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感到有两条火热的视线将我从头至尾审视了一周,然后是一声轻笑:“这次这个不怎么样嘛!姿色平平,而且还戴副那么奇怪的眼镜!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凌哥?”
说着他居然从楼梯上面跳了下来,向我这边冲过来,我摆开架势迎接他,他一拳向我的腰部攻来,我想再度捉住他的手,然而这只是一个虚招,他的另一只手却直向我的脸击来!
躲过这一招本是没有问题,可是这也是个虚招,他并不是要攻击我,而是要取我的一样东西。
眼前突然一阵黑暗,接着便是刺眼的光线,我连忙松开手上动作,去捂住眼睛。
可他还是看见了,把眼镜捏在手中,玩味地笑:“真是特别的眼睛哪!”
我的心里仿佛被刺过一刀,他的嘲弄我本不陌生,可是他那尖锐的声音和语调,让我呼吸的每一道空气中都仿佛掺着冰茬。
这时候凌说话了,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苛责,让人心中惊怵:“奥斯卡,别闹了!你实在太无礼!”
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睁开眼睛,哪怕是那一只完整的,这时候一双手伸了过来,温柔地掰开我的手掌,将那副眼镜戴在我的眼睛上,那双手甚至还轻柔地抚过我的发梢。
“其实,你真的挺美的。”陌生的声音,接下来又是熟悉的戏谑:“凌哥的眼光一如往常的好。”
他转而回到凌的身边,调皮地拉起他的手:“不错不错哪!我们终于不用担心你再寂寞啦!不过,比起我的,你的还是略逊一筹啊!”
凌也笑着道:“是嘛,这次你的新欢又是何人?”
他有些为难,神情动作变得扭捏害羞起来,看着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等情态,本来应该说不出的别扭,可是他却把这一幕演绎得相当可爱,如果当时站在他身边的是我,我想可能会忍不住去拍拍他的脑袋。
凌也伸出了手,却没有拍他的头,而是制住他欲异动的手,从手掌里面抢过一件东西,那是一张照片,凌看后释然地微笑。
那个叫奥斯卡的好象永远演不够可爱的戏码,这一次他居然又一副非常害羞难耐的样子,重新抢过凌手中的照片,跑下楼梯,躲到了我的身后,微微探头,还有点害怕地望住我,将照片从我的肩膀传过来,我只好伸手接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一塌糊涂的男孩--就是他,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典型的北欧长相,白里透红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可是两人却显得非常和谐。照片着重在两个人身上,背景显得很模糊,可是我仔细看了看,那是挪威一家有名的造船厂,北欧人身上穿着船厂的制服。
我望向那个一脸期待的家伙,撇撇嘴,评价道:“很般配。”
他似乎对我的评价非常不满,嘟起嘴,回到凌那儿,走的时候还丢给我一个白眼。
“啊,这样的话,他来了吗,怎么没见到。”凌问。
奥斯卡抬起头来,一脸倨傲冷酷的神情,跟刚刚截然不同的气息:“他来不了啦!因为他已经被我杀掉了!”
我为他冰冷的语气一惊。
凌也变色了:“为什么?”
“因为他背叛了我!”
凌略一敛眉:“你所谓的背叛是指……”
“但凡不服从命令的统统都是叛徒!”
“他是死了么……”
奥斯卡面色一沉,眼睛里崩出冷酷的光:“对,我也以为他死了……我将他赶进丛林……大自然会帮我惩罚这个叛徒!”
我听到自己的心呻吟了一下。
陌生的丛林,冷酷的生杀予夺,对我们这种早已习惯了冒险生涯的人来说尚且是九死一生的,何况是只是一个普通的船厂工人!一株看似平凡的小草,一只盘旋的飞禽,一条侍机的爬行动物,甚至是大树所滴落的液汁都可以致人于死地!
“他还没死?”我急切地问。
奥斯卡冰冷的眼睛转到我身上:“幸好他还没死,因为我刚刚发现……原来我还爱着他。”
我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我是不明白这世间的爱情是何物,可是我也绝不会认为,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置于死地,是因为太爱他了。
整个房间都沉寂了下来。
“你要我做什么?”凌问。
“很简单,找到他……交给我。”
“交给你,让他更悲惨的死?”
