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他和她相遇的那家迪厅。
同一天,二个人,不同的命运。
如果那天,是我偷偷的来到这里等他的话,结果会是如何?
巧合的是,在他的结婚前夜,我在他和她相遇的地方遇到了他。
从背影我认出了他,是他。
那个干净的男孩。
那个从手中升出一朵玫瑰的男孩。
那个吻着我的手替我拿橙汁的男孩。
明天他就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他的婚礼,我的刑场。假装自己很完美,假装自己很无所谓,假装自己不去看她。讽刺的是,新婚的棒花落到了我的手上。就像抛物线,从一个点跨到另一个点。
我只是输给了自己,只是自己。
知道什么是死灰复燃,枯木逢春吗?
她说,爱情不存在侵权行为,只要没结婚就有权利随时更新自己的爱情。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不许排队等候。
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
我的字典里只有,爱情不存在侵权行为,也没有行来后到。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评论我。我只想找回我失去的那一部分。
安娜贝尔,痛苦的根源,梦中的精灵,毁了一切。
庄子非
对面的女士面带疲倦语气轻柔的说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显然,她并没有从中解脱出来,反而越陷越深。这大概就是旁观者与当局者吧。
在她做了这么多事后,我很怀疑嘉宝的前夫会爱上这么个女人,虽然她看起来很可怜。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我说。
“是的,我不后悔。”她坚持自己的坚持,没有让步,没有妥协。
“他不爱你。”
嘉宝的前夫,我没接触过,从片面之词中拼凑出的他是个冷酷没有心跳的人,至少在对待对面的女士时是这样。
她的眼睛已经瞎了。她看不到,这是一个男人最痛苦的报复。
许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在送对面的女士出了餐厅步上她的车前,我对她说“人生就像一出戏,都以为自己才是这戏里的主角,可他们不知道在这出戏里他们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小配角。也许,这个小人物出场的次数并不多,或是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
打车回家的路上,想起了嘉宝。那个坚强的嘉宝,那个哭着求我帮她偷回志愿表的嘉宝。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站在她的窗台下,灯光不再亮起,象牙塔中的长发公主已嫁为人妻。
NO7
庄子非
日子还是这么过,不会因为某人的突然介入而变的诡异或难测。我和嘉宝保持着朋友的关系,这种关系仿佛让我回到了最初的从前。
对于那位女士的事我没有告诉嘉宝,我没说,但她已经知道了。
“她来找过你?”我问。
“嗯”
嘉宝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至少在我眼里是看不出什么的。心呢?
像现在,我们坐在咖啡馆里,聊着些趣事,她嘴上带着笑,眼睛眯的像她养的那只猫。
“没找你麻烦?”我想我有一点能理解为何嘉宝的前夫会投降于那位的原因了。粘了屎的手,一身臭。
“哪能啊,没赏她几嘴巴子的就不错了。”嘉宝还是老样子,天不怕地不怕。
“嘉宝兄,别硬撑呐。”
“切!”
对于她不喜欢的话题通常她都会直接表示在脸上,不是“哼”一声,便是“切”或“呸”一声。
手里拿着小调羹不停搅动卡布奇诺的嘉宝慢慢的抬起了头,眼珠子发亮带着贼贼的笑容,一手放在嘴边,脑袋朝周围晃了二晃才神神密密的说“哎,我要出国了!”
“你出国?”声音不自觉提高不少,惹的嘉宝兄连做嘘声。
“干嘛,只许你出国我就不能出国?今天找你出来就是告诉你这事儿的,跟你说,我代表我们这块地区参加化妆师资格考试第一名,又得了个化妆节上的冠军,公司安排我去香港的欧莱雅公司进一步培训。怎么样?”
“嗯,长出息了。”
“啊?您就这态度?您就没点儿别的要说?”
如我所料,嘉宝兄急的跳起了脚,只差没拍自己的屁股了。
“什么?”我故意装傻。
“哎呀,那个呀!”
蒙胧间,像是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哦,夸夸你是吧。”
“哎,说白了真没劲。”一如当初,她的嘴又噘了起来。
“哎呀,嘉宝兄,你真厉害。这样行了吧。”没好气的看着她,这丫头不管几岁还像个孩子。
“行是行,这顿就你请吧。”
“嘉宝兄,不对吧,您说您要出国?”想敲我竹扛?没门儿!
“是啊,怎么了?”
“您要真出国了,怎么说做妹妹的也得请哥哥你一顿,可这香港,正好,也是,属于中国的。嘉宝兄啊,你怎么走来走去还是没走出国门,冲出亚洲?”
“我,呸!”
瞧瞧,来了吧,就这德性。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嘉宝兄吹着如何如何跨入国际时尚圈中的宏伟目标中结束了。临走时,她想起要我教她几句实用英语,好应付在香港总公司的测试,还要求我帮她填一份全英文的表格和个人简历与出生证明。
这个当然小菜一碟,没多大难度。第二天在公司内,我打印了一份全英文的表格,按她的要求帮她填写完毕,最后贴上她的大头照。
至于实用英语,说实话,嘉宝这人很懒,你要真教她除非她来兴趣,不然一年二年也教不会。想了个折衷的法子,我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句最最实用的英语。会了这几句,走便欧洲都不怕。
嘉宝的通行证办下来了,她走的那天我去机场送她。
“到了那儿打个电话给我。”我提着她的行李走到安检处,马上,就要分别了。
“嗯”。
“电板都带好了吗?可别关机,晚上别出去乱逛的,别人陌生人说话,有奇怪的叔叔给你糖吃马上就跑,知道了吗?”
