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以前对你过分了点,但听母妃说,这也是忍者必须经过的修炼。算了拉,长川秀一好歹是我母妃的表弟。有我母妃的现成参照,模样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又是扶桑贵族、伊贺流的会首,身份高贵,功夫一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摩诃勒摇摇头,“我和他之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有些事,又岂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抬起头,碧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朵朵都化成了秀一俊邪妖魅的脸。
摸着脸上带的面具,摩诃勒又一次想起秀一的话:
“痛恨自己的相貌吗?那为什么不毁了它!”
“我知道理由!”
“想知道吗?”
“揭开我的面具,我告诉你!”
摸着冰冷的面具,摩诃勒喃喃自语:“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什么?你说什么?”崇义伸长了耳朵。
“没什么!”摩诃勒垂下头。
他什么都没告诉我!摩诃勒心中涩涩地想。
蜷在他的怀里,只听到他的一句话。
“答案,就在你心里。现在,你已经得到了!”
得到了吗?
没有!
所以,
他,还是——
骗了自己!
“说起来,都怪你们!”崇义越想越生气。
“当然,我不是说你,你也是受害者!”怕摩诃勒生气,基于同是“受害人”及可以“理解”的角度,崇义由衷地对摩诃勒表示同情,对“加害者”予以鞭挞。
“那个长川秀一是野兽!把你关在醉月楼里三天三夜。害你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
天呐,小摩怎么能受得了!崇义不由自动把自己和摩诃勒换了个位,把秀一和韩修换了个位。如果“含羞”也这么做……自己会怎么样?
“你的脸红了!”摩诃勒平静地指出眼前的事实。
“天太热了!”崇义反应迅速,说谎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看他在袖子里东摸西摸,摩诃勒变戏法似地递出一柄折扇。
“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呢,原来在你那儿!”
嘟囔着接过扇子,崇义胡乱扇了扇。
“都是他,要不然我们赶到凤台就不会扑空了。而我也会有多一点时间查找含羞的下落。”
崇义恨恨地咬着自己七零八落的手指。
“别咬了!”摩诃勒为崇义的手指哀悼,“再咬下去,你的指甲就全没了!”
“没就没呗!反正又不会有人关心!”崇义眼圈一红。
“他说过,要带我到凤台关,要跟我一生一世的。大人都是这么说话不算话的么?连靖远侯也偏偏挑这个时候出去带兵攻打高丽,害我扑了个空,我都快十年没见过他了。如果有他相助,那人就一定躲不了的。”
“他没留下姓名,也没留下地址,茫茫人海找到他何其困难。”摩诃勒同情地望着苦闷的殿下。
“他的相貌罕见的很,只要见过就决不会忘记的说。更何况,我知道他就在凤台关内,靖远侯一声令下,二十万大军出动,就算是只小蚂蚁也能找得到的。”
“可惜,时间太短!”人家存心躲,你又有什么办法找?
“都怪秀一舅!我早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原来早就通知了父皇,害我那么快就被抓回来了。现在要再出去,不是简单可以办到的了。”
“怎么办?”崇义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摩诃勒。
“别找我!”摩诃勒吓得一跳。“师父已经警告过我了,如果再助你出走,我会受罚的!”还是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惩罚。
“但我们是同甘共苦的朋友啊!”崇义以自认为无比深情的目光盯着摩诃勒。
“停!我只是你的护卫,不敢做你的朋友!”摩诃勒头皮一阵发麻。
“我以为我们共过患难……”崇义抽泣着扑进摩诃勒的怀里,“我是这么喜欢你,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用力推开纠缠不清的泪人儿,摩诃勒试图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也不过是个供人出卖的‘朋友’!”
“呜……你还在怪我……”透过指缝,崇义偷偷窥视摩诃勒的神色。“人家是秀一舅的晚辈,武功又提不上筷子。那种情况下,你叫我能怎么办?”
摩诃勒冷哼了一声。
古灵精怪的十六殿下向以诡辩而著称,素以整人而闻名,如果轻易相信了他,一世英名岂要付诸流水。
“我是想……既然,你也讨厌秀一舅舅缠着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度联手,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再加油,小摩快被说动了!崇义偷偷地笑。
“我想,他是没机会陪你的了!”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崇义吓得缩起了脖子。
“呵呵……我们在说着玩儿呢,说着玩儿呢……我们不过是在想,怎么样让你开心一点,不会对小摩失去兴趣……”
变得比什么都快!摩诃勒不屑地在心里骂了一声,乖乖地被长川秀一捞在怀里。
“又想跑了?”秀一把摩诃勒长长的泛着蓝光的秀发绕在掌心,看似不经心地问。
“没有!”摩诃勒小声地回答,身体却不忠实地开始发抖。
“看来,我教你的东西还不够啊。”秀一轻叹了一口气,“摩诃勒,我到底该怎么教你呢?”
摩诃勒咬着下唇,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也不反抗,摩诃勒被秀一拦腰抱起。
“又搞!”崇义懊丧地看着秀一离去的背影,“也不怕肾亏!”
秀一突然回头,崇义做鬼脸的样子恰好落入秀一的眼中。
秀一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别有深意地目光睇向崇义。
“边关来报,靖远侯大破高丽,不日将返京师向你那个皇帝老爹报捷,接受封赏。你们,要见面了!”
