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冲到急救室门口的忍足拓人顿了顿……又是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风。摇了摇头,忍足拓人把手放在把手上正准备打开门,却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能的,我明明记得出去的时候关了门的……”刚刚他不过是去走廊的另一头给好友迹部明也打了个电话,一直都有注意这边的动静,根本就没有人过来过。
想到某种可能性,忍足拓人脸都白了,猛地推门冲进去……还好,床上的人还在。
樱井凉夏,一个连迹部这个姓氏都无法冠上的私生女,迹部家丑闻一样的存在。如果被媒体知道迹部家心照不宣的私生女吞安眠药自杀,不知道明天的报纸头条会写成什么样子。所以他才要把尸体暂时放在急救室,询问好友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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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指望借尸还魂就像穿衣服那样简单,随随便便往身上一套就可以出来见人。陌生的身体和灵魂必须要有一定的磨合时间,以保证身体能和灵魂同步,不然难免会出现身体僵硬如木偶,或者说是走着走着灵魂突然冲出身体这样的情况出现。
即使使用这个技能的是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鬼气道行不详的老鬼也不例外。
所以病床上脸色依旧很苍白的樱井凉夏睫毛颤了颤,幽幽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自动跳到了第二天中午。
房间基调是浅淡的蓝色,给人一种干净却单调的感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不浓郁,却让人感觉不怎么舒服。
鬼是没有实体也没有嗅觉的,所以当各种陌生的感官扑面而来的时候,樱井凉夏感觉很不适应。尤其是这幅身体软绵绵的,她动了动,却连抬起一只手都相当困难,更别说是坐起来了。
力不从心的憋屈感觉让樱井凉夏翻了翻白眼,随即被再次为人的新奇感代替。她就这样骨碌着大眼睛打量房间里的设备,风透过半掩的窗帘吹在脸上的触觉,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感觉……
——做人真好!
樱井凉夏深吸一口气,努力张开全身的毛孔,精致却苍白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衬着浅蓝色的床单,一瞬间竟然有种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的脆弱美感。
迹部景吾推门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愣了一下:樱井凉夏这个人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总是竖起全身的刺,防备地对着身边所有的人,什么时候见她这么毫无防备地笑过?哪怕这个笑容浅淡得就好像一眨眼就会消失一样,也足以让他惊讶了。
努力甩开心底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心软感觉,知道她是醒了,迹部顿在门口敲了两下门,病床上的人果然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大概是没有想到大少爷他会来医院看她吧?哼,吞安眠药自杀!弱者的表现!
“啊嗯~樱井凉夏,虽然本大爷并不想承认你是迹部家的人,但下次你若还想死的话,麻烦你干脆一点!本大爷可没空陪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迹部就这样抱胸站在门口,微仰着头一脸嘲讽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就好像房间里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病房的门半开着,门外木讷壮硕的大个子桦地尽职尽责地充当着布景板。
银灰色微卷的半长头发,轮廓分明的脸,精致的五官,右眼下一颗妖艳的泪痣……这是一张相当俊美,也相当眼熟的脸。略一思考,樱井凉夏就明确了眼前这人和这幅身体原主人的关系。
——长得这么像,必定是兄妹无疑了。
唔,原来这幅身体的原主人叫樱井凉夏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她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忘了,更不记得死前叫什么名字了,后来无聊到处找鬼玩,每次和他们打完架他们都只叫她老大的。
不过什么叫做不想承认她是迹部家的人?
樱井凉夏的思绪慢吞吞地飘远了,迹部景吾见她走神半天不说话,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死不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迹部家,既然父亲把你接回迹部家,迹部家就会对你负责任。本大爷告诉你,迹部家从来不欠你和樱井樱子那个女人任何东西!不要再试图挑战迹部家的底线!”
冷冷地说完这些话,也不管病床上的少女有什么反应,迹部景吾转身走出病房,教养良好地随手关了门。
迹部景吾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父亲在母亲有孕的时候和自己的女秘书有染,还生下了一个只比他小四个月的私生女这样的事实。
樱井樱子,那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处心积虑地接近他的父亲,天真地以为只要生下父亲的孩子,她就有机会登堂入室。却不知道大家族之间的联姻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脆弱,父亲和母亲之间固然是没有什么什么深刻的感情,两人却也一直是相敬如宾。
樱井樱子瞒着父亲偷偷生下女儿樱井凉夏,独自抚养到五岁,才牵着她找上迹部家要求将女儿的名字写进迹部家族谱。
那一年迹部景吾也还是个五岁的孩童,他深刻地记得那一天那个女人丑陋的脸,以及害怕得不断地往她身后躲的小女孩苍白的小脸。五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那个女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么做会不会给自己的女儿留下童年的阴影。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当樱井凉夏是自己的女儿,只当她是工具,帮助她从迹部家获得财富的工具。当然,迹部家从来不会被一个贪婪的女人所威胁。
樱井凉夏的确被接回了迹部家,却并没有被冠上迹部这个姓氏,也没有被写进族谱。祖父说,既然是迹部家的血脉,迹部家当然不会把她放在心存不良的人身边,而不把她的名字写进族谱,则是为了给迹部家的儿媳,迹部景吾的母亲一个交代。
樱井樱子得到了一大笔抚养费以及一个来自迹部家的警告,不甘不愿地消失了。
迹部景吾的母亲因为这件事情去了英国常住,父亲倒是因为这件事情对母亲心怀愧疚私生活收敛了不少,也会经常飞去英国和母亲呆在一起。
即使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樱井凉夏的错,大少爷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对她和颜悦色,更不会纡尊降贵地迎合她刺猬一样敏感的自尊心。
他迹部景吾并不欠她什么!