“哎,行了,行了,又不是不回来。哪有你说的这么复杂。”
嘉宝扑了过来搂住了我,很紧。她呼出的气烫在我胸口的衣服上渗透了进去。
“嘉宝,没关系的。”拍了拍她的背,给她带了幅太阳镜。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她不希望人们注意到她的眼睛。
看着她进去后,我转身离开机场,没有停留。
很长时间内,我一直在想,那个夜晚。如果,当初,我留下,现在会是什么样?
嘉宝的离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代表她的事业正在起步。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愁的人当然不是我,而是嘉宝的对头。
在一个晴朗的上午,她全身带着杀气踢破了我办公室的门闯了进来。
可怜,我的助手由于躲避不急鼻梁上的小玻璃窗碎了一地。
“钟嘉宝呢?”
“我又不是她妈,怎么会知道。”
对一个走入魔道的人来说,旁人再怎么劝也是耳边风。
“她没和你在一起?”咄咄逼人,眼神凌厉,大有三招之内至敌于死穴的气势。
算是替嘉宝报仇吧,我翻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杜绝了门外那些好奇的目光,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有事好好说,凡事有商有量,急不得。”
和嘉宝混了几年慢慢也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
“钟嘉宝出差了?嗯?这么巧?李春也出差了,你说,巧不巧?”
难怪,她门面连个面具也没戴就冲了出来,这档子事是得急她。
“怕什么,李春是你的,还怕他跑了不成?”
嘉宝兄,我也算对的起你的了。
苏菲女士咬牙切齿瞪大了眼睛,嘴唇上的血色禁失。怎么说呢,看过疯猜的青蛙没?就是这样子的。
也只是一瞬间,她恢复了常态,笑的娇柔可人,如若不是识穿她的真面目恐怕还真会被她蒙过。
“这个世界上呢,有一种行为叫查岗。是不是巧合,不是他们说了算。”
厉害,佩服,果然是嘉宝兄的对手,有种棋逢敌手的感觉。
“嗯,不错。”
“李春呢,去北京出差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偷偷的,又在一起了呢?”她的声音非常轻,变态的温柔。
“嗯,有可能。”我能做的,就是加把油,添把火。
“是啊,连你也说有可能。那他们有什么不可能的?”说的无力,说的凄惨,说的字字带血。
不过,这是她的选择。我没记错的话,她的那一刀,不止斩断了嘉宝与她丈夫之间的情丝同时也斩断了自己的退路。作茧自缚。
“你知道吗,李春是影迷俱乐部的成员,钟嘉宝也是。”
她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不停的揉搓抚弄。
“李春,喜欢收藏钟表。”
颤抖的唇挤出不连惯但还算完整的句子。
“李春,会走错家门。”
“李春,做梦的时候会叫她的名字。”
“李春。。。。。。。。。。。”
唉,也是个伤心人罢了,何苦呢。早听了劝,也不至于像现在,粉身碎骨的。
“嘉宝不欠你的。”我说。
“不欠我的?那个孩子呢?她不欠它的吗?不欠吗?钟嘉宝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对于一个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发泄。对,是它,不是她。
眼睛非常酸,随手把眼镜扔办公桌上,拿了瓶药眼水点了二滴,眨眨眼舒服多了。
发觉,我也有点坏心眼儿,当然,在这么悲痛的时刻我得表现的悲痛点。拉开第一个抽屉从里取出把剪刀,剪了颗扣子下来,扯断上面的线头。我把线头塞在冷静下来的女士手里“来,姑娘,拿着。”
“这是什么?”
“姑娘,这可是好东西呐。放过风筝没?这风筝飘的再高,握着手上的线,他是跑不了的。宽宽心吧。”
“真的?”
“嗯”
不过,就是经不住大风吹罢了。留了半句烂在肚里。
这几年也够她受的了。
也只是偶然间,我跌进了这个圈。进,一道高高的城墙拦住了我。退,来时路已被大水冲走了。进退两难呐。
这世上的事谁又知道呢,就像年轻时,每个人都会认为世上的事都会有所谓的答案,可老了以后才发觉,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件事都有所谓的安答。
没有绝对的错,与绝对的对。没有谁是干净的。也没有谁是不干净的。
结局如何,我不知道。我不是神。
看开点,还长寿,能者多劳注定是个短命鬼。这是嘉宝兄教我的。
国外的那些年,那些日子,每每遇到难关,想想她的话,眼睛一闭,也就过去了。
也是前世里的债,这几个冤孽聚首搅得苍生不得安宁。
好言劝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士。
晚上回家,接到嘉宝兄从香江打来的电话,声音如旧,一点都没变。
“庄子非,你的学位就是这么骗来的?”隔着江,隔着手机,她的怒火还是烧到了我的耳中。
“怎么了?”又是一个明知故问。
“你说说,你往我袋里塞的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那个啊。”拿起书桌上嘉宝的照片,“不是你要我教你的实用英语吗?哎,我全帮你写在纸上了,你照那上面说包你不出事儿。也是老关系了,才帮你一把,换了别人谁肯?”
“皮厚!不说了,不说了,我睡觉了。”
挂上电话,放下嘉宝的照片。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