“真的?”崇义摸摸头。
“其实十年不见,我都记不清他的长相了。不过也好,我可以问问他‘含羞’的事,说不定他们会认识……”
崇义自说自话时没有看到,秀一转身离去时嘴角挂的嘲讽笑容。
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容易见到。韩修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个人悄悄地溜到最偏僻、最冷清、最见不着人烟的怡清苑的后苑,本意是为了避开有可能见面的那个人,谁知道前脚刚一迈入园中,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熟悉不过的尖叫声。
唉!哀叹自己悲惨命运的同时,韩修惊讶地听见自己激怒的声音:
“不要命了是不是?!居然爬那么高。围墙是你用爬的吗?下面全是些假山岩石,如果不是我恰巧路过接住你,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想到他可能血溅五步的样子,韩修不自觉地双臂使劲,搂紧了怀中显然迷迷糊糊不知所云的人儿。
“痛!”怀中的人儿睁大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噘起红润润的唇。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潮一瞬间狠狠地撞上了韩修的心房,让他的心甜蜜地揪痛。小义,我的小十六啊!
“你是谁?”崇义皱起了眉头,曲起食指指节,敲了敲韩修面上的铜制面具,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年头真怪,现下流行起戴面具了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个个都喜欢把脸藏在冷冰冰的面具后面呢?”
“面具?”韩修呆了呆,手一松,崇义惨叫一声,“啪”地摔到了地上。
怪不得,他没认出我,戴了面具,非但真实面目不可见,连声音也因坚实的阻挡而粗哑艰涩。不知为何,韩修心中反而略微有些喜意,是因为崇义无法将他认出,还是因为无法认出的原因并非来自遗忘,韩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痛哎!”从坚硬的地上狼狈地爬起,崇义想也不想,伸手揪住了韩修的衣领,“你这厮好大的胆,也不让本殿下好好准备,居然就给我放手了?!”
“哎,你老摸自己面具做什么?”
拉过韩修抚摩着面具的手,崇义左看右看,“恩,色若润玉,十指纤纤,以男人来说,能长得如此的美手倒也难得,只可惜……”
崇义叹了口气,“长了太多的茧,想是兵器拿得多了,是不是?”
韩修默然点了点头。
崇义怔怔地盯着韩修的手看,似乎又忆起那夜某人温暖美丽的双手在身上撩起的无边热火,心中有些发酸。
他的手上似乎也有着同样粗砺的但让人安心的茧……
“啊!”
崇义突发的尖叫让韩修吓了一大跳。
“兵器!兵器!!”
看着崇义惊喜的表情,韩修几乎以为自己的伪装已被认出,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听说……”
崇义的眼睛光华闪烁,整个面部也随之灵动起来。
“靖远侯有支亲卫,人称‘鬼面军’,骁勇善战,以一挡百,每每杀敌之时必戴青铜所制的鬼面,叫敌人闻风丧胆,现如今靖远侯正入京受封,看你这般装束,莫非是靖远侯韩修将军的亲卫将领,随他一同进京受封的吗?”
呃……,韩修呆呆地望着神采飞扬的李崇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既是从凤台关来,我且向你打听一件事……”
“等、等一下,”韩修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既要打听凤台之事,为何不亲自前往问讯韩将军,而要问我?”
崇义摆摆手道:“那个韩修,只怕现下正在接受百官祝贺,入了宫,我母妃必又扯着他问东问西,我要问的偏不想让他人听见,只好先想法子出宫,跑到他的行馆去等他。不过,既遇见了你,我自然不必那么麻烦,想来问你也是一样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不,我不知道!”韩修突然甩开了崇义的手。
愣了愣,崇义怒道:“我还没说是谁,你就说不知道,是故意敷衍,看不起我么?”
“不、不是的!”韩修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那是什么?”崇义盯着韩修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二人俱皆默然,只定定地对视。
崇义的眼神渐渐柔和,已不见了方才的戾气。柔和的目光忽又变得迷惑,倏忽转为痛楚。
“不、不可能的……”崇义喃喃自语,脸色发白,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是他呢?”苦笑了一声,崇义跌坐在假山石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浮云。“我是昏了头了,他如何肯到宫中看我。一定是在某处悠闲自在地过活呢。”
韩修心中一痛,胸口似被什么堵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看着崇义落寞的笑容,韩修连一句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走吧,我要想点事情。”崇义淡淡地摆摆手。
一阵微风拂过,轻摇着园中杂生的翠竹,发出沙沙的响声。韩修忽觉面上一凉,鬼面竟不知去向了。
“让他这么走了,你可会抱憾终生的哦。”随着风,飘来懒懒的,戏谑的,略带异国口音的男声。
“什么人?”韩修腰中配剑出鞘,转身望向声音的源头。心中暗暗吃惊,来人潜入园中,欺身取面具,自己竟浑然不觉,可见武功极为高强。
“长川秀一?”崇义也惊觉了他的侵入,见到来人时,不禁惊呼出声。
“是我。”
长川秀一穿一身淡青色的和服,斜斜倚在一杆翠竹之上,银发披肩,手中正把玩着一只青铜鬼面,银色面具下,完美的唇线勾勒着邪魅的笑容,秀一的身后,摩诃勒僵直地站着,满目惊疑之色。
“啧啧啧,想不到堂堂靖远侯也不过如此,取下你的面具是如此容易,真是一点趣味也没有!”
长川秀一连连摇头,崇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缓缓地,缓缓地,他转过了头。
午后的阳光明灿而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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