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何关系……“你杀了人,心里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要是为敌人伤悲,一开始就不会谋划,不会暗杀。
“你对我有什么感觉?”
“……”
野兽对美女非常好,给她布置了一间美丽的屋子,从不轻易打扰她。
每天晚上九点,野兽总会到美女那里,跟她说话,他们聊了很多,他们聊的越来越多,每天晚上,她暗暗期待九点快来,野兽能和她说话。
野兽离开前,总会问一句:“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美女为难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知道野兽善良,但他长得太难看太恐怖了,她实在不能勉强自己答应,于是她鼓起勇气说:“不。”第一次回答时她暗地吓得发抖,害怕野兽发怒,把她吃掉,但野兽只是长长地叹息一声,走掉了。
每天他们谈论很多,每天野兽最后总问一句:“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美女只能回答“不”。
有一天,美女知道父亲生病了,她想回家,于是野兽让她回家,说一星期内一定要回来,否则他会死。
美女再也没有回来,于是野兽死掉了。
我对你没有感觉——只要一句话,这不是一瞬就可以结束的对话吗?但是,只有这么一句话,说不出口……高杉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他扬起刀,刀上的血飞溅到墙壁挂着的条幅上,刚好掩盖了“君子不器”最后一字底下的那两个口。
孔子言,“君子不器”。君子,或者说,士,可以有专业,但不执于专业;可以有种种才能,但不执于这各种才能。
但是变成“君子不哭”后,却陡然有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男人收刀入鞘,做得那么慢,似乎慢动作可以缓解他的回答。
她走向他,在仅仅半步之遥的地方驻足,踮起脚尖在他头上别上了明黄色的“恋心”发夹,艳红色的光亮起来,繁密的花瓣从发夹上滋生张开,瑰丽的色泽比地上的鲜血,比他涨红的脸更鲜艳,几十秒后,凝固的结晶状花朵长着橘色的花蕊,橙黄的花萼,玫瑰红的花瓣。
高杉突然全身绷紧,捕捉到阿文眼睛里的自己,那“恋心”开出的花朵,代表了无以言表的爱。他牢不可破令人窒息的面具顷刻摔个四分五裂,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径自双手合住握他的手,抬起来,放在胸前,亮晶晶的眼睛和他的独眼相对:“高杉,你是喜欢我的。”
“放开我。”他语调生硬,说起话来像带上了刺一样。
但是这刺只是玫瑰的四根小花刺,其实连金龟子都伤不了。
“我们的联系,仅仅是某个已故老师的学生与妹妹吗?”她极力想找到恰当的词语,深吸一口气,然后用腹部把气呼出:“我是说……难道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
高杉吓了一大跳。
人的一生,总会有两眼一抹黑的情景出现,此时,高杉晋助就是面临这种漆黑。
他明白她误会了,把自己当坂田了,可他不知道如何纠正。
“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他无法对文说谎。
——你的未婚夫,和我完全不同,坂田已经不想为老师复仇了,因为那家伙已经有了需要他保护的人们。可是失去保护对象的我……不成的,我是不会改了,我心底里的野兽,只会把接近的东西撕碎毁掉。
他不敢想自己会重新获得一个可以保护的对象,一盏明灯,一个太阳,一位驯兽师。
高杉晋助,无法变成坂田银时。
“我最后一次问你,我们到底什么关系?”她觉得自己的判断力大受考验。
“松阳老师的妹妹和松阳老师的学生。
我们只有那样的关系。”
如果美女爱上了野兽,它就能变成人类。
野兽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爱上它。
第175章 渴爱 一
房间内散发着美食的香气,飘扬着三味线略显凄婉的旋律,悲哀又感伤。
“你的衣服上画有蝴蝶,有什么理由吗?”在神威看来,蝴蝶是一种脆弱的小昆虫,在风雨中翅膀会断掉,只能掉在污水坑挣扎……而且没有食用价值。
他盘腿坐在餐桌旁,一手拿着一根大火腿,另一手是排骨,啃得咯嘣响。
“以前,有人说我像一只蝴蝶。”高杉摆弄着自己的烟斗,点燃了,幽幽抽一口。
“是女人说的?”
