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鬼怪的态度一直很宽松,只要它们不要太过份,他都不会赶尽杀绝,然而,这次……
它太过份了,不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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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点三十分。
P大某栋教学大楼的天台。
冯遥正像只小狗似的趴在地上,拿着朱沙笔努力的画着符咒。
东画画,西画画,直起腰挺一挺,捶一捶,……呜……腰还是很痛。
由于太过专注,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他的一举一动皆落在暗处的一双厉眸中。
月圣祥盯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眼底疑惑更深了。
经过昨晚,月圣祥十分钟意冯遥的身体。
于是今晚他也去了冯遥家,而当他想再次拥抱他的时候,冯遥有些不愿意,说是晚上还有事,于是他佯装生气,果然怕他生气的冯遥真的乖乖脱掉衣服,让他抱,在不知第N次发泄后,那个白痴累得晕睡过去,而他自己也很累,于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正巧看到那白痴正蹑手蹑脚地着衣穿鞋,似乎正准备外出,三更半夜要去哪里?
他很是好奇,于是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想不到,他最后的目的地竟然是学校的天台,这白痴该不会神经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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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无一丝星光的漆黑夜空,冯遥用手揉着仍痛疼不已的腰部。
好痛……都跟阿祥说过今晚有事,要他节制点,他还是做到让他晕过去,现在他的腰,臀,还有大腿内侧的肌肤都好痛。
手握桃木剑,冯遥立于符阵的中央,静静等待着。
凌晨一点整
闷热得教人窒息的天台,刮起一阵狂风,风强得令人睁不开眼。
数秒后,风势渐弱,月圣祥勉强睁开眼,就看到的是一幕吓死人不偿命的恐怖景像。
一团黑雾轻浮在半空中,黑雾渐渐合笼,慢慢的形成一张人脸,不,是张狰狞恐怖鬼脸。
无比的丑陋,令人作呕的暗紫色,又深又黑的眼孔,尖尖的镣牙,血盆大口大开,可怕至极。
月圣祥看得心惊胆战,一向大胆的他,也禁不住微颤。
“…呜……啊……”厉鬼向天狂吼,其叫声似哭似泣,哀怨中饱含张利。
“你是谁?为什么阻挠我!!”凄厉的吼叫声,震得人耳膜发痛。
“人有人法,鬼有鬼戒,你过界犯规本就不该,尚且枉伤人命,今日我必除你这妖孽,免你再为祸世人,多增罪孽!”
厉鬼惨叫一声,“我不是!!!”狂扑上去,与冯遥撕打。
冯遥左手执符,右手执剑,于原地以逸待劳,待到厉鬼近身,轻一纵身,闪过其攻击,反手将符咒贴于其额前。
“啊”厉鬼哀嚎,额际被符咒所伤之处渗出青紫色的液体。
这时,粘稠的红血从地板上狂喷出来,转眼间就淹至脚踝。
“啊!这是什么?”被越来越多的红血吓到的月圣祥,惊叫了一声,那血淹在脚上冰冷湿稠的感觉,像恐怖催化剂,寒气从脚底直窜全身百穴。
“阿祥!”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看那厉鬼,猛的掉转方向,往月圣祥所站之处飞扑过去。
冯遥大惊失色,“阿祥小心。”乱了分寸的扑过去。
血!似红梅,朵朵绽放。
月圣祥头一次知道人的血竟如此温暖,滴滴热血宛如热蜡滴于他冰冷的心坎,一向寡情的他竟也会有心痛的感觉。
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染红了他的双眼,连最初的害怕,也被热血蒸发,化为满腔怒火:“可恶!”执起冯遥掉落在地的桃木剑,用力掷向厉鬼,本来专用来斩妖除魔的桃木剑竟穿过厉鬼,咯哒一声掉落地面,厉鬼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冯遥看着落地断成两断的桃木剑,震惊不已。
接着马上发现形势严俊,他手无寸铁,还受了伤,这要如何保护他身后的人。
“听着,我来挡住他,你找机会离开这里,听到没有?”
