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谁叫这是上司的交代……”
泽村先生站在我旁边帮我擦拭洗好的茶杯。
没想到丰田警局里也有这么好的人。
我瞄了一眼泽村先生的侧面。
乍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中等身材和戴着眼镜的模样会让我联想到莲川。
课长走了之后,接着进来的就是他。看到他我才松了一口气,我差点以为这个部门都是像课长那样冷血无情的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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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只是冷血……
因为他的就任致词简直就是怪到一种境界。
那时,他忽然抬高下巴,面无表情地说:
“我先把坏话说在前头,我天生就有洁癖,讨厌所有不干净和不完美的东西,希望大家要有心理准备。首先请大家要遵守的就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与我接触。”
谁没事要跟你接触啊?你可是职高位重上司耶!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干笑捧场。
但是他那双还戴在手上的白手套却说明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接下来他继续严肃地交代其他事项——
“不干净的东西绝不能放在这个办公室,东西不准乱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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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一定要穿出勤服,在课里不能穿出勤服到处乱走;不能触碰课长专用的物品,特别是电话绝对禁止手触,更不用说他专用的茶杯……
他列出的项目大概可以集结出一套百科全书了。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我的眉头就自然纠在一起。
——最令人生气的还在后头。
等他结束致词,我正想要讨论工作上的事时……
“啊!黑川,反正你不是主力,就到隔壁的茶水间洗杯子好了。”
他居然这么说耶——!
我不是主力?
到隔壁去洗杯子?
我承认我是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也难怪他会看不起我,但是——
也不用在众人面前说得这么直接吧!——啊!!搞不好他是在记恨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失礼的态度!
气……气死我了!
这人也未免大小心眼了吧!
他是我上司,我又不能反击,所以才格外生气!
眼看着我被别人欺负,日冲居然在旁边歪嘴窃笑。他要是喜欢我的话就应该出来替我说话才对啊!哪有在旁边看热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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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忘了他最喜欢看我受罪!
他看到我气到发红的脸,心中肯定存那边爽歪歪地想着“呵……这是在诱惑我吗?”
唉,我还真是衰。
没想到这里的环境比刈谷还差。
要不是泽村先生主动说要帮我!我差点就舍弃了对这里的希望……
不过泽村先生的动作还真是灵巧啊!
“你好像很习惯做这些事情?”
“是啊!我在家里也常做。”
“嘎?~你结婚了吗?”
说得也是,据我的猜测他应该超过三十岁了,就算有妻儿也不奇怪。
他腼腆地笑说:
“因为孩子还小,我老婆平时就很辛苦,所以我想多少帮她分担一点家事。”
“哇…!你真是个好先生啊!”
我是真心感动。
一般男人下了班回到家里哪会想要帮老婆做家事啊?就算有心也累得无法动弹。
当然像我是连公事都做不好更惨。
我边洗边不住称赞他。
“泽村先生在家里一定是个好爸爸吧?感觉就很体贴啊!”
“能这样就好啦!”
他忽然动作夸张地瞪大眼睛。
一哇啊!
我吓得差点把手上的杯子摔在地上。
真危险……茶水间跟刑事课只隔一扇门,要是被在隔壁开会的课长听到我打破杯子的话,一定又要说我无能了。
“泽村先生你冷静一点……”
“抱歉、抱歉,一提到家事我就忍不住激动起来……因为家庭对我来说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他吓完人后又恢复正常。
“你要看我家人的照片吗?我都有随身带着哦。”
“好啊……”
“虽说孩子总是自己的好,但我家的孩子真的很可宝,可惜只能带五十张……”
“呃……不用了!”
看到他开始在掏口袋,我赶紧笑着制止。
开什么玩笑?一次要看五十张耶!我可受不了。
“待会有空再看好了……”
“说得也是,待会可以慢慢看……”
“是啊……”
我把水龙头转到最大,藉以掩住叹息的声音。
他跟围绕在我身边的那些变态比起来,病情要算是轻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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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张?算了,待会就捧个场吧……
“你也一定很辛苦吧?警察是机动性的工作,难免无法兼顾到家庭……”
!
“不!我可从来没有忽视过家庭,对我来说家庭第—,工作第二。”
“嘎……那前途……”
“要是升职的话不就更顾不到家里了?”
“哦……”
原来如此……·我暗暗点头。
就是因为放弃前途了,才会不参与开会而来帮我洗杯子。
——不过加班对警察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吧?要是怠慢的话难免会被说话,就算不顾前途,也要小心被下放啊!
“像你这样都没跟上司起冲突,真是神奇呢!”
“就是有才会被调到这里来啊广
“嘎~~调到这里来?你的意思是说凋到丰田来吗?”
我不解地挑高局眉毛。
这种说法可非同小可啊!
!
调到这里来……意思就是被下放罗?
那我也等于被下放了吗?
不会吧!那我和日冲还有本桥都是被下放到这里来吗?
(这可不能等闲视之!)
我关掉水龙头,转向泽村先生正色问:
“这到底是怎么囤事?我们不只是来增援而已吗?”
“你不知道啊?”
——哇啊啊啊~他愈说愈恐怖了!