“那时候,她还是个女孩。”
“她现在人呢?”神威眨巴眨巴眼睛。
“……”高杉觉得神威问得太多了,他几乎咬断烟管,于是靠在墙上,凝视虚空,白皙修长的手弹拨着三味线,不予回答。
神威没继续追问,高杉几乎不吃东西,而他刚好可以把所有美食一扫而空。
门铃的声音叮铃作响,随后进来的是推着餐车的和服少女,她低着头,因此神威看不清楚她的脸。
少女撤下脏盘子空盘子,换上新的食物。
“请问还要上其他菜吗?”文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访客食量大,一个人抵得上十个。
“女~体盛。”神威以为那是日本饮食文化的一部分,不过他会挑剔容器的精美与否。“让我先看看你的脸,抬起头。”
高杉真想把三味线音箱砸到海盗提督的脑门上,让他明亮湛蓝的眼布满金星。
文仰头,神威大失所望,姑娘额发里藏着的眼睛看起来是灰色的,容颜平平,不过还没到达他看到吉原日轮那种失望程度:他觉得凤仙老爷子快阿兹海默症才把那么个软弱地球女人断了脚筋束缚在身边。
“算了,不要女~体盛了。”神威咬着勺子,神态颇为天真,“再加三份海陆空牛排;两盘时令水果盘;一份吐司;鸡蛋十个,要求双面煎,配香肠;牛肉粥;奶黄包五个;叉烧包五个。”
“还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文心想刚才上的菜还没吃呢,这什么大胃啊,还能吃得下哇。
“会什么才艺表演吗?”神威在一张铺有横格子红软垫的座椅里,就像房间的主人一般自在,他用猪排斜着指高杉,“那家伙就像在弹奏哀乐……还是说地球音乐都像哀乐?”
吉原的路边小调充满了淫靡和性暗示,不过当时还是七团长的神威去凤仙老巢的时候,老头子明了徒弟的来意,招待的只是白米饭,安排了两个女人在自己身后一左一右弹三味线,不能说那两个姑娘弹得不好,不过那静谧的风格不对神威胃口。
“那你要不要来唱一唱夜兔小调?”高杉不乐意神威把文当成歌女舞姬。
要唱要跳你自己来!
“我不会唱歌。”青年蓝色的眼眸如此明亮,凝视这澄澈眼睛,会让人好奇他透过蓝色玻璃心灵之窗看到的世界会不会和其他人不同。
我不会唱歌——这个回答有两种理解:其一是他不擅长歌唱,其二是他不愿意唱歌。
“我可以让万斋伴奏,有伴奏的话就行了吧。”高杉擅自理解成第一种解释。
“哦,夜兔之歌比哀乐更哀乐。”他的夜兔民族,不滋生艺术,就算有少数流传的民歌,也充满鲜血与杀戮,都是野性战歌风格。
说话间他的嘴角和音调都带有笑意,但吉田文却觉得此人非常危险。
“跳个舞也成。”高杉不讲情面起来可以什么面子里子都不给。
高杉和神威并不全然是同盟关系,高杉最初接触春雨是为了借此搭上幕府这根线,点燃引线,把上层建筑炸个粉碎;随后春雨打算制裁抹杀力量膨胀的七团势力,高杉作为诱饵,发现神威比现任只知道惟元老院之命是从的提督更有野心,更有能力,更助于高杉达成心愿。
所以他法场反水,
这选择行为不代表他要给神威持续的可靠帮助,也不代表神威来什么知恩图报。
“我来这里找消遣,不是被消遣。”
神威的笑容陡然变得刀子一般,可以戳中人心扉。这刀子还要转个三百六十度扩大伤口粉碎生机。
与此同时,一把刀魔术一般出现在吉田文手心,她执着亮闪闪的水果刀,锐利的剑气飞上神威满是油还握着排骨的右手。
“看走眼了……”神威身形一退,连火腿和排骨都没放手,他迅速明白自己看走眼的离谱,少女的手电光一般,而小刀是手的延伸,触之必然被电个七荤八素。
吉田文的身体对杀气太敏感,当神威极富存在感的嗜杀气息充斥在空间里,她下意识的就要制服他——这道理就和面对武装持枪瞄准自己的歹徒,警察会下意识的扣下扳机,虽然后来发现对方拿着的是玩具枪……
神威本无意和小姑娘打杀,不过一招过去,以他的的身手立马明白若等闲视之,他会冒上生命危险。
文眼神淡淡的,她对自己和水果刀,有着莫大的自信(如果战斗对象不是神威,这自信的确没错),不过几十秒过去,对方似乎轻松自如,而自己呢?
