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很好,姑娘请放心。”水月温柔的笑着,侧身闪开道:“姑娘可是要进去看看公子吗?”
秋停玉本来没打算进去,不过,既然来了,进去看看也好,便一脚踏了进去,道:“近日唐门多事,你千万要小心了,不要让人随意进来。”
“姑娘请放心,没有任何人可以活着离开此地。”水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一柄剑也温柔的刺向她毫无防备的背心。
秋停玉却似早料已到她有此一着,腰肢一软,下身不动,上身整个伏低,身子一侧,自右边荡起,手上短剑已架上水月的脖子。
“水月姑娘,你该不是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吧?”秋停玉不敢松懈的点了她的穴道,又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看有没有藏着别的敌人。
“你发现了什么?”水月甚是不服。
秋停玉笑道:“你的声音和唐倩的声音实在太像了,不过,这是我刚刚才发现的,不重要,我只是发现今天房间里连一丝药味都没有闻到,天天都要给程子修灌药,怎地今天这么晚了,你却还没有给他煎药?除非,你一早就知道今日有事情发生。”
水月咬住了唇,一双眼只是冷冷看着程子修。
秋引云推门进来,问道:“怎样了?”忽见水月被秋停玉制住,微惊:“唐错呢?唐错去哪里了?子修怎样了?”
“唐错没有来这里,子修倒还是老样子,我看我们还是在这里照顾子修比较好。”秋停玉皱眉道:“那个死唐错,有事没事都往这里跑,怎么今天偏偏却不来了?”
秋引云沉声道:“你留在这里保护子修,我去找唐错,我有点担心他。”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秋停玉想出去看热闹,见秋引云要走,急道:“大哥,不如你来守着子修,我去找唐错。”
“你去的话,怕有危险,还是我去好了。”秋引云叮嘱她道:“千万小心一点,刚刚我就猜到事情不妙,被我一试,那三个家伙果然招认了,唐门有人聚众叛乱,要杀唐错这个未来的掌门人好取而代之。”
“本该如此。”水月突然开了口,“身为未来的掌门人,不顾唐门声誉,不理事务,只管守着一个男子痴痴迷迷要死不活,若将唐门交给他,只怕唐门三百多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所以你们要叛乱?”秋引云盯着她,微笑道:“既然唐错不配当掌门,跟唐老爷子说一声便是,何必叛乱?而且,未来的掌门一位,何人有德居之?”
水月看他一眼,道:“你不必套我的话,我自问必死,倒也不在乎什么,只是,唐错确实不适合当掌门。我们唐门分外三堂内三堂,内三堂是刑堂堂主唐断、研毒堂堂主唐错和制器堂堂主唐若,外三堂是安乐堂堂主唐静、斗战堂堂主唐豪、风云堂堂主唐荣,这三堂掌管钱财流通,卫护本门及人事调动方面。六大堂主中,任谁的能力都强过唐错,只因他是长房嫡出,不得不屈居于他之下。”
她冷然看秋引云一眼,又道:“而六堂之外又分四组,鹰组主护外,鹤组主安内,鸽组刺探消息,燕组在江湖中结交各路英雄。四组首领也都是年少干练之人,只因老太爷宠爱唐错,不顾众人反对,一力要将掌门之位交与他。”
“既然是你们自家事,自己解决便是,何必叛乱,闹得如此之大,将来要如何收场?六大堂主四大组长,谁来做掌门?一旦事情败露,谁来承担责任?”秋引云叹一声道:“明明可以私下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搞得天下皆知不可呢?”
水月激扬的眼眸突然沉静下来,半晌,低声道:“我不过是听命行事,这件事既然已经开始行动,就绝没有半路终止的可能了,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只能继续下去。”
“唐错真的没来过?”秋引云忍不住又问一次,他不放心,这次的行动既然早有预谋,不可能会放过唐错不管倒先来对付他们这些外人。
水月静静的道:“他不可能来了,行动一展开,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他。”
“不。他不能死,他死了,子修怎么办?”秋停玉大惊,一把抓住秋引云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就这么丢下子修不管。”
“程子修?”水月冷笑一声道:“既然我们一开始就要对付唐错,那么,成为这次事件的导火索的程子修,又怎能轻易放过?”
秋引云一把扣住她咽喉,咬了牙低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四十六 围困
程子宁一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背心中了一支甩手箭,左腿挨了一颗铁蒺藜,要不是她早已料到有今日之事,身上带着各种解药,只怕黄泉下要多出一个冤鬼了。
伤口很痛,但她一刻也不能停,停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身后追杀的人仍然在不断靠近中。
她没有回头,自发射的暗器和手法她也看出来了,是专门研制新式暗器的制器堂弟子,所以那些暗器多少都和普通唐门弟子所用的有所改动,也所以她才会闪不过。幸好研毒堂堂主是唐错,任何暗器上所用的毒药都不会超出她所能掌握的范围,因此,她还留着这条命。
她必须找到唐错和程子修,然后想办法离开唐门,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不是一两个人的生死可以化解得了的。是她失算了,以为把李红剑支开到另一个方向,引开暗中监视她的人,来静花轩会比较顺利。
静花轩就在前方不远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撑到那里。
从月亮门可以看见花径里倒着三个人,生死未卜,而她已经无力旁顾,拼着最后一口气,如离弦之箭掠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支镖也飞向她的背心。
炸裂,两支短一左一右箭分袭而来,近在咫尺,无路可退。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来不及到达静花轩,来不及把唐门叛乱的消息告诉唐错。
背心一痛,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前进一步。
静花轩就在她身前不到五步的地方。
身边所有的一切突然都静了下来,眼前所见的世界仿佛于瞬间停止,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血从体内流出的声音……
她不能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门剧毒“相思”。
人道相思好,相思令人老。
相思,究竟是怎样的?你如何说得出,写得出,形容得出相思的滋味?
