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笑红尘 by绛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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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笑红尘 by绛袖-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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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口水。而他们搜索了五天也没有发现那个孩子的踪迹!——好象他蒸发了一样!” 

  青年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我确实记得有人在水里!我甚至在医院里还能被这样的幻想惊醒——可是我想不起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关于留学的记忆也模糊不清,好象被水泡过的笔记本,我对坐在我身边,那个名叫林绛袖的那个少年毫无印象!可是谁都说我们曾经认识,甚至认为是我绑架他!——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荒唐!” 

  “风林,冷静——”医生安抚他。 

  青年挫败地梳理自己的头发,额头上车祸的伤疤已经很淡了,只留下一个浅淡的朱红色搁在眉心,在平时只要用刘海就可以盖住,他没有去动它,他甚至认为额头上的这个烙印有着非同一般的象征意味,是一种启示,只是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而已。小小的破相不影响他的俊美,他家境富裕,相貌堂堂,聪明,是天之骄子,一切都自然而满足。 

  青年又继续说着:“我为了脱身,落慌而逃回了这里——” 

  “事件已经过去,没有人再来责怪你,或要你承担责任了。”陈医生说。 

  青年低着头:“哦,也许。那些记忆也许不属于我,所以被拿走了。”他自己也被这样幼稚地话给逗乐了,他略微高兴地微笑了一下。 

  陈医生敏锐地黑眼睛看着他,把纸鹤的罐子倒转,顿时,纸鹤黄黄红红地散了一桌子,很是热闹, 

  医生说:“看看,林,每只纸鹤代表你的一次旧话重提。这么许多的重复,没有效用的谈话,滑稽吗?” 

  是的,很滑稽。风林苦笑。 

  医生走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给我答案好吗?” 

  风林伸手,拿起一只鹤,慢慢展开。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上面写着他觉得熟悉的词句,以至于他只瞬了瞬眼睛就把纸条放下。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那些异常陌生的,却又熟悉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而他,总是能明白它的意义。 



  “陈,三年来你总是想把我从这个门诊赶走——” 

  医生故作痛心状:“哦,你真把我想象得如此不堪?” 

  “你成功了。”青年跳了起来,他伸开手臂,仿佛结束一个工作,彻底的放松,他扬起手里的纸:“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竟然是一句劝告我的话——” 

  “哦,你既然看得懂,为什么总不教我,林!”医生懊恼地问,他从不知道这只“香蕉“还真能看懂高深的中文佛教经文。 

  “因为你没有必要懂,先生。”风林把手中的纸片夹在手指中,“它是写来劝告我的。” 

  “既然你想通了。” 

  “暂时。” 

  “该死,你还让不让我调职去中国了?!” 

  “这句中文说得非常地道,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如果打算再开一个疗程计划——你能在当地学习语言。” 

  “哦,你天生是个无赖!” 

  “你也永远会是个变态心理医生。” 

  风林点上一只烟,医生收拾起自己的文件。 

  “既然最后一个疗程结束,去喝一杯庆祝?” 

  “没问题。”风林手中的纸片,显得有点多余,他走到窗前,放开手,细碎的烟灰和着纸片一起飞走,随风失去了踪迹。 

  “林,快些!” 

  他好象在脑海里还依稀记得,他曾经轻轻念过它们,那难解的梵音,仿佛很熟悉——度生死苦海, 到涅槃彼岸。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普度自我及他人都到彼岸。 

  是的,曾经,其中的意思他了解,苦海无边,应渡彼岸。 

  是的,他好象念过。 

  68'沉梦3' 

  那天,风和日丽,是个天气很不错的春日午后。 

  有人在街边一家报亭买了张今日发售的早报仔细阅读,在社会版找到了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文章,上面的大标题写着:失踪少年三年后归家。 

  他顺顺自己柔软的头发,把报纸卷了卷,丢进了垃圾筒,他走到街口发现那家买日本食物的小店依然开着。 

  在店子里,老板正擦着杯子,即使小店的生意比较冷清,老板戴的黑框眼镜也依然没打算摘下来。虽然如果摘下的话,小女孩们即会趋之若骛,给这个店增加可观的收入。 

  一声门口风铃的轻响,老板抬头看到了来客,又低头,继续抹他的杯子。 

  这是个清秀的青年,白皙的脸,头发染成了栗色,他有双妖娆的眼睛,却带着最亲切温和的笑。耳钉闪过一点蓝光,异常地蓝,与他的白皮肤相映,十分美丽,这是个擅长修饰自己的人,懂得展示自己的魅力。 

  “老板,有清酒没有?” 青年只是微微挑起嘴角,即使自己并非有意,却含着一丝媚然风致,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带着情色的香。 

  “你学会了喝酒么?” 

  “我学了很多东西。——在这三年。”他点起一只烟,慢慢的点上。动作缓慢而优雅,在午后的幽暗的店家中,把茶食店的气氛全然破坏。很快,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清酒。老板继续他自己的手边的活计,慢慢擦着杯子。 

  “嗨,你不惊讶吗?” 

  “什么?” 

  “我回来了,不惊讶吗,老板?” 

