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女商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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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女商经-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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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强自从床上挣扎下来,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陈其诚:“我儿,这一切都是报应,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去将我的那个铜柜打开,里面有个匣子,你把它拿来。”

第十八章 陈年往事

红木匣子内,竟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匣子黄灿灿的金条!

陈其诚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父亲还有这样的私货!

陈老爷抚摸着这些用一辈子攒下的宝贝,发青的脸上显出一股决绝来:“其诚,你将这些拿去吧,虽然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拿来支付家中店里的工人薪水和遣散费还是绰绰有余,剩余的,你再为我们这一大家子置一个安身之所吧!”

陈其诚从老父亲颤抖的手中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匣子,黯然了片刻,他终究心有不甘:“父亲,你我是不是过于消极了?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好歹我陈家也在商场上叱咤了十余年,我们怎么能就此放弃家业乖乖地任人宰割?我不甘心就这么认输,您如果信得过我,这件事就由我来办吧!”

陈老爷脸上深深地显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消极之态,自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就彻底地放弃了抵抗,十几年的愧疚自责已经让他陷进一个恕罪的漩涡中无法自拔,这些年来他日日忧心忡忡,生怕会遭到报应。如今,那根在长期的慌张害怕中被折磨的极其脆弱敏感的神经终于被最后一波冲击给拉断!在他的意识里,这些都是迟早要来的,自己用那些不义之财所得来的荣华富贵,也是迟早要归还的,既然那人的后人已经找上门来了,那就让他把应得的都拿走吧!好让自己那日日不得安宁的良心也得以解脱!

看到父亲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陈其诚再也忍不住了,握住父亲的手,他循循善诱:“父亲,不管当年你做了些什么,这些年来你做的也够多了!难道经过十几年的忏悔你还不能释怀吗?就算你要恕罪,可是你的后人没有错啊!孝廉才成亲不久,您的长孙也即将出世,难道您老就忍心看着您的孙子一出生就过着贫苦的日子吗?就算是为了我们,您也不能任由事态往坏里发展啊!”

他不甘也不愿,自小锦衣玉食生活无忧,接管了生意后又无往不胜,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在没有见到对手的情况下就将手中的一切拱手想让?所以,他一定要劝父亲回心转意,一定要让他支持自己,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怎么能够不战而败?

“父亲,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让您愧疚至今?事到如今,您就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吧!只有知道了详细的经过我们才能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来。”

儿子的一番肺腑之言拨开了陈老爷眼前的一团迷雾,所有罪孽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不能为了赎罪就让子孙后代也一起偿还,这让他于心何忍?

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陈老爷将往事娓娓道来:十八年前的陈老爷不过是一个屡试不中的落魄秀才,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在一家私塾里教书。那时私塾中有一个叫文博的小孩,这个小文博虽然年幼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小小年纪就能出口成章,所做文章就是他这个自负的秀才也是佩服不已。

小文博家底殷厚,虽然自小娇生惯养身上却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那种浮夸之气,许是家教严谨的缘故,小小孩童待人接物无不彬彬有礼,颇有大家之风。

面对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不会疼爱有加?时间一长,小文博对这个真心关心自己的老师也是敬爱非常,时不时请他到府中做客。

就这么一来二去,现在的陈老爷那时的陈秀才就和文家的老爷文大善人结成了忘年之交,二人一个被科举考场的贪婪官吏所误,一个为动荡的时局所累,两两相交就惺惺相惜起来。待交往久了,就常常私下煮酒论时事,将前朝的弊端尽数摆在桌上批得体无完肤。

那时的陈秀才早已经认清了现状,知道自己在官场上是难有作为了,每每与文大善人说起难免郁郁寡欢。文大善人在与他的交往中也看出这个落魄秀才并非池中之物,就决定将自己的一处生意交给他打理。就是如此,穷酸秀才摇身一变成了商界的新秀。

文大善人没有看错人,陈秀才自从进了商界那真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凭着机变的头脑和敏锐的直觉,陈秀才很快就在当地的商场打开一片天地,不仅将文家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还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家业。

事情发展到此处也算的上是皆大欢喜,但是当初文大善人发现了陈秀才的才能,却没有看到隐藏在才能之下的野心!

当一笔笔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从手中流过落进文大善人的腰包时,一直被贫苦的生活压制的贪婪开始萌芽,为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财物,陈秀才夜夜碾转反侧不能成眠,在良心与欲望中挣扎了许久,他终于臣服与内心的贪欲决定将文家的财产据为己有。

自打定主意的那一刻开始,陈秀才就为以后的夺产之路埋下了伏笔,他一改往日说过就了的习惯,暗中将文大善人每次对朝廷的抨击都记录下来,并鼓动他撰写了一本诗集,里面收录了几首牢骚时的意气之作。这些东西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但被陈秀才刻意引导又加以润色后就变成了文家意图谋反的铁证!

这些所谓的证据被层层上报到了前朝皇帝手中,看着被一个颇有些文采的秀才加工过的所谓的“证据”,皇帝勃然大怒,当时就勒令严查。

可怜的文大善人被朝廷派来的钦差严刑拷打,不过几日的功夫就熬不住重刑在捏造的口供上按下了血红的手印。自此,文家上下二十三口人以意图谋反的罪名悉数判了死刑。

一月后,菜市口被一家老小的鲜血染红,二十三条人命就生生地葬送在陈秀才的贪欲之下!