他这是干什么?他与他非亲非故,为什么他愿意为了他连命都不要,难道他不想活了……
冯遥提起全身真气,准备与厉鬼作最后的殊死搏斗。
然,那厉鬼竟然退却了,狰狞的鬼脸化作一张少女的脸孔,之后便慢慢消失了。
“是她!”月圣祥震惊的看着那张慢慢消失的脸孔,记忆曾有过一张与此相同的脸孔,但记忆中的那张脸上常常充斥幸福着微笑,而不是这般苍白忧伤。
“你认识她?”
“嗯,她是我高中时的学妹,三个月前,她在P大门口被车撞倒,送医后,好像伤势过重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难怪,桃木剑对她无效,因为她不是鬼。
“那是什么,还有,你为什么深更半夜在这里?”
“呃……”要怎么跟阿祥解释呢,冯遥脑汁不多的大脑里想不出什么好词。
还是实话实说吧,于是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向月圣祥坦诚。
月圣祥仅是静静的听着,其间皱过数次眉,事情发生得突然,虽是亲眼所见,仍难以接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信奉的是爱因斯坦跟牛顿,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非夷所思了,但他愿意相信,不是因为那恐怖的一幕,而是相信冯遥,相信这个人,没有理由,没有目的,没有企图,他首次这样相信一个人。
“你……还好吧!”那血淋淋的手臂真是惨不忍睹。
“这个……”冯遥抬起滴着血的手臂,笑着挥了挥道:“没事,小伤而已。”
“拿来,手!”
冯遥乖乖的把手递出去,月圣祥捧住滴血的手臂,低下头,伸舌轻舔伤口。
冯遥凤眸微讶的大睁,须臾,书生脸上漾起一抹满足的浅笑。
撕下衣襟的一角,给那个粗神经不知痛的白痴包扎伤口。
“干嘛过来,你不过来,就不会受伤了。”
“什么话,你有危险,难道要我袖手旁观。”
“为什么?”
“你问得有点白痴呀,你知道我喜欢你,有谁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受伤呀!那比自己受伤还痛。”
敢说他白痴,手上的力道加重!!
“啊~~~痛痛~~~~”
“走啦,回家啦!”丢下唉唉喊痛的冯遥,月圣祥径自走向门口。
“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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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K大附属医院
走在长长的白色走廊上,鼻间飘荡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冯遥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
他最讨厌医院了,医院是生死交替的地方,也是最多怨幽野鬼聚集之地,看看左边就有一个吊死鬼,舌头长到拖在地上,右边一个脑浆迸袭,死状惨烈。
“走这么快干嘛!”月圣祥被拉着疾走,心中自然不悦。
“没……没什么?”冯遥也觉自己失态,不想吓着情人,于是放缓速度,尽量缩小视野,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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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中,少女安静的躺在白色的床被之中,脸色苍白,两眼凹陷,面黄肌瘦,瘦得不能再瘦的手臂上有着无数的针孔,全身插着数道唯持生命的管道,看得人心酸不已。
冯遥伸出手,轻轻在少女额际按了一下,大喊了声:“起。”
就见一抹幽魂缓缓脱离肉身,轻飘于半空之中。
“就是你吧,是你杀了那两个人。”
空中的幽魂不复见昨晚凄厉面目,只是红着眼,哀伤地望着月圣祥。
无言的淡淡哀伤溢满了整间病房。
最爱的人就在眼前,而她连与他说句话都做不到,来不及说出口的爱,要怎么办,带着对他满腔的情爱永葬黄土,她不甘心,好不甘心,她妒忌,她气愤,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其他女人可以伴其左右,而最爱他的她,却要与他天人永隔,如今,连为她凋凌的残爱落泪的权力都没有。
好痛!!