奥斯卡道:“那是我跟他之间事情,而我们之间,只有交易。”
“我对这个交易没有兴趣。”
“你必须有兴趣。”
凌不屑地撇撇嘴:“没人可以强迫我。”
“我没有在强迫你……”奥斯卡一步步移近凌,我不禁警惕起来。
“我是在哀求你啊,凌哥。”奥斯卡抱住凌的脖子,撒起娇来:“凌哥你是世上最心疼我的人啦……如果连你也不管我的事情,我该多么可怜哪……”
我呆住,为他态度转变之快而诧异。如果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看他这么唱做俱佳,还真的会把人感动了。
那天晚上我整晚都睡不着,所以就坐在窗前。
凌的房间整夜灯都亮着,窗户也开着,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可是夜风把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奥斯卡先是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痛哭,表示他的悔恨,然后又抽泣着叙述,表达他的思念跟爱意。DF50A7F8D4D49792CC秋之屋欢迎您
我听到这些,简直烦燥不安。
第十八章 漏网之鱼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人都表现得非常疲惫,凌的目光还是那么坚定,奥斯卡颓丧无比,一晚上的哭泣令他说话的时候嗓音嘶哑。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不要寄希望于凌,几天的相处,我怀疑他这个人最基本的生存能力,他是个宁可饿肚子也不会接近厨房的人。
奥斯卡对我的早餐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挥动刀叉的动作好象关公耍大刀,可是凌吃过后,却象小猫一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管奥斯卡再怎么撒泼卖娇,凌硬是再不跟他说任何话,到了中午,他说他跟一个牙医约好时间了,让我陪他一块去。
那个拔牙的白胡子老头让我们等了很长时间,终于笑呵呵地走到手术台前,我很想看看大名鼎鼎的人物拔牙是什么样子的,可是那个老头却说有人在场会让他紧张,硬把我赶了出去。
出来以后,凌愁眉苦脸,果然跟大部分人还是一样的。他对我说话的时候嘴里呜咽不清,我听了半天才明白他是让我去给他买个汉堡,我说刚刚动过手术的人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回家我去熬些汤给他喝,他才终于展开了笑颜。
阳光在他的笑脸上映出一道光圈,我有些目眩。一时间,我觉得生活甚至可以这么平静地伸展下去,天长地久。当然,这前提是我们彼此都忘记过去的一切。
对立的关系早就注定,根植在我们俩的血肉之中,一牵扯便痛彻全身,其结果,必然是我们两个中的一个永远消失在对方的生命中。
凌很喜欢吃水果,尤其是芒果这种酸掉牙的东西,他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袋子里装得满满的,凌给芒果取了新的名称叫“月亮果”。
我问他为什么,他神秘地一笑,坐进驾驶座。
他一边开车一边吃芒果,弄得整个方向盘上面都是汁液,一塌糊涂,我从纸筒里拿纸巾不断地递给他。
他把手擦干净,舔舔嘴唇,路口红灯亮起。
凌问了一句话,纽约街口喧闹非常,我没听清楚。
“你想要去哪里?”
我正欲回答,一阵凄厉的呼啸声,前车窗被子弹穿过裂出狰狞的花纹,凌的表情倏然一变,痛苦地俯下身去,我未及看清情况,车子便已失去控制,朝车水马龙的街口冲过去,我们几乎撞进一辆大卡车的腰间,我急忙抓紧方向盘扳向一边,一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我们的车子跟卡车车厢相擦而过,最后失去控制斜插入街边玻璃橱窗上。
街头没有行人,商店老板第一个冲上来,他愤怒地踹着我的车门,咒天咒地,看到坐在我身边的凌,大惊失色,喊道:“天呀!他还活着吗?”
凌的身体已经看不到了,车子穿过时将橱窗撞得七零八落,一根失重的横梁向凌落了下来,直直穿过他的胸口,他那方的车门部分因为撞击而变形,将他扭曲着夹进死角。
商店老板掏出电话找急救,他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弄得我也心烦意乱。
车窗外面因为刚刚发生的车祸已经沸反盈天,警察在管理混乱的街道,白色的救护车从拥挤的路口鸣叫着驶近我们。
眼前的情况令救护人员也有无从着手的感觉,我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他们手忙脚乱地跑来跑去,将刺中凌的横横梁移开,凌破落的身体被他们从死角托出,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他们正欲关上车门时,我却一步迈了上去。
“先生,请您乘另一辆车。”一名救护人员有礼貌地对我说。
我固执地要走上去,他脸色一沉,伸出手来推我的肩膀,我顺手捏过他的手臂扭折过来,他吃痛地叫一声,身体也随着扭动的幅度站了起来。
车里的人脸上个个浮现出森然的神情,目光如剑向我插过来,一个男人抽出藏在担架下面的步枪,厉声道:“别多管闲事!”
我冷笑:“你们的活儿干得太不漂亮!”
我哧笑他们脚底厚重的皮靴败坏了行迹,这几个人面带煞气穿上白衣也不象天使!
凌躺在担架上,无声无息,象是即将发生的一切与他不相关,毫无所谓。可是我不甘,好不容易追上了,我怎肯轻易放手?
持枪的男人嘴角拧起一个笑:“你想跟我们一起走?那就躺下吧!”
我迅速地侧身,同时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枪管,猛力一拉,将他的身体带出车门中,可是他身形健壮难以撼动分毫,我只好再用脚去攻他的下盘,他脚下虚空一个趔趄从车厢滚落在地,我夺过他手中的枪向他的脑门砸去,顿时鲜血如注。
让我料想不到的是当这男人从车厢跌出时,车上的人趁我无暇顾及,丢下同伴扬尘而去,我正欲追上,地上的男人一把抱住我的腿,我反手再给他一击,飞奔上去追逃开的救护车。
车子刚刚启动速度还不快,我一把抓住正要关闭的车厢门把,加紧几步将身子一提,扒住车厢门把,开车的司机非常狡猾,在这里突然一个倏急的转弯,企图将我还未稳住的身体甩下去,我的下肢在地面上摩擦了几下,险些卷进擦身行过的车辆下面。
好在我们处在闹市区,车流拥挤,他们的速度并不能很快,我的身子半悬空,只得踩在旁边车辆的车身上,手下加把劲将自己的身体提起来再贴紧救护车厢。
车里几个人看我象狗皮膏药一般不依不挠,厌恶烦躁,我听到一个人喊道:“加速!把这家伙甩掉!”
司机开始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救护车上的鸣叫声听来更象死神的咆哮,蛮横地从车流的缝隙中蹭过向前驶,引起道路一片混乱,金属的嘶叫,撞击的火花四溅。我悬挂在车上,象钢铁怪物中的小丑,苟延求生,生怕他们坚硬的身体将我挤压得血肉模糊。
车门早已大开成一个弧角,车厢里的人已经看不到我,可是司机从后视镜里瞥到我的身影,大叫道:“他在这里!”
我腾出一只手扒紧救护车的车顶,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