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文,学历只有中学毕业,没有考上任何执照,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不漂亮。
没学历。
她的世界,太狭窄了。
“兄长,请你教我剑道。”不容回避的事实是:她还要活下去。
她和年龄相差很多的哥哥从没吵架,比如说一起吃零食,还剩最后一块的时候,两人就会像刚刚开始交往的男女朋友一样彼此谦让,一个说“哥哥你吃吧”,另一个就会说“没关系,你吃吧”。哥哥总是很温柔,因此他就成为阿文心目中理想男人的标准——可惜他选定的坂田银时太对不起这个标准了。
“文,你才十五岁,跟这十五年比起来,还有更加漫长和多彩的未来,在未来……你不可能不改变。”松阳拧起眉头,这个男人有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一张宛如新雪的俊脸,盯着你看的时候,往往会让人卸下心防答应他的要求。
松阳知道,坂田银时是难得的人才,他最得意的弟子,第一门生,只要他一笑,身边的人也会跟着笑起来——和这个宛如夏日晴空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幸福……这么想,错了吗?
因为阿银一直温柔,所以她一直期待。
“松阳哥哥,你让我现在随便找个人嫁了,还是选择自杀呢?
就算我还有选择的权利,选项也不是太多。
你留下的遗产交完遗产税所剩无几。”吉田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死去兄长的灵魂,对于哥哥变成背后灵这件事,她的理解速度快得惊人。“我想学习剑道。
也许我学不会,也许学会了也派不上用场。
但是,我就是不想放弃。
我已经决心用尽所有力气,去忘记世界上最喜欢的那个人。”
声音很平静。
“文……”虽然是幽灵,但是这个男子散发的气息,恬静的能让人放松自己。
“毕竟和坂田分手,并不代表我的世界就此跟着结束。
我想要的,不是呵护我的手臂,而是让自己坚强站起来、走下去的力量。”——不要再当吉田家的小女孩。
少女脸上稳重决绝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
“失火了!”一声尖叫在暗夜里响起。
忽然之间,旅社中的某个地方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铃声,“快跑啊!”有人在大吼,“着火了!”不一会尖叫四起,夹杂着啼哭声,这些声音响成一片;一团混杂着烟雾、尘土和灼热气味的烟云开始在整个楼层蔓延;住客慌成一团找紧急出口……
————————数日后————————————————————————————
吉田文的灵堂,来的人只有几个——毕竟不是老家荻州,也有一些家伙根本联系不上。
“晋助,你再抽烟,肺部会烂个洞的。”阿银的一双眼睛带着劝告的神情。他很清楚,高杉从小就喜欢把心事压抑在心底。
“已经戒不掉了。”高杉晋助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参加老师的慰灵祭仿佛还在昨日,如今要为文准备葬礼,把碎烟丝塞在烟斗里,重重吸了一口,“不过你不能抽。
你都快有糖尿病了。
你的血糖值是健康人的两倍。”
“要不要见文最后一面?”
“……不必了。”火灾之后,尸体都面目全非,也许松阳老师在地府都无法辨认文,兄妹二人都尸首不全。“反正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
“晋助,你别太努力过头了。”
阿桂穿上了黑色和服,一脸凝重,还没慰问半句——
吉田稔麿静悄悄地在门口出现了。
白衣素净。
一双痛心疾首的眸子死盯着阿银,那眼神令人退避三舍,他很久都不说话,久得令人受不了。然而,他毕竟无法沉默到底——
“和你不想见到我的心情一样,我同样不想见到你。”他冷若冰霜,清澈的声音句句带刺。“喂,阿银,当初为什么答应老师,和她订婚呢?”荣太冷冷地问出这个问题。“你从来没有认真把她当做一回事!”
人是很残酷的,即使不把你放在心上,还是能对你好。
魔鬼总是以美好的姿态迷惑人心——如果魔鬼要伪装,他可以变得像天使一样。
——只有他还记得!在遥远的前世,源赖朝哥哥把自己和弁庆逼上了死地。他短暂但波澜起伏的上辈子一直在记忆里萦绕不去,只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把对不起前世基友的阿银戳几个窟窿。
这个时刻,他的眼睛里盈溢着泪水,仿佛身上刚中了白雪公主家后妈的魔咒。
“荣太,你要我一开始就老实告诉她,我要娶她是想让松阳老师安心吗?”
阿银曾经以为可以和松阳老师一起照顾文——我们做最幸福的一家人。
——喂,阿文,你很喜欢我吗?
可是,老师死了,我救不了。
可是,在攘夷战争里,我连眼前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死在战场的话,你一定会穿上丧服守寡一辈子……
如果这样,我想,不如放手好一点。
即使逞强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我还是很逊的样子。
讨厌我,或者恨我,对你才好。
情形就是这样。——放手,是白夜叉珍视的一种方式。
他只是没有预料,吉田文会突然死于一场火灾。
猝不及防。
每次不管我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荣太拼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觉得现实讽刺无比。
他生死与共的弁庆,这一生就断送在烈火中。
“坂田银时。
打一场吧。
今天是文的葬礼,我不动手。
下次见面的时候——
如果不揍你,我就不是源义经!”吉田稔麿额上的青筋鼓起来了,一张秀气的脸显得有些可怕。
——事后银桑琢磨:荣太他本来就不是源义经啊!
葬礼结束,阿银和阿桂一起找了间小酒馆喝酒。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才会偶尔觉得厌烦吧。”桂小太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这个长直发面目清秀的男子总是对未来充满希望。“不过我们一定能取得谅解的!