冯遥皱眉捂着发痛的胸口,如此浓烈的爱情与悲伤像一把利剑贯穿他的胸口。
这就是你的心情吗?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吗?如果真是如此,你实在太可怜了。
本想将她消灭,但此刻,冯遥实在下不了手,不同的性别,不同的世界,偏偏爱上同一个人,拥有同一份心情,即使阴阳两隔,仍心意互通。
“即使这样,你也不能杀人,你懂吗?”
幽魂点点头,她知道,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今晚,我帮你打开天道,你进去后就能轮回转世,你杀孽太重,怨气太深,没有鬼使会来引渡你,今晚是你唯一的机会,错过了,明天天一亮,你就会烟飞灰灭,永不超生。”
幽魂飘至冯遥跟前,跪地叩了三个响头。
冯遥打开一个蓝色的小瓶子,那幽魂咻的一声,化为一团白烟钻进瓶中。
盖上瓶盖,冯遥小心的将瓶子交到月圣祥手中。
月圣祥奇道:“你这是干嘛。”
“你就将它带在身边,直到今晚来临。”
“为什么?”
“别问,照做。”可怜的女孩,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希望你来生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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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二十四点五十分。
地点仍是P大某教学楼的天台。
法坛上两根火红大烛,熊熊燃烧,香炉上插着五根香,三长两短,黄符,红绳,金钱剑,样样具备,只欠东风。
“瓶子呢?”
月圣祥将揣在怀中的杯子交到冯遥手上。
拔去瓶盖,一缕幽魂从瓶中窜出。
“你听着,待会,我会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打开天道,因为守门的鬼使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松懈,门一开,你就要捉紧机会,一进了门就万事大吉,但如果慢了一步,那后果你想必很清楚。”
这种行为称之为闯空门,也算是一种违反天地戒律的行为,如果成功也就罢了,如果失败,不止那只鬼,连施法的冯遥恐怕也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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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过一分钟就像过一年那么长。
二十四点五十九分。
就是现在。
冯遥顺逆时钟方向转动法坛上的乾坤轮。
凌晨一点。
一抹红光从云端降下,射在乾坤轮上,接着乾坤轮射出一道白色的洪光,黑色的天空好像破了一个洞,四周狂风乍起,白光形成一条通向异界的通道。
秒钟跨过一点,乾坤轮开始蠢蠢欲动,欲向顺时钟方向转动。
冯遥用尽全身真气,阻制乾坤归位,“快点,我坚持不了不多。”
幽魂轻飘至月圣祥面前,透明的玉手轻捧住日夜思念的俊容,虚无的苍白吻上温软的桃红。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吻,给此生最爱的你。
放手,绝情,断爱,纵身飞入光辉中,任温暖的白光带她入全新的世界。
与此同时,乾坤归位,白光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呼……”冯遥望着黑漆漆空无一物的夜空,长叹了一声,无力的跌坐在地。
还好赶上了。
“成功了吗?”同样望着夜空的月圣祥轻声问道。
“是啊,在最后一秒赶上了。”
“她会怎么样?”
“不清楚,应该会幸福吧。”在新的人生里,谈一场全新的恋爱,这一次不要再错过了,记得爱要说出口。
“喂,阿祥!”
“干嘛?”
“我很喜欢你哦!”
月圣祥微愣,一抹红晕悄然的爬上俊脸,他不自然的背过身去,借着夜色庶住脸上的羞怯。
“无缘无故说这些干嘛。”
“没什么,只是突然……”话声骤然停止,接着就是物体掉落地面的声音。
月圣祥觉得奇怪,转过身,就看到冯遥苍白着脸颓倒在地。
“阿遥。”
冯遥最后的意识到的是这好像是阿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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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鬼仔
堕落之城
凌晨三点。
“喂,好了,阿遥你喝太多了。”调酒师兼老板的JAN从冯遥从上抢走第N杯的烈酒。
“别管我,我失恋,失恋呀!失恋最大,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我拜托你,别每次失恋都来我这里发酒疯好不好,这次又是怎么被甩。”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吧,连怎么被甩都不知道。”JAN想劈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