掩不住焦急的我所听到的是更为令人愤慨的事实。
丰田警局需要人手是事实……但是增援对象的挑选却大有内幕。
光是刑事课就一下子调了六名过来,我对这种强硬的调法也早就存有疑问。
没想到居然是各警局的局长商量过之后,决定把有问题和最难搞的警员全都推到丰田这里来。
“这么说来,那个课长也有问题罗?”
“我是不知道他从哪里调过来的……但问题应该也不小吧?就算再怎么优秀的人,那种个性……”
“就算再怎么优秀……”这几个字让我听到耳朵快出汗,果然这种麻烦人物到哪里都有啊!
他唯一跟那两个人不同的地方,只在不为这次的异动感到高兴而已。
像那种有洁癖又神经质的人,怎么能忍受这种不名誉的待遇呢?
“那个课长该不会因为被下放到丰田警局,所以把所有的恨意通通发泄到我身上来吧?”
“怎么可能!那未免大小心眼了吧?”
泽村开朗一笑。
“反正其他人在原本的警局也被当作皮球似的,异动反而……”
“等一下!你说其他人……像踢皮球?”
我反射性提高声调,额头开始冒冷汗。
哇啊!我就知道事态果然不妙……
泽村先生已经够怪了,更不用说日冲简直就是怪人头目。用危险度来比喻的话,一个是烟火,一个就是放射能污染物质。
难道……我是来到放射能污染物质的废弃场吗?光是日冲一个我都已经搞不定了,要是还有五个的话……啊呀呀~~我的脑袋已经拒绝思考啦~~~~
“老实说啦……他们……究竟怪到什么程度啊?”
“恩……像刚才看到的青山先生,乍看之下就是练运动的吧?”
“对啊……”我插着腰频频点头。我记得他好像是从春日警局调过来的,有一副强壮的身村,看起来挺大刺刺。(不,与其说大刺剌!不如说是大热情……)
一见到人就猛拍肩膀叫人要努力,是在沮丧的时候最不想见到的典型。
“但是并没有怪到哪里去啊?”
“他是热血出名的,听说曾经为了追捕犯人从五楼跳下去……”
“哇——五楼啊?这哪叫热血?根本就是活太腻吧?这种会引起诸多问题的下属难怪没有上司肯照顾。我在京身上可以充分体会到热血有多么令人倒弹。不过从五楼跳下来也实在是……
我兴致勃勃地想知道这个传奇的结尾。
“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掉进树丛里摔得不轻呢!不过他还是立刻追上去抓到犯人。”
“好猛……”
虽然这种行为感觉上有点没大脑,但那股冲劲还是值得佩服,要是我遇到同样状况的话,大概就放着随便他了!
“另外我还知道的有……对了,就是那个从濑户警局调过来胖胖的宫先生,听说他常在侦讯室里跟犯人一起痛哭流涕呢!”
“是因为那种情景太恐怖了,让上司退避三舍吗?”
“没错。”
我想像着一身肥肉的宫先生泪流满面的样子,也难怪他的上司想把他丢出来。
但他们并没有造成什么实害吧?
这时我又有了另一个疑问。
从泽村先生所举的这几个例子看来,也难怪日冲等人会在下放的名单之中。
但是——
为什么连我也有份啊!
我有为前途打拼的想法,也没有奇怪的坚持,很明显跟日冲他们不同啊!
要是能跟日冲他们分开的话,我想我会工作得更卖力。
收了我是绝对不吃亏的!
“我那么老实又努力……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话就只有年资大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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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边叨念边求助似地看着泽村。
“难道太过‘稚嫩′也是被选中的理由吗?”
“应该不是……但你是跟那个日冲一起过来的孩子。”
“孩子”这两个字让我的大阳穴抖了一下……算了,这种时候我也懒得计较这么多。
我冷静地点点头装没事。
“是啊……那又如何?”
“所以啦……也就是说……”
我疑惑地看着泽村尴尬地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
有什么事这么难启齿?
"泽、泽村先生?!
“呃……就是¨…”
他犹豫了半晌后才艰难地开口。
“比如说……”
“嗯?”
我紧张地吞着口水,竖起耳朵。
“比如说在某处有一个署长和一个女警……”
“嗯……”
“他们虽然是国家的公仆,却谈着不伦之恋……”
“———啊?”
我完全听不懂泽村的言下之意,他却说得很认真。
“然后呢……?”
“然后某天那位署长要调职,两人理所当然得分手……没想到,女警却跟着署长一起调职!”
“啊!我听过这类故事!署长和女警是在同一个警局吧?”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能循正途去解决……”
虽然不能循正途解决,但我的确听过这样的例子。
但是——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才出口,我已经隐约察觉泽村要说的是什么了。
“这该不会是某种恐怖的比喻吧……”
虽然乍听之下似乎与我无关,但却有几个和我的状况相符的地方。
比如说日冲是署长……
那跟他不伦的女警……就是我?
(一等一下、等一下!这未免也大离谱了吧?)
我紧握着流理台的瓷砖边缘,用力撑住自己差点不支倒地的身体。
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我当作爱人啊!我可不认为自己有堕落到那种地步!
对了——
我想到了一个最大的疑点,便用一阳指指向泽村。
“你怎么会知道我跟日冲之间的关系?呃……我们之间并没有关系啦,只是形容词而已……”
不小心自堀坟墓的我紧张得手忙脚乱,泽村却一派轻松地回答:
“你们相当有名耶!说到刈谷警局的日冲和广和安城警局的那件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