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起来,我们变得要好,一切就会一下子滑向终点然后无法挽回……”
“你害怕终点吗?但我不。我说的是‘永远’,永远。那是能超越终点的东西。而且怎么会有终点呢?我们会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说话的啊,不是复杂的事情。”
“没有终点……”
“你的手还是这么凉啊,一起睡吧我很暖和。”少年握起它的手。
“如果我们是情人,那接吻……可以么?那种……普遍意义上的……”
“可以。以前你经常跟我说,好奇人间的热闹。我想往后我可以慢慢告诉你这些。如果你喜欢,我也会喜欢,如果你痛恨,我也会恨你所恨的……因为我们的时间没有终点……”
“你不会去恨……你一直这么愉快……”
“会的。”
它感觉到少年的气息凑近,第一次这么近,近到能从皮肤上感受他的呼吸,很平缓很暖,好像可以长久平缓下去,永远平缓下去,在梦中那样荒芜的大地之中也能平缓下去……也只能在这一刻无限循环地平缓下去……美杜莎睁开眼睛。
之前推开盒子时的手上还沾着小麦粉,隐约碰到了少年的脸。现在,它可以看见,他脸上尚有一点粉末。因为这一刻他们靠得这么近地对望了。
05
你的出现和消失,如果不是我的责任该多好……也不是的。
少年停止了呼吸。凝固起来。被树枝重新包围。耳朵上的枯树重生……
躁动片刻的潮汐的假象,随月亮西移,其残肢缓缓退回漆黑深海。
06
漫长到已经分不清是无望还是安心。
室内足够潮湿,树不用怎么浇水。
美杜莎以为少年与它对望后不会变成石头,曾有那么一点点期盼奇迹会出现;但占据了内心绝大部分企图的,不是这个。总之目的达到了。
除了等待,已经没有任何事能让它回复安心与惬意。
树再次长出巨大的枝叶,美杜莎无法忍受生命萌发的涩味逃了出去。它选一条最偏僻的林中小径,避过市集恼人的喧嚣继续前行。烈日与树阴交错的光斑快速掠过眼球,不需要眼带之后的它尽情感受着它们的跳跃,仿佛新 浪首发将有乐声传进耳朵,但很快所有未成型的音符都被风迅速拉成单薄的线向身后退去。黄昏时它爬上一个绿色土丘。到了晚上,大地的一切只剩月色,披上了石膏般冰冷的雾气。它来到最接近月亮的湖边,湖水闪着麟光。发呆了一会,它依树坐在湖边,开始慢慢地没完没了地整理指甲。刚开始是食指,然后每个指甲慢慢弄,有时用牙齿啃,仿佛整理指甲是它唯一的使命。世界无垢般冰凉。
过了很久,它和它的影子和它在湖中的倒影一起,终于疲倦地睡着了。
等待又开始了。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下一次的相遇,取暖,接吻。阳光的温暖继续铺满梦中它那平躺着的身体,以及眼皮外被时间无时无刻推进着的陌生世界。
月光依旧满泻,树影往返摇晃,无声息地开始缓慢而冷静地破损、分解它的身体。
大把银子:森林里没有音乐了
作者:大把银子
兔子纳迪得到了一盒磁带。
磁带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它成熟了。
兔子纳迪从熊家阿婆那儿借来录音机。
磁带开始转动,这是一个美妙的故事。
不,不是一个故事;因为在一个惊险的转折处,磁带播完了。
兔子纳迪回到树下,等待下一个果实的成熟。
戴礼帽的兔子掉进洞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实在很想知道。
三个月后,又一盒磁带成熟了。
戴礼帽的兔子去了一个奇异的王国,那里的王后会用火烈鸟打曲棍球。
戴礼帽的兔子参加了猫的茶会,后来被王后判了死刑。
王后大叫“砍他的头”,这时——卡。
兔子纳迪天天到树下看,可下一盒磁带,才刚刚长出了一点点棱角。
树的果实结了一茬又一茬,兔子纳迪真的老了。
可戴礼帽的兔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棵午睡的大树下呢?
熊家阿婆说,一棵故事树的平均寿命是五百年。一棵树就是一整个故事。
爱礼丝:《七踪少女》第二部·南向冒
作者:爱礼丝
#00
如果把人生分成几个阶段,分别用轨迹来形容的话,那向南的人生一定是线段,线段,线段……构成的一整条直线。他的人生永远维持在两点之间;家与学校,朝夕往复。寻久常常说向南就像沿着直线不断校正运动轨迹的质点,也许一年都不会产生几次偏差。
而如果用这样的方法来形容寻久的人生,那一定是线段,抛物线,振荡曲线……然后……
并没有然后。
那以后再没有新的轨迹。
于是向南的人生开始改变轨道,从属于寻久的断点上穿了过去。与此同时,也不断有其他的轨迹在这点上交错,渐渐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汇成了叫做命运的东西。
#01
距离私立星华中学不远的巷子里站着一群人,被包围在中间的少年,身上穿着藏青色校服款式的长大衣,过于清秀的脸庞上眉头簇得紧紧的。银色的校徽新首浪发别在左胸的位置,正中镶金的阿拉伯数字“1”被眼前几个拉长的人影遮挡了光芒。他的呼吸很急促,但表情却相当镇定。少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包围他的男生们,只是他过于娇小的身材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压迫感。
“长得真像个妞儿。”
不怀好意的男生们像是野生动物玩弄猎物般将少年围在中央,为首的男生察觉到对方攥着书包背带的手又紧了些,脸上的笑容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害怕呢。”
“不过是人体生理组织的正常收缩罢了。”被包围的少年对自己这一没骨气的行为闹别扭似的低声抱怨,毫不退缩地瞪了他面前的男生一眼。这种挑衅般的举动,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连书包也被飞了出去。
“还我!”