荣太啊,一定会回来。”在阿桂心里,没有永远阴霾的天空,雨后必有彩虹,没多久同学们就能开个赏樱会或忘年会。
阿桂总是很率直的说出心里的话(很多时候不合时宜),和这种人在一起很轻松……有时候又超累。
“好累啊。”阿银抓头皮。
好累,好累,好累。
“打起精神,阿银,还有我在你身边!”阿桂安慰。
——阿银仿佛脑袋被射飞一箭受了致命伤。
桂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一说出来,不远处两个女高中生眼睛都绿了,隐约能听到“禁忌爱”“好激动”“他们谁上谁下”的私语。
“喂,假发,人死后会不会见面啊……”阿银身上所有的钱全都办了葬礼,最后还差了钱——幸好高杉这家伙不声不响把尾款支付了,“总觉得……
好想念过去。”
酒的味道,会勉强人想起过往。
让我们把愁肠,一饮而尽。
攘夷的继续攘夷,佐幕的继续佐幕。
担任京都守护职的真选组,今天依然热热闹闹。
“前几天那场大火可烧得真厉害……”
“这年头开旅馆也不容易,要防备无孔不入的恐怖分子,还要应付消防检查,一把火……什么都没了。”
“这月工资什么时候发?我最恨拖工资!”
“今天不是说要加入一批新同志?”
“我面试的时候没有问面试官……我们究竟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我听说见回组还有娱乐津贴,买什么东西只要有发票都可以报销。啧啧啧……”
“静一静!”一个男中音厉声说道,他一头黑色短直发,倒A刘海,外表精悍严厉,一双吊梢眼看起来就是硬派人物。
这位就是真选组二把手副局长土方十四郎。他为了领导威严最近才理发,剃掉了留很久的长发,还不大习惯那短短的发梢。
一时间,大家噤若寒蝉,就和在班主任面前服服帖帖的小学生一样。
真选组最高领导人——近藤勋(外貌上……很适合去主演《人猿星球》),硬直的头发,憨厚的容貌,他站直身体,放大嗓门,声如洪钟:“诸位新同志通过困难的入队审查,得以正式采用,从今日起成为我们真选组的一员。
你们都是武士!那不是头衔,也不是职称,而是要抱有“武士之心”,并为这颗心赌上性命!
在此之际,欢迎新伙伴的加入,真选组会因为你们的加入更加团结、和谐,也会因为你们的加入更加创新、向上!
土方去死!
土方你给我切腹!”——说完最后一句话,近藤局长才恍然被篡改了演说稿,他有些慌张,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像做错事的孩子瞥一眼身边的副局长土方(他五内俱焚:土方,你有话快点说啊,我还要大便呢!)。
又是总悟做的!
局长近藤勋,副局长土方十四郎,副长助勤冲田总悟,都师从天然理心流。
冲田总悟可能因为入门早的原因,对土方当上副长比自己官大一级一直不满,时不时折磨蹂躏他的肉体和精神。不分时间和地点给土方拆台,捉弄他就是这位副长助勤的兴趣和日常,愣是把副长五彩的人生变成了黑白照片。
土方十四郎吃饭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勺子里的蛋黄酱换成了“魔幻麻婆豆腐”(又酸又麻又辣又苦又涩);练习剑道的时候忽然脚底下一个网球;正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双横飞的腿正中腰间伴随“致命踢裂脚”的必杀技呼喊(腰是男人的性命啊),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土方被女孩子甩掉的最短时间是三个小时”这个消息依靠冲田的广播众人皆知;副长还在垃圾箱里找到了扎满针的“土方诅咒人偶”;那个魔鬼还把副长精心收藏的梦幻蛋黄酱组合装丢进装狗大便的袋子里扔掉……
虽然找不到足够量刑定罪的证据——小总要杀了土方啊……
这种仿佛和饥饿老虎关在一个笼子里的生活,土方副长有时候真的很想拿着竹刀砍碎屯所全部玻璃窗,勇敢大吼:“老子不干了!”
想想而已。
土方十四郎估摸也许只有自己立马握着武士刀切腹,把鲜血供奉给副长助勤,那个家伙才会心满意足。
“近藤局长是一个值得将生命交托给他的男人。
人生就此一次,希望大家不要做出后悔的事!”土方以一种武士的风度发表演讲,抬高了音量,神采飞扬,内心祈祷总悟这次给点面子。“我们真选组武士,流血在所不惜!牺牲在所不惜!
祝各位武运昌隆!”
“作为副长,土方先生你不合格,落榜,复读,补考,补考再落榜……这样还可以拿薪水,你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冲田,年方十五,栗子色的短发,秀气可爱的脸蛋,身高差不多到土方的肩膀。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平仄,表情不变,倒是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我很有才吧”的劲儿,同时手里还拿着一只波板糖,百无聊赖耸耸肩。“你怎么不去死啊?卧轨或者跳楼。”
——搭配的背景音乐是kaito神曲《你们怎么不去死》。
按照冲田总悟的算计,土方一死,刚好腾出位置给自己。冲田总悟才是最适合站在局长身边担任副长的人。
“哈哈哈,小总为了活跃气氛又在开玩笑呢!”近藤老大乐呵呵——我们真选组的友谊之塔越搭越高,直达天际,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巴比伦塔。
还不了解副长和助勤关系以及局长盲目乐观的新队员们一阵喧哗,当然土方马上板起脸,转移话题——让诸位新人自我介绍。
起头的是一个在喧闹中保持沉静,站在角落的少年——
“在下斋藤终,明石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