的问话,我点头。 

      “在家的时候,父亲教过我‘千字文’与‘女则’。” 

      “那就好,谢令正要找整卷宫女,我看,你倒合适。怎么样,来不来?” 

      于是,我就做了谢令的整卷宫女,负责为他整理公务文书的分类和汇总。 

      一般,我都要跟在谢令身边。 

      于是,我的眼睛又看到许多事。 

      这是我与谢令的第二次交集,那年我十四岁,谢令年方二十五。 

      (很想写完,可是写不完,明天保证一定完结) 


      晚微(下) 

      谢令年长我十来岁,以我年纪而言尚幼,可有些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要比谢令来得老成。 

      跟在他身边,才知道他有多迷糊。 

      谢令走路总是东看看西看看,一分神就搞错地方,明明是往南方向走,他却晃到北面去,老走错路。 

      说他方向感差,可只要走过一次的地方,他又都记得住。 

      跟着这些大人物,身为随从的人是没有说话余地的,就算他老走错路,也没有我说话的份。我不说是不敢说,可梁首谦敢,他总是气得面红脖子粗,大叫着大人你又走错路了。 


      我在宫中没有见过比梁首谦对谢令更嚣张的态度,那些为人主子的人通常都没人敢惹,只有谢令不同。 

      我老是见他被首谦逮住唠叨不休,而他只是微笑,半点不耐也没有。只是被气倒的经常是首谦,原因是谢令在听话的时候也爱走神,首谦说了一大通,以为谢令都记住了,他却回头一句。 


      “首谦方才说什么?” 

      当下噎得首谦半晌无话。 

      大人真的好迷糊,首谦说了这么久,他居然一句也没听进去。我想笑,却见他冲我眨眼,微勾的唇角带了一丝狡猾的笑意。 

      多次如此,我有些怀疑大人是不是装作自己没听见。仗着他每日一团和气,待下人也好,趁着他心情很不错,一天我问他。 

      “大人,首谦说得话大人真的没听到吗?” 

      “嗯,想听的会听,不想听的略过去。他见我听不进去,次数多了,也会收敛。首谦的唠叨功和郭二有得比,天天都听他叫我可吃不消。啊,这是秘密,可别说出去!” 


      他小声叮嘱我,我乖乖点头。 

      我很喜欢这位大人,喜欢他没有架子,其实首谦对我很好,可是我更喜欢大人,他知道很多首谦与我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也比首谦长得好看。 

      有时幻想,想象当中,大人是我的兄长。 

      但我知道,这只是个梦。 

      现实中的他,属于陛下。 

      和陛下在一起的谢令爱发脾气,很任性,和平常的他不同。而在这样的时候,脾气素来显得有些暴躁的陛下神情却好得很,也和往常的他不同。 

      但有时也不是这样。 

      一日,陛下与谢令在芳菲亭里下棋,我随侍在旁,发现谢令棋品不是很好,他爱耍赖。 

      谢令的棋艺很烂,陛下看他落子,往往下一个举动是举杯喝茶,宽大的袖子掩住陛下的神情,我瞧他袖子下的脸在笑。 

      陛下笑得很开心,而谢令苦苦思索下一步棋子该怎么走。 

      实力有差别,结果很不同。 

      陛下喝着茶吃着点心漫不经心的下子,犹如蜻蜓点水;谢令时常站起身踱步好一会还下不了子,就象老牛拖车那样慢。 

      如此,谢令被陛下风卷残云般的收拾了,其实也不奇怪。我见陛下黑子吃掉谢令白子,往往大片大片的吃,我瞧见陛下神态轻轻松松,谢令面上表情越来越黑…… 

      我瞧他,抱住装着陛下黑子的雕漆盒,对着陛下嚷嚷。 

      “不能再吃了,不能再吃了,再吃我要输了。” 

      陛下的回应是挑眉。 

      “下棋本来就有输赢,哪有你这样把着棋子不让人下子的……把盒子交出来。” 

      “才不,你让让我有什么关系?” 

      谢令的眼睛瞪得好大,陛下摇头叹气。 

      “这哪能让,棋盘如江山,寸步不让……” 

      话音刚落,陛下又吃掉谢令一片白子。 

      原来他移动了棋盘上的黑子。 

      谢令气恼的看着他,又叫。 

      “那我不这么下,我悔棋!!” 

      “啊,这怎么行,落子无悔,怎么可以悔棋?” 

      瞧着谢令的动作,陛下大吃一惊。 

      “为什么不行,你自己说对你可以不要信用的。” 

      “你平时不是不把朕的话当话吗?怎么这回记得这么清楚。” 

      陛下冷哼。 

      “此一时彼一时。” 

      “云阳谢家人不是以君子自度,哪有你这样的谢家人,丢脸不丢脸?” 

      “对你当小人,我无所谓啊!” 

      谢令笑眯眯的,陛下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最后赢的人是谁? 

      谁也没赢。 

      陛下被谢令气跑了,而后三天,陛下不理谢令。 

      那个时候的谢令好沮丧的样子,努力凑到陛下身边,陛下侧过身去背对他。见陛下这副模样,谢令撇撇嘴,也不管我们都在身边,他居然就这么扑到陛下身上去。 

      “啊呀,是微臣不好,微臣不对,陛下你就消气吧!” 

      陛下回头,瞧了他半天,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快从朕身上下来。” 

      “咦?” 

      “你太重了。” 

      “啊啊!乱讲……” 

      此话一出,当即气跑了谢令。 

      世上有些事,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先前低头的人是谢令,现在变成陛下了。 

      陛下去了谢令家,我和首谦他们也跟了去。 

      这是我第一次进谢令的府邸,一进门,入目的是江南的景致,垂柳荷花,精致景舍…… 

      这里的房子基本凌空架在湖上,首谦说谢令居所占了崇仁坊大小的三分之一,而这里的水,引自中都第一大湖金明池。 

      蓝蓝的碧波里倒映着天上的云彩,鸟叫蝉鸣在耳边回响,谢令府邸周遭明明吵闹的很,可这房子里却丝毫也觉察不到市井的喧嚣。陛下东张西望,询问谢府的管家谢令在哪…… 


      管家说,谢令在月池斋里纳凉。 

      这日的谢令没戴冠,松松束起的发髻上斜插了一根白玉簪。他没穿官服,着了一件深蓝色的袍。 

      他脸上有着与平时一样柔和的笑容,他的怀中坐着一个小小的男孩。 

      我在谢令身边一年有余,没见过他这样慈爱的表情,就象对待一件最珍贵的宝物。 

      陛下离他越来越近,陛下的脚步越来越轻,还转头示意我们也不要出声。 

      远远的,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庭儿,你要快快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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