这才是真正的相思,入体附骨,无力挣脱。
就要死了吗?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起码也要看见唐错和程子修安全后才能死。
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素白绫子,鞋面绣着桃花蝴蝶,还有一对小银铃。
“你不会死的。”陌生的声音,但她突然觉得安心。
一颗药塞进她嘴里,她已经咽不下去,喉头仿佛僵硬了一般,肌肉开始萎缩。
嘴里的唾液将药丸化开,有一滴从咽喉滑了下去,腹内有如火烧,她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能出声就好。”那个声音仿佛在笑,一只手扳起了她的下巴,撬开她的牙关,倒了一杯茶进去。
药终于被冲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有如快要溺毙的人突然吸入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便有了力气,猛地张开了眼。她身前站着一名年轻男子和一个小姑娘。
“感觉好点了吗?我是子修的朋友,秋引云,她是我妹妹停玉。”放下手中茶杯,秋引云看着她道:“你刚刚是中了相思对不对?为什么唐门的人要杀你?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还有,我想知道你的医术如何。”
程子宁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对,我中了相思,唐门弟子杀我是因为我太碍事,我的医术虽然不见得比子修高明,但却不比他差。”
秋引云点点头道:“那么,请你看看子修的情况,我刚刚给他把过脉,发现他的毒气已经游走入脑。”
程子宁便走到程子修躺着的床前,突然惊呼一声道:“谁?是谁给他下了相思之毒?”
“又是相思?”秋引云微微皱眉。
程子宁道:“不急,等我看看情况再说。”她伸手搭上了程子修的手腕,眼波流动,望着呆坐一侧的水月,问道:“难道是水月给他下了毒?”
水月苍白着脸,垂着眸,一声不吭。
程子宁思索了半晌,突然抬头看着秋引云道:“刚刚跟在我身后追杀我的唐门弟子都已经被你解决了吧?”
不知道她何以有此一问,但秋引云仍然如实回答:“不错,亏了唐断借我天罗地网,说是可抵挡唐门暗器,不然我自身尚且难保,更不要说救人了。”
“那就好。”程子宁站起身一把将被子掀开,道:“请送我和子修离开唐门。”说着,将程子修拉起准备背在背上。
秋引云虽不明白她此举何意,但看她弱质纤纤,程子修虽然瘦弱,也不是她一介女流那么轻易就可以背得起来的,忙上前一步道:“我来背子修吧。”
程子宁看了他一眼道:“我昨天在外城见你和红剑他们一起,又是子修的朋友,而且唐断也肯将天罗地网借你,因此,我相信你,希望你可以帮我救子修。”
“子修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他会落得现在这般模样,我也有很大责任,所以,只要可以救子修,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我告诉你,子修中的毒有他自己研制的相思,也有唐门以毒攻毒的相思解药,更有他研制相思时日积月累的毒素,被水月这么一搅合,相思倒是刚好和解药相互克制,但引发了别的毒素,一个时辰内若不能找到人为他开脑引出毒素,只怕他这条命就要断送在这里了。”程子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走吧,跟我去找燕之宁,当今之世,也唯有他才敢为人做开脑手术了。”
“燕之宁?”
“不错,你以为我好端端的找他来唐门干什么?”程子宁微微一笑道:“最后的希望了,要不是水月下相思之毒,我也实在不敢这么快下决定呢。反正,不管死活,也只剩这一条路可走了。”
李红剑是在离开刑堂后才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的。
不,已经不是跟踪,而是明目张胆的打算想要他的小命了。
他觉得很好笑,甚至忍不住的笑出声。程子宁根本没告诉他任何有用的东西,他实在不知道这群人对自己出手到底有什么必要。
不过,毫无疑问,正如程子宁所说,唐错正面临危机,他和唐错虽然不算朋友,但好歹也是姨表姐夫,不救是说不过去了。
他笑着回身、凌空、扭腰、拔剑。
血一般的剑光后是他白皙静雅如木兰花的脸,他不像飞仙,却像自地狱返回的魔君。
漫天的暗器中,那一抹血光轻柔的,无声无息的点上了对手的咽喉……
“红剑!”
乍地一声轻喝,声音并不大,却足以令李红剑收剑回顾。
那人本自度要死于剑下,忽见李红剑收剑,心下大喜,双手一扬,两团绿火破空而出,连同先前所发的暗器齐攻向李红剑。
那绿火竟可后发先至,抢在了一众暗器之前,而它所过之处,一切暗器都失去踪影而成了诡异莫辨的惨碧一片。
半个天空都被映得森冷起来,有如无间地狱。
这两团绿火的暗器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春风又绿江南岸。
当你看见它的时候,你所看见的世界都成了绿色,你自己当然也成了绿色,连同你的皮肤你的头发你的血液,都只剩下这一个颜色而已。
李红剑并不知道身后发上了什么,他只是在剑尖几乎刺入对手咽喉时猛然收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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