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你心有所属了还来相亲,也是结合的路上有障碍吧……。我……很能体会,因为我自己就是。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明明每个方面都是那么契合,别人却都不肯接受……」
轻轻回答:「这样啊……很苦吧……」
「嗯,很苦……不过我们还是要厮守下去!」再度展开笑容:「你要不要看看?我随身带著照片!可爱得不得了哦!」
照片,我一张都没有……「好啊……」
「呐!」打开钱包把照片递过来:「可爱吧!」
「嗯,好可爱,」无可否认的可爱。专注发亮的绿眼睛、茸茸柔软的长毛、分成两边的长长胡须、伸出来的小爪子和肉垫,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都是……「猫——?!」
「是啊,它的名字叫『汪汪』!」
猫,符希一时说不出话来。终于说:「……猫叫……『汪汪』,会不会奇怪了一点儿?」
「不会啊,哪里奇怪?」
……「没有……我想我懂了……。」
「你的她呢?也说说看吧!」
我的……不是我的。想起那个自己没有资格称呼的发音,低低叹了一声:「他叫作『绢』……丝绢的绢。」
「哦,好美的名字,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深深把头埋在膝上,「……美男子。」
美男——「……我想我懂了。唔、呃、那个……男人叫作『绢』,会不会奇怪了一点儿?」
「不会啊,」符希迷惑地抬起头来:「哪里奇怪?」
「……」
无患子树这个季节没有开花,所以看不出是无患子树。
但这并不表示开了花,看的人就一定能够认知到它们是无患子。
五位家长分成有点距离并不太远的两边,躲在两株看不出是无患子树的无患子树后面侦查,虽然大多数遮不住。其中四人的表情正面,尤其符宙更是得意,除了女孩的爸爸神色无比复杂之外。怕被发现所以不敢太接近,反过来说也是看得不太清楚,声音压得低低的:
「年轻人很有话聊的样子。」
「我儿子一直好用力在点头,好像很造成你女儿的话,大概是那个……价值观很合哦!」
「那好啊,大家都说价值观要合……可是好像个性要互补是不是?」
「啊、这点就该问我啦!你们都不懂,什么价值观个性合不合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生——明珠先生,你为什么忽然这样瞪我?」
树的另一边插着牌子,原来是两株不同品种的无患子。
「其实……送它礼物的时候,不要说什么回报了,只要它肯收下,我就……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是啊是啊……」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开著车想著它……突然觉得快要燃烧起来了……全身的反应,都好剧烈……」
「是啊是啊……」
「每天都在一起还是老觉得不够,每当感觉到……它要睡觉的时候,我心头就会发慌……。即使这么近,我还是,好舍不得……可是,更加舍不得它不睡……」
「是啊是啊……」
都认为自己哪有对方那么变态的两个人,进行著毫无异议的对话。
「小希,你觉得明小姐怎么样?」
才刚坐上车,妈妈就这样问。
「『明小姐』?」
「……你刚刚都没在听他们家姓什么吗?」
「忘记了。」
「总之!你等一下就打电话给她,谢谢人家!」
「我没有她的电话。」
「哈哈!我是你妈!」变出一张纸条:「我有!」
这样也好。回到家後符希照办,联络猫小姐。「抱歉打扰了,我是——」
「同先——噢我是说符先生吗?」
「呃是。是这样的,我们好像忘记讨论回答长辈们的方法——」
「串供哦?其实不用太烦恼啦,反正就是让老人家出来玩玩有个活动嘛,我都是直接跟爸妈讲真话。」
「吭,讲真话?」
「对啊。我每次都老实跟他们说,我已经有汪汪了,不要再找别的。不管多少次,他们都当我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委婉表示看不上,也就没事了。」
「……」
原来如此……讲真话,反而不会被当真……
想到一半,话筒里忽然传来遥远却仍然听得出是咆哮的两个声音:
叫小乖不要接他的电话!
你到底是想要小乖嫁出去还是想要小乖嫁不出去啊!
要嫁也不能家这种!那个符宙根本没安好心眼,介绍这种人,还学者咧!小乖那么聪明,创意工作的呢!怎么可以跟个白痴去饿死啊?小甜那一个再怎么样好歹还满机灵的,我也放心把女儿的一辈子交给他,那这个呢?人若呆,看面就知!
你不要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了,上回小甜带回来,你嫌人家嫌到连筷子的拿法都有意见!