形刑次日,陈秀才背过众人悄悄地为文家人收敛尸体,在装棺后他才发现走脱了文家的幼子文博,人数的确是二十三人没错,但是那幼童模样的人分明不是他所熟悉的文博!陈秀才被这个发现惊出了一身冷汗,当晚就草草地收拾了一些细软,带上残害文家所得的不义之财远走他乡。

事过境迁,当日的陈秀才用那些不义之财经营了十几年成了苏州富甲一方的陈老爷,而从刑场上逃的性命的小文博也在宋朝的官场中占了一席之地。

这么多年,陈老爷日日心惊胆颤,就是怕文博回来找他复仇,为了赎罪他修桥铺路开仓放粮,只要是能做的善事就绝不会推辞。在许等不见有人来报仇后,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了,谁知道陈家的交引被扣,大儿其诚打听来的消息竟然是被一个文姓的年轻官员驳回,那一刻,陈老爷心中就确定了那个官员的身份,他,一定就是当年的小文博!

从认定文博的身份开始,陈老爷就夜夜被噩梦惊醒,梦中,浑身鲜血的文家人个个手提头颅追着向自己索命,而当日走脱的文博更是化身阎罗,口口声声要将自己千刀万剐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每次被相同的噩梦惊醒后,陈老爷都不敢再合眼,长此以往,饶是年轻力壮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年老体弱的陈老爷?再说人老了就会分外的相信那些鬼神之事,所以才会有前面提到的卧床不起安心等待天谴的想法。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其诚被整个事情震得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当时文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隐约记事的年纪,文家人被杀,他幼小的心灵中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疑惑为什么那么和蔼可亲的一家人成了人人唾骂的反贼,后来问起母亲,母亲也只是紧紧地捂住他的嘴,叮嘱他不可再提起文家的人。再后来,父亲带着母亲与自己搬家,气派的新家和吃不尽的美食让他马上遗忘了关于文家的一切。直到今日他才了解,原来自己尊之敬之的父亲竟然是如此的忘恩负义卑鄙无耻!这一刻,父亲高大的形象在他的心中轰然倒塌。

脚步虚浮地向后踉跄了几步,陈其诚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他真的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今日他所享受的一切都是父亲强取豪夺而来,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父亲竟然陷害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文大善人!难怪,难怪他一听到文家的人就方寸大乱,难怪他口口声声要将家产还给人家!原来这些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不是属于陈家的!

在打定主意说出真相时,陈老爷就已经料到现在这样的情形,瞬时间好似老了十几岁,陈老爷颤抖着将手伸向爱子:“其诚,不要怪我,这些年来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日日被自己的良知谴责,那种煎熬真是比死还难受……你说的对,我自己犯的错误不应该让你们来承担,你去吧……看看还能不能挽救陈家……”

陈其诚心乱如麻,对老父亲伸出的手视而不见,他逃避地从椅子上跃起急急地向外冲了出去,在他仓惶的身后,是无力地萎顿在了床上的老父。

不顾风度地一路狂奔到府门前陈其诚才收住了脚步,他急促地喘息了一阵平复了一下心情,思及刚才的举动可能会伤了老父亲的心,他心中暗悔,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不愿意回去面对,就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吧!再说,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想到这些他不再犹豫,叫过马车直奔苏家。

依陈家现在的境况,恐怕只有苏梦眉能帮上忙了,虽然她一再出言不逊,但她的妹妹好歹是陈家的儿媳,一直听闻苏梦眉对唯一的妹妹疼爱有加,如果自己软语相求,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相信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了解了原委,陈其诚已经不再奢望能凭一己之力救陈家于水火之中,他现在只想保住家中的房契地契,那样,就算往日的风光不在了,至少可以保一家温饱,让年老的父亲有个安身之处能够安享晚年!

而苏梦眉,无疑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虽然陈其诚不知道苏梦眉到底有多大的神通,但是就着一年多她所做的事情来看,这个小女子背后一定有贵人相助,否则她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联系上了江陵府的榷货务,并将分店开到了各大城市,这样的大手笔,又岂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子所能做到的?而且就他对苏家家底的了解,他们还不至于富到能支付所有分店投入的地步吧?

“苏梦眉……苏梦眉……”耳语般的声音从薄薄的唇边滑落,眼前又浮现早上苏家水榭看到的那一幕,那样单薄到令人心疼的身影,是怎么撑起一个家族的?丝丝的怜惜中夹杂着欣赏,陈其诚那颗冰冷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那样蕙质兰心又气质多变的女子,只怕不动心的男人不多吧?

第十九章 赶尽杀绝

再次踏进苏家的大门已经是晚饭时分,早间就声称着凉了的苏梦眉居然还是在那间水榭中用膳。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虽然水榭中安置了几个火盆,但还是抵御不了南方特有的阴冷,再加上临水的窗户大开着,阴冷的风中裹着水面上的潮气徘徊在屋内,使得整个屋子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苏梦眉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地坐在窗前,身前的桌子上已经冰凉的饭菜纹丝未动。

陈其诚已经来了许久了,见苏梦眉既不招呼他入座也不与他搭话,他心中有些不悦,再一次重重地咳嗽一声提醒她这边还有客人。

“是不是屋里太冷了?大公子当心别着凉了。”

陈其诚正要咳出的第二声狠狠地噎在了嗓子眼,他顺了顺自己的气没好气地说:“天凉风冷,苏大小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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