☆、003 魄力
“迹部,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她怎么样了?”忍足刚从自己父亲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好友臭着脸色走过来,惊讶地问。
“啊嗯,那个不华丽的女人暂时死不了。”迹部的语气很不好,忍足很能够理解此刻他心里复杂的感受。
樱井凉夏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她尴尬的身份。
装作不知道大少爷心里纠结的关心,忍足推了推眼镜说,“父亲说樱井凉夏能够醒来简直是个奇迹,原本在送来医院的途中就已经停止呼吸了,就在所有医生都已经确认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她突然又出现了生命迹象。这说明她求生的意志非常的强烈,大概她以后都不会自杀了吧?”
迹部挑眉,“这和本大爷有什么关系?本大爷要去给忍足叔叔打个招呼,啊嗯?”
好吧,大少爷别扭病又犯了~
忍足无所谓地耸耸肩,跟着他又进了刚刚才出来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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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好像有点复杂,什么不承认她是迹部家的人,什么负责任,什么不欠她和樱井樱子的……樱井樱子是谁啊?唔,同一个姓,多多少少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樱井凉夏很懒,这种复杂的事情只在她的脑子里转了一圈,理不出头绪,干脆不管了。安眠药的药力还没有完全过去,再加上鬼本来就是夜里的生物,突然变成人,这时差还没倒过来呢,于是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花季少女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基本上第二天就已经完全可以出院了。期间那个疑似哥哥的人没有再出现,所谓的迹部家人也没有出现。樱井凉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又不是本尊,何况这种充满谜团的感觉挺有趣的,最多不过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弃了这幅身体,全无损失。
所以住院期间樱井凉夏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全无压力。
鬼没有实体,自然是不能吃人类食物的,所以即使是医院清淡得要命的套餐,樱井凉夏也能吃得相当满足。以至于每次看护小姐进来收拾餐具的时候,看见干干净净的食盒,都会用一种诡异的怜悯神色看她:可怜的孩子,被虐待了吧?平时都吃些什么?怪不得要吞安眠药自杀呢~~~
第二天下午,有个身穿一丝不苟西装,自称迹部家管家的男人开车过来接她。那个男人叫她凉夏小姐,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樱井凉夏却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尊敬。
唔,看来这个樱井凉夏不仅不招人喜欢,还很没地位。这让一直都被众鬼唯命是从的樱井凉夏很不习惯,不过想到马上就能到那个充满谜团的迹部家去,这点不爽很快就被她忽略了过去。
昨天晚上有找医院的鬼问过,他们说迹部家是日本第一大财团,家里相当有钱,继承人迹部景吾长得相当地帅云云。不过对于樱井凉夏的身世,他们知道得倒不是很清楚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车子真正驶进迹部家的庄园别墅的时候,樱井凉夏还是忍不住惊叹地睁大眼睛。
欧式城堡一样的建筑掩映在葱浓的绿色之中若隐若现,宽阔的视野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广场,喷泉,雕塑……无一处不在彰显着迹部家的财力和霸气。
迹部家的人大概非常喜欢玫瑰,一路进来,开得正艳的红玫瑰随处可见,连空气中似乎也漂浮着一股浅浅的玫瑰香气。
这家人可真会享受!
附在樱井凉夏身上的水货樱井凉夏才不会去考虑真正的樱井凉夏在这种情况下会是什么反应,抱着大不了被发现了弃了这幅身体的想法,水货樱井凉夏把头伸出车窗外,紫色的双眼丝毫不掩饰好奇和惊叹。
这边她看得入神,却不知道管家也正从后视镜上观察她的一系列怪异行为——
樱井凉夏,迹部家的私生女,长相倒是和景吾少爷很像,但性格那是天差地别。如果说景吾少爷是站在阳光下接受众人膜拜的王,那么樱井凉夏就是夜里的生物,阴沉、敏感,对周围所有人都抱有敌意。最常做的表情就是皱眉,最常做的动作就是低头,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像现在这种正常少女的鲜活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反而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莫非像昨天老婆看的偶像剧,因为遭受刺激,失、忆、了??
管家面无表情地一边开车,一边偷偷从后视镜里继续观察后座上的少女,越看越觉得自己真相了。不过没等他得出结论,车子就已经开到了城堡的门口,他训练有素地下车,然后恭敬地替樱井凉夏打开车门,“凉夏小姐,到了。”
樱井凉夏早就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城堡,此刻自然是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不过眼前管家的态度却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因为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在医院时所没有的尊敬。
这是怎么回事?樱井凉夏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习惯性地神游开了。反应到脸上的表情就是,少女微微皱着眉头很困惑的样子,白得过分的柔美小脸给人一种手足无措的可怜印象。
管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着说,“凉夏小姐,需要我请女仆带您去您的房间吗?”
樱井凉夏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