就在少年和人争抢着自己的书包,连眼前仅剩一丝光线也被从各个方向压过来的身影遮挡的时候,他终于在狭窄的视线范围内捕捉到一个人影,一个相当熟悉的人影,他想也没有多想就对着巷子口的来人叫出了那个名字。
“帮我,寻久!”
像是带着魔力的话语,每个人都因为这个名字而转过头去。
#02
向南给寻久起的外号是Mr。 perfect,完美先生。
聪明、体育万能、擅长交际,即便是第一次尝试的事情也能做得很好,至少向南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失败过。所谓的“从来”是从他们幼儿园的时光就开始的,也常被用来加在一个短语前面作为形容词——“没有分开过。”
十四年从来没有分开过。
在他们比邻而居的十四年中,两家的关系一直很亲密。与其说是一直在一起,倒不如说是向南一直在追着寻久,而寻久也一直在配合向南。
寻久也会开玩笑说:“小南,你能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向南则会回答:“无论到哪儿,只要你说一声,我都会跟着你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去年为止。去年秋天寻久的母亲因自杀离世,原本就是单亲的寻久被祖母家接到了别处。向南还记得,就是从那时起,母亲开始板起面孔禁止他和寻久来往。在他追问原因的时候总是叹气,闪烁言辞不肯回答。
从此两人之间似乎被划下了无形的界限。
不仅仅是距离上的。
但两家人都不知道,即使家不在一处了,向南和寻久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偷偷见面。可能是几个礼拜也可能是几个月。
每次见面,向南都会发觉,寻久身上正不断发生着他无法了解的变化。
寻久说,他想做一个冒险家。
他会一个人骑车到远离学校的江岸看日落,也会在郊外一眼望不穿边际的绿色田野里午睡,会在无人的废弃仓库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也会坐轻轨从城市新首浪发的这端到那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城市和城市里的人。
他会让自己的足迹遍布整个城市,然后带回各式各样的纪念品。
向南喜欢他把来自城市各个角落的不知名的金属片和管道收集在一起敲打出的音乐,他们一起倾听属于城市的音色。
寻久说,向南,这就是冒险家。
寻久一直想要去到更远的地方。
在他们总是见面的山坡上,他曾不止一次地指着山脚下微小得如同工艺品般的城市对向南说,你看,这是怎样一个庞大又美丽的世界。
向南总觉得寻久这样说的时候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也曾经盯着寻久追问,你到底怎么了。
向南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寻久只是维持着他一贯的笑容,然后岔开话题。
不说算了。渐渐地向南也就不再问什么问题了。
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午后,一个少年缓缓地叙述,而另一个少年默默地聆听。
直到最后一抹夕阳的昏黄消失,世界浸没在无尽的夜幕里。
#03
“你倒是挺有毅力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追骂声才完全从身后消失。跑在向南的前面的林伊宁停下脚步,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看到了向南的校徽。
市立第一中学和私立星华中学一南一北分别坐落在城市的两端,是这座城市里最出名的两所高中。而向南的身上的校徽正清楚地宣告着他是市立第一中学的一员。对于这个看上去娇小清秀,如果不是穿着男生制服恐怕会被错认为女孩子的少年,林伊宁还是挺好奇的。这么一个乖宝宝气质的人,特意横跨了一个城市,就为了惹上那么一帮凶神恶煞吗?
与此同时,向南也正注视着眼前这个正和自己搭话的“路人”——身形和寻久相仿,逆光走进巷子的一瞬几乎让向南产生了错觉。大概是他太过期望寻久的出现,才会把这么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错认成了他。该怎么来形容呢?如果说寻久是只能感觉得到却永远无法抓住的风,那这个陌生的少年则是一块会流淌出不同光彩的宝石,眼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变换着不同的色彩。
向南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对方正在打他的主意。
由于向南的错认,让那帮男生误以为两人是同伙。向南是乘机找到了逃出去的机会,林伊宁可是倒霉地跟着被追了一路,至少要让她得点好处再走吧。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一中,高二(3)班,向南,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向南带着歉意地向林伊宁伸出手。
“星华,高二(4)班,林伊宁。”
“哎!?那你一定认识寻久!”
少年控制不住力气扯疼了林伊宁的手,褐色的眼珠因为内心的强烈愿望映射出不一样的色彩。尽管不忍心打击他,林伊宁还是很无奈的解释道:
“……其实我今天刚转学啦。”
双眸随着话音瞬间黯淡了下来,即便是想要补救地马上接了一句 “不过我想过几天我就会认识他了。”回应的声音依旧是干巴巴的——
“不可能了……”
“他不是高二(4)班的吗?”
“曾经是的……寻久他,已经死了。”
这就是你横跨一个城市来到这里的原因吧。
并不需要问出口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04
“你你你,你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