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来找他的东西,只要知道东西在哪儿,我们马上就走……”
“我才才才才才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她用比刚才更加尖利更加恐怖的
声音尖叫,“每个人都说要帮我们最后还不是来害人!我才不会再相信你们的鬼
话!我女儿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你们都滚!全都滚出去!滚!”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又抓又踢又挠。温乐沣狼狈不堪地躲闪着她的夺命掏
心爪,可惜还是免不了挂几道鲜红色彩的命运。温乐源从侧面悄悄插入她与女儿
之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了她的上身,和温乐沣一起将她强
行从女儿身边拖开。
“滚出去!滚!滚!滚!”女孩的妈妈进行着死命的挣扎,不知道的人八成
会以为温家兄弟已经把她怎么样了……
虽然很抱歉,不过他们不能妥协。现在是晚上十点,如果十二点之前还没办
法解决行尸这边的问题的话,那从十二点零一分开始他们就要对付更大的问题了。
所以这一点指甲抓到那一点被脚丫子踹到根本不算什么……——当然,还是有那
么点疼的……
“和我说得不一样吗?”女孩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雪白的脸色看起来就像
鬼一样,“哪里不一样?难道不是哪里都一样吗?”
“一样,不一样,和我没有关系,”行尸笑笑,喘口气,缓缓拉开了衣服,
“把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还给我。”
在衣服解开的同时,仿佛封印被揭破了一样,一股暗红色的血流伴随着血腥
的臭气哗啦一声从他的腹部冒了出来,很快泅湿了周围的大片地方,甚至慢慢爬
上了沙发下的地毯,被那贪婪的毛制品狠狠地吸走。
行尸的腹部已经空了。
他从胸部到腹部被拉开了一个拙劣的大口子,如同一张被撕烂的嘴巴一样怪
异地张着,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从胸到腹的全部内脏都不见了,不管是心肝脾肺肾
还是胃或者肠子,全部被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腔。
行尸一般是不会流血的,除非有人动了他的东西。
女孩的妈妈挣扎的身体瞬间僵硬,虽然她没有发抖,但温家兄弟知道——她
已经吓得抖不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昏过去呢?温乐源看看她和身体一样僵硬的表情,
心想。再傻的人都该看得出来今天的情况不对劲,普通人看到自己女儿那情况早
就昏过去无数次了,更何况现在又看到行尸这副模样……
“我说了我不会还你,”女孩挑起又细又淡的眉毛,语气中带了点无赖,
“反正你已经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留恋的呢?把它借给我又怎么样。”
“你真的不还?”行尸问。
“不还。”女孩回答得理所当然。
行尸双手一拍地板,借着双腿残肢和上肢的力量向女孩猛冲过去。女孩的轮
椅在原地滴溜溜旋转起来,当行尸就要触到她的时候,骤然伸出细瘦的双手抓住
他的衣领,借着旋转之力将他顺势甩出,行尸毫无抵抗能力地飞向了落地窗的玻
璃。
不管他现在力气有多大,根本上也不过是一具会动的尸体罢了,撞上去的结
果和女孩的妈妈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温乐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他,如果能让他
就这么碎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的任务就可以提前完成……而这代价也不过
是最多让他多痛苦一会儿罢了。
温乐沣本以为温乐源会出手,然而直到行尸哗啦一声冲破玻璃没入璀璨夜色,
从破洞中疯狂地灌入了冰冷的寒风,他才发现温乐源的意图。
“哥!你怎么能这样!”他怒吼。
明明没有必要的——为什么要让那个无辜的行尸多受苦!
几乎是本能地,他的魂魄脱体而出,想立即追随而去。温乐源回身,一掌拍
在他的天灵盖上,脱体的魂魄被强行压回了体内。温乐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
体向后倾倒,温乐源紧紧抱住他,庞大的身躯仿佛封印一般,温乐沣的魂魄在躯
壳里徒劳地左冲右突,就是无法脱身。
“别在这里走——”温乐源咬牙切齿地说。
温乐沣脑中闪过女孩苍白的脸,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温乐源没有救人的意思,温乐沣被压制无法动弹,女孩自然不会出手,
女孩的妈妈毫无作用,这么说,行尸就应该死定了才对……
不。
……还有一个人!
在温乐沣脱体被压制的同时,一个灰色的影子在他身后一闪,跟着行尸掉落
的轨迹猛扑出去。
飞速的下坠,对行尸来说没有太大的感觉。他既不是活人,自然没有求生的
欲望,当然不会痛苦也不会恐惧,但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死,因为他要的东
西还没有找到。他千辛万苦变成行尸,不是为了来这里和那个妖怪聊天后便被扔
出来的。
但……现在想什么也晚了吧。
很多很多的回忆,在眼前一件一件闪过。很快,却足够他看清自己这短暂的
一生。
后悔吗?没什么好后悔的,想要的东西,总能在与父亲和命运的战斗后逐渐
得到,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生虽然短暂,但他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包括
……包括……离开父亲……
上方传来呼喝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追随着他坠落的轨迹扑了下来。
——他要闯出只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选择,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攥在别人的手里,即使,那个人是真正爱他的亲生父亲!