「真抱歉让你听到这些,我爸……我爸呃、没恶意的,没恶意!」
没恶意,如果子弹能经过电话线射过来,我现在已经死得透明又通风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我自己也常常这样觉得。」
「哈、哈哈、呃、呃……啊、来,汪汪!跟符先生打声招呼!」
——听到那个「招呼」,符希终於明白。叫声像是「汪汪」的猫,天底下还是存在的。
时间一到,符希被五点驱动,坐立不安想赶快上山。这个季节已经买不到了,「爸,家里……还有芒果吗?」
「有有有!你这几个月没空回来,我把它们都收起来,买了一个冶冻冰箱!」惊喜的人却反而是爸爸。搬出满柜的冷冻芒果兴高采烈,「来,多挑几个!」
这个有一面红得夺目,可是反面却绿了点;这一个整体都橙红了,却都没那么深,该要怎么选呢,切好之後红的给他,这也是一个办法……还是这一个?拿在左右手仔细比较,有时看起来这个好些,有时候看起来那个好些……
「这个好、这个好!」
爸爸举著一个递过来:
「全部里面就是这个最好,我挑起来做了记号才冰的;还有这个算是第二,但是这一个也不错,那时比了很久,因为这边有一小块绿所以我还是决定把它排到第三;反正你都拿去,还有这两个,第四和第五,也还可以……」
「……爸。」
曾经把符希珍藏的布边为了「男生不要玩这个!」全部丢掉,以为永远不会彼此了解的爸爸。一瞬间忽然懂了。
常常吃不完的补品,不想要的相亲。
比给自己的更加严厉,担心任何一点点的瑕疵,全心全意投入努力,自己的事永远不会达到的投入努力。
——就跟,我对他的心情一样……
说不出多么惭愧,符希伸臂抱住。「爸……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呆住,然後,「你在说什么啊……」
爸爸逃走了。
「哈哈,」妈妈看著大笑:「太妙了,小希你什么时候学的,忽然来这么一手,你爸落荒而逃——」
「妈,我爱你。」
「……」妈妈盯著符希看了半晌,上前拉住手,一脸严肃低声问。「小希,你要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在外面——」
妈妈常常声称了解我,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了解,「我——」
「——那是真的喽……你在外面,有孩子!!」
了解——「啊?!」
「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今天忽然这样说——人家都讲「养儿方知父母恩」,一定是你在外面有孩子,才突然间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等一下、什么、不、「不是!」
「没关系,你不要怕,妈妈不会生气,人家讲「老实不客气」,有时候老实的人不会想反而铸下大错,妈妈知道你太单纯了。你爸爸起先会駡,可是你是他儿子啊,他当然还是会疼你……你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喜事也该赶快办一办,给对方母子一个交代呀——」
「妈——!」
符希回到山上,见到了他。视线相接时,他忽然绽出一朵微笑。
看著那样的灿烂无比,符希第一次敢这么想。原来他见到我也会高兴,那绝不可能是客气或拒绝的笑法了。
九、「忱」
「这几天,你过得好吗?」
「今天很高兴。」符希看着,绢一边舀起芒果一边说:「那你呢?你特地回家去……嗯、『乡钦』……结果怎么样?」
「啊、」呆了一下:「没结果,对方的父亲嫌我太笨。」
绢顿下汤匙,怒形于色。「好过分,你那么聪明。」
「啊、真的吗、你说真的吗?」
织品展览馆的第一件馆藏,符希小心选了一个上下各楼层都不带一扇门窗过道的墙面位置,凝视以前就常常怔怔凝视的那面白虎帘。
自从晓得了含义,在村子里走时,一幅幅森牙虎纹都凛凛然捍卫著喜爱自我的每一个个人,乌黑龟蛇湿淋淋黏稠稠没顶在幸福里沉浸嬉游深不见底,麒鳞满身毛茸茸来打滚吧来打滚吧,火红的凤羽炽烈,一根一根张扬焦赤活像要把自己和对方煮沸、燃烧到不剩任何东西为止。
而青龙……
慢慢舒开白虎帘,符希对它自语。「……如果……我继续让你守在我的房门,你就会继续保护我安全而愉快吧……可是我……」
符希伸手,把白虎帘挂起。
留在展览馆里。
算好织纹的经线奇偶,符希用分线棒细细分开,原来他见到我并不讨厌,穿过一条丝。打紧纬线,上下交错而过,他的欢容每天都要想起好几遍,包括睡觉做梦的话算起来也许超过了没想的时间,再度穿过丝绪,细细密密。
「你这回织什么,颜色真鲜艳,挂起来的效果一定夺目。」
啊、陡然抬头,「学姊。」
「……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一直笑一直笑什么呀!」
「笑、唔、」定了定神,「我、我笑了吗?」
「怎么没笑,」似乎已经要当场找面镜子送过来:「笑成这样了还问笑了吗!」
从华团背後冒出来,冯学弟连科带白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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