女性体力天生就不如男性,若不能降妖,就只有屠龙。
非拼了不可!
……
神威醒悟:从小学习的“不可浪费粮食”信条会要人命啊!
喂,先给点时间让他把猪排火腿放下来啊,他没有闲工夫一边打一边吃,也不舍得把美味丢地上,甚至无法把食物当武器……
打架和美食,打架和美食,打架和美食,怎么选择啊!
他纵身往后一跳,背部抵住墙,两口把猪排和火腿吞掉,嚼都不嚼咽下去,抹了一把两手的油:“好了!”
……
——我不是要抢你的肉啊!
吉田文怀疑自己是否小题大做,她把刀子平放在餐桌上,摊手以示和平,表情也缓和下来:“抱歉,我反应过度了。”
红发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但是笑意没有到达眼底,灼灼眼眸盯在姑娘脸上身上:“喜欢的吧。”
“?”
“你喜欢争斗,喜欢打架,喜欢用刀子撕开人体。”神威仿佛在看一只刚刚才放弃捕获家禽的独狼,他背着手,伴随着轻快的步伐头顶呆毛晃呀晃,靴子在地毯上闲适滑步,溜向了少女。惬意的笑容扩大,翘成一个漂亮的弧度:“vampire girl……”
文保持高度警惕,可是对神威这种人,保持不保持警惕没多大意义,他当即把放弃武装的姑娘拦腰一抱扛在肩上,拔腿就跑。连门都不开,直接踹飞了门蹦出去:“地球武士,这个借我……两三天。”
高杉傻眼了,等他回神去追,神威已经抢了阿文跑远了,这厮连电梯都没用,顺着消防电梯的楼梯扶手往下滑,就像小孩子新得到玩具,要赶快玩耍。
——vampire girl……让我看看你的獠牙,如果想要血的话,过来吸干我的。
神威提督觉得此行收获不小。
高杉想都不想,马上紧急联络坂本辰马来伸出援手。他原本计划里和坂本有一桩生意今天谈。如今日程表立刻修订为“夺回阿文”。
“我猜,那女人对你很重要。”坂本不到十分钟就和高杉会合,他从一家酒吧打的飞速赶来(虽然陆奥对他逛夜店的费用诸多限制,可是……没用的)。
想当初高杉只要觉得不合适,立马就能把女朋友(好像都是些貌美多情身材好具有艺术感觉能歌善舞的艺妓)甩了,迅速结束关系,完全不拖泥带水,就和他打仗的风格一样。
很多女人都会为高杉着迷——年轻英俊有钱有才,他的确有资本,那些做着梦希望成为“总督夫人”的女子,全部都只有失败。
看看现在的他,为了一个女人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曙光女神的宽恕”冰冻凝固成绝对零度。
“是的,很重要。” 总督回了个肯定的答案。
面对阿文,高杉时常焦躁不安生不如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