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脸,但他还是有种恍然梦中
的感觉。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选择错误,即使,看到父亲寂寥、失望却沉默的表情。
对方追上了他的速度,一把捞住他的腰带,两人在半空中翻滚几圈,降落的
速度霎时慢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他总有一天会回到父亲的身边,告诉他当
初的放手尽管剧痛但其实多么正确。
拉住他的那双胳膊并不强壮,比起他年轻的肌肉差得太远,可现在它就是他
唯一的得救机会,即使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接受对方这样的帮助。
——然而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强烈的愿望而停止转动,他想过很多很多可能,
却没有想过父亲的生命也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他们的身体向上浮去,他看看对方艰难地拉住他的表情,缓缓伸出手,抱住
了那纤细柔软的腰肢。
——直到那一瞬间他才忽然发现,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倾力打拼,总以为是
自己的力量,其实不是。即使是他抛弃了那个家,即使父亲在他踏出家门的那一
刻说滚出去了就别回来,他却知道父亲仍会给他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间,不管他飞
出去多远,都有一个地方让他可以随时回去。父亲手中牵了一条让他们可以借风
飞翔的长线,他们却以为那是自己坚强的双翼。被爱的人拼命挣扎,有恃无恐地
伤害,父亲受伤了,他们谁也没有看见。
对方愣了一下。两人已回到最高层,对方拉住他一个翻滚,从玻璃破裂的地
方钻了进去。
行尸倒在地上,痛苦地一口一口喷着暗红色的血。阴女士半跪在他身边,喘
息得非常厉害,却不忘以一手托着行尸的头,以免他仿佛永远流不完的血倒灌回
去。
“把你偷他的东西还给他!”她抬头,厉声说。
“不还。”女孩淡淡回答。
阴女士的脸变了。明明还是她的五官,却好像在上面重叠了一张别人的脸,
陌生、凶暴而残忍。她低吼一声,声线忽然变得低沉粗哑,然后——一个好像被
塑料薄膜包裹的身躯从她体内长长地拉了出来,带着那奇怪的声音向女孩——的
妈妈冲去。
女孩变了脸色,轮椅发疯般旋转着冲到母亲身前迎击,但那“东西”却似乎
已经计算到她的动作,在即将碰到她的前一瞬间,一个骤然地90度左拐,绕过女
孩的身躯“嘭”地一声打中她身后的女人。
女孩瞪大了眼睛。
女孩尖叫起来。
房间里所有的玻璃制品都乒铃乓啷碎了,落地窗当然也不能幸免,刚才被撞
后留下的玻璃茬在厉叫声中全部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在突然变大的寒风中捂住
了耳朵。
但“那个”却丝毫不受她影响,胁持着痛苦地捂住下腹的女人,一直退到没
有任何遮蔽的落地窗前。
“把他的东西还给他!”“那个”厉声道。
“那个”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男性,不高,非常瘦,但他抓住女孩妈妈的手却
非常有力,手背上甚至浮起了很粗的青筋。他的脸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像
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放下我妈妈!”女孩恶狠狠地说。
“把东西还给他!”
“你放下我妈妈!”
“我不怕再死一次,”那人同样恶狠狠地说,“但是我可以把你妈妈一起拉
到下面去!”
他拽着女孩妈妈往后退了半步,她颤巍巍地随着他后退,忽然一脚踏空,她
尖叫起来。
女孩扶着轮椅的纤细手指浮现出凹凸不平的粗大骨节,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盛
满了浓厚的杀意,仿佛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扑上去把他撕碎。
女孩忽然回头看向倒在一边的行尸,行尸看着她的眼神微微一笑。阴女士轻
咳一声,挡在了他们之间。
“莫把事弄成这哈,”她刚才还是标准普通话的口音奇异地带上了浓厚的方
言味道,对行尸说,“我不知到底她拿了你啥,不过有话好商量,反正你都死嘞
……”
“我不会还的!”女孩尖锐地说,“有本事你们杀了我!食尸就是食尸,你
们以为我吃掉的内脏还能吐出来给你吗?不可能!能让它们在我身体里多活一年
是你们的荣幸!反正你已经是死人,还要内脏干什么!”
“食尸?”那位老年男性疑惑地问。
阴女士微微叹气:“这女孩,五年前变成了食尸……”
行尸之所以是行尸,是因为他自己的愿望没有完成。
而食尸之所以是食尸,却是因为别人的愿望没有完成。
行尸因为想活下去的强烈愿望而变成行尸,食尸却是因为别人想让他活下去
的强烈愿望而成为食尸。
所以女孩变成了食尸,一年便要换一副内脏,否则她全身都会开始腐烂。这
一次她选中了刚刚因车祸而死的行尸尸体,虽然当时他的肝脏和胰脏都被撞得稀
烂,但这对食尸来说不是大问题,因为她只要那大部分好的脏器而已,肝脏和胰
脏……没有也无所谓。
“你们胡说!”女孩的妈妈尖叫,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正被人胁持一样,“我
女儿好好的!她根本没死!什么食尸!她才不吃尸体!我了解我女儿!你们根本
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比普通人弱!骗子——!”
她的声音过于高亢,吵得人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温乐源皱眉,和温乐沣一起
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够了……”十四五岁的女孩,冷静地看着她的母亲,“放开我妈妈,我把
东西还给他。”
“我女儿才没有拿你们的东西!”女人又尖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