  黑镜框后面的眼睛微微垂下:“三年。不算很久,我以为你更有耐心。” 

  “我的耐心一直不好,”青年笑了,他把清酒放到了口边,然后惊讶地望着对面柜台里的人。 

  “这是什么?这不是清酒。” 

  “这是为你准备的酒。” 

  青年的眉梢微微扬着,一双凤眼流转着神采,仿佛漾过的水,只是幽幽暗暗的,好象深了些。他把酒喝了下去,然后又微笑了:“记得我以前曾经喝过这酒,可是奇怪,我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喝过。” 

  “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错,并没什么关系。这酒很好,叫什么名字?” 

  “叫作‘奉桃’。” 

  “是个好名字。” 

  “是的——好名字。”长者微笑了。【红尘】 

  69'沉梦' 
  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贪睡不知足。 
  一日,天气初晴,我被什么东西给吵醒,一个翻身,信手拿了他的袈裟,裹上自己走到外面,只见他在树荫下,一身白衣。 
  他将一个黑漆漆的坛子埋在桃树下,我问:“无可,你埋了什么?” 
  他道:“一坛村酒而已。” 
  “一坛村酒么?怎见你数九采了梅上的初雪,端午盛了艾草上的晨露,四处寻奇,一到了春分就央求酒匠帮了你把桶里的七蒸七酿,带了一个小坛子回来?为什么春花烂漫的浓香季节,酒香却把我给吵醒了?那东西看起来令人垂涎呢!” 
  “此物是我偶得,你看它甫出世就这样霸道的色香,性子张扬无常;我为了定它心性,所以埋它。”他见我目光炽炽,将土拍实,“现在是无法入口,若你想喝到美酒,便要等——” 
  “要等,等多久?”我最恨等待,若现在可以入口,我不介意酒味霸道。 
  他闻言一笑:“须等得很苦,等一个无知稚儿变了妙龄少女,能喝得百日醉;等一个轻狂少年变了耄耋老翁,能喝得千日醉;若等这一山桃花都不见,就能喝得长醉不醒。” 
  “我立刻就能让桃花都不见。” 
  “傻东西,我说的是有一日山林变成桑田,物换而星移。” 
  他拍拍手上灰土,指向远山:“我等不到那一日,你却能够,却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份耐心。” 
  我吐了吐舌头:“和尚你骗人,我是怕我偷了你的酒!” 
  他又笑了。 
  那温柔入骨的笑,比春风还柔和,比桃花还甜美,比世界上任何的美酒都醉人。我每次见到,都要心头跳上一跳。而那眉宇间的清净,我只想搅乱了才好! 
  我一头扑了上去,他却闪开。我伏在地上,脚踝上金铃紧锁。 
  他就这样转了身,手中握着法珠,假如他愿意就能叫我不得自由。这身子,原是他给的,他自然能随意摆弄。 
  不多时,风扬树梢,一地的落英,身上柔腻的袈裟,撩拨着我的心火。我咬着衣角,心有不甘。 
  多少年以后,我才想起了那坛子酒。 
  我没有耐性等待,可是这一次,我日日守着它,以为你有一日,会扛着锄头回来,来开启那坛酒。那样的话,我又能看到桃花下的白衣。 
  我等啊等,一直坐在树下等。 
  等到一个无知稚子成了出嫁的少女,桃花集上满是红绸和乐声,少女嫁了一个又一个,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我且再等,岁月如逝水,等那迎娶了少女,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终于也成了老翁,那人还是没有来。 
  物换星移,桃花已不见。 
  无可,无可,你为什么还不来? 
  忽而一日,我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那幽幽响起的禅杖的环声,那风尘中清净无垢的味道。 
  我以为那只是错觉。 
  那俊美少年,亮似星子的眼,一身灰袍,他装模做样,手里拿着法器,好个小和尚,多么逗人!好象个庙中的偶像,干干净净的额头上,一点朱砂。 
  我在树丛里看得真切,看到他冷冰冰的眼角,端庄的眉梢,隐隐觉察到了辛冷的刺激,就好象我期待中酷烈的酒味。 
  却不知道,他是我命里的魔头。却不知道,玩火的人,把自己焚成了灰。 
  那一晚,我开了那坛子美酒。那一晚,我吻了那少年的唇。 
  我一醉不醒。 
  这一醉,就是千年。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静静躺着, 
  天边已经破晓,晨风清寒而清澈,透过我的胸臆,吹过我的脸颊。然后我看着他,略微迷茫和迟疑,而后,弹指刹那,烟尘过往,从最初到如今,前世到今生,如同刚刚开启了泥封的酒坛,一瞬间,就把香气散尽,最后,只剩下依稀的惆怅。 
  其实我不该哭,因为并没有什么值得落泪的。 
  可是如今我是林绛袖,一个轻狂少年,如朝露般短促的一生,为什么我不能哭呢? 
  他静静站立一旁,看着我哭,直到我终于收泪。 
  我依稀见过,又似忘记有这样一个人。 
  他微笑起来很好看,他有双慈悲的眼睛,他眉宇间宁静如这湖水。 
  我望了他许久,终于低低笑了出声。 
  哦,多么荒唐!我当然不屑故人相逢那一套,连招呼都懒得应对。 
  他到底做了什么,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怎么明白,只觉得这有一日的苏醒一定是他的杰作。 
  “你对我都做了什么!”我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他一脸的歉意:“为了让你记得,我便强硬要开启封印,却不想,你竟带着他往湖里跳。” 
  我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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