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一步,脑中忽然传来针刺的昏眩感,胸口像被堵塞,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挣扎、撕扯,似要喷涌而出……我痛得咬唇,虽然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怕他们发现,身体却仍然前倾,额头渗出汗水。
好痛……跟那时候一模一样的痛……
“伏魔”在我耳朵上散发热度,滚烫灼人,警告我极限已到……
明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自己的选择绝不后悔,为什么却是这样恐怖……就像无形的恐惧由脚尖慢慢爬上来一样……
好痛……好痛啊……
屏着气到几乎窒息的地步,心脏逐渐碎裂,身体就要破成千万片。
疼痛不断袭击我,痛得我紧抓住衣服的皱折,弯起身体,不可以……倒在他们面前……
“九九。”
拼命想叫出声,嘴巴却像被针缝住一动不动,刚刚还颤抖不已的指尖,现在也硬的跟石头一样。
就连团长惊讶的表情,也逐渐歪斜,朦胧。
“九九!”
恐惧的情绪被抽离,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缓缓松开,我的眼眸已失去焦点,身体猛然倾斜。
“丫头!?”
残余的意识中,我听到团长和大家焦急的叫声。
。。。。。。。。。。。。。。。。。。。。。。。。。。。。。。。。。。。。。。。。。。。。。
这是……什么地方……
漂浮灰色的空间,脚步无意识的前进,可以感觉前方强大的“气”,正伸出无形的触手推挤着我的身体。
某种物体在地上拖拉产生的摩擦声逐渐接近,在静寂的空间回荡,我清楚的看见,灰色雾气的对面黑色气团狰狞的蠕动。
手指因用力而疼痛,冰水般的冷汗布满我的额头,心脏狂跳,隐约感觉到潜藏在地底的巨大生物,正缓缓向我靠近。
黑暗的裂口如同恶梦般浮现眼前,那是会将人撕裂,拉近地狱的可怕缺口。无边无际的惊恐从腹部窜起,我张大眼,从无尽的黑暗看去,仿佛里面有令自己战栗的东西,不禁浑身颤抖。
在这里面,一定有某种强烈想要得到自己的物体存在,这里绝对是自己最害怕的地方。
跄踉后退,理智告诉我,不能靠近……远离它……
“……小姐……”
雾中传出冷静的嗓音。
“是……谁……”
——谁在叫我。
牛奶色的浓雾中,清晰浮现出高大的人影。
如残像的黑色影子,是一个古装打扮的男人,额头上刻着宫家的族印。
深远的眼神,仿佛岁月沉淀积累的沧桑,泰山般的屹立不倒,却显得虚幻缥缈。
男人的身后,清澈微弱的“气”,阻拦了黑色的移动。
“你……是谁……”看着他,体内涌出莫名的怀念。
“等一下,我要对小姐说出极为残酷的话。”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带着些微的不舍。
“残酷……”我呆呆看着他。
“我的灵力超过了限度,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新的灵力镇压那东西,一旦它占据小姐的身体,有可能会死。”
“死……”我看了看他身后被微弱的‘气’阻隔在外,不断膨胀的气团,无边的黑色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吸收。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诅咒”的真面目。
无形无体,夹杂着森冷的恶意,在我体内虎视眈眈,等待时机,吸干我的血,啃碎我的骨头,夺取我的生命。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诅咒”会降临在我身上?我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我不姓宫,我不是本家人,顶多身体里流着老妈的血液。
被“诅咒”附身的婴儿从来活不过百天,老妈为了我公然违反家族禁令使用禁术暂时镇压我体内的“诅咒”,被宫家长老剥夺继承人的位置。六岁之前的我形同废人,唯一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床上,日日夜夜受尽折磨,一到下雨更是痛得无法忍受。即便如此,也只能笑着,不能哭,我知道,我痛的是身体,家人痛的是心。
虽说禁术强而霸道,但并非永久,我一早就被下了死亡预告,六岁,我只能活到六岁……我那位把法则命运当狗屁,把判逆自私当饭吃的老妈,完全无法容忍我的人生只有六年,再一次做出震惊三大家族的事。
她以一人之力横扫本家,抢了宫家世代供奉的伏魔刀,闯入打造灵器出名的幸家,拿我的未来当作交换(注:未婚夫候补之二),将伏魔溶化、肢解,铸出无数容器——也就是我耳朵上的耳扣,仅仅只是容器,仅仅只是老妈一人的灵力还远远不够,她又以武力威逼本家长老,如果不在容器里注入大量灵力,她就毁了宫家。老妈绝对有这个能力,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我的外公外婆一堆疼我如命的叔叔伯伯阿姨哥哥姐姐响应老妈号召,纷纷群起而造反……说错了,是站在“正义”这一边。逼于无奈,长老们只能屈服。
伏魔的力量加上强大的灵力,也只能封印“诅咒”十年,而伏魔铸造的容器,并不是每个都可以承受灵压,最后剩下的只有三个。
一个十年,三个三十年,从六岁算起,我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六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甘心吗?翠享冷冷的嗓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正因为不甘心,才不能浪费时间去憎恨、责怪、抱怨、消沉,才要紧紧抓住,才要活得多姿多彩,随心所欲,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可是——眼前晃过团长的脸,大家的脸,小伊和小猫的脸……为了他们,值得吗?
“怕吗?小姐。”男人闭了闭双眼,试图集中剩余的灵力,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好,他可以给眼前的女孩一个温柔的安抚,让她不至于被沉重的无力感逼得走投无路。
“怕……”面对这个男人,我很轻易的说出心理话,点点头,“但不能逃避,不能哭泣,那是懦弱和无能的表现。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的想法永远只是消极的,绝对不是积极的……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努力争取。倘若……倘若连我自己都放弃了,那些关心爱护我的人不是更加伤心难过吗……”
不管值不值得,都是我的选择,既已选择,便不能后悔。
而且,我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我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妈会让我死才是怪事,希望她不要等到最后才华丽丽的出场——这算是她的嗜好,她喜欢当女王,不,应该说不论到哪里,她都是女王的架势。
“你长大了……”透明的宽大手掌安慰似的轻抚我的头发。
熟悉的气息,像是很久以前就陪在我身边,一直一直,从不曾离开半步。
嘴巴张了张,缓慢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伏……魔……”
“终于想起来了。”
“……”
原来宫家世代供奉的神刀‘伏魔’长这个模样呀,好酷。
“小姐,当命运考验你时,不需要逃避,甚至混乱和绝望,会蒙蔽你清明的心,会使你通往自我了断的绝路,平静的接受它,拿出足够的勇气面对,它并不是不能逾越,不可战胜的。我期待我们再见的一天。”
我愣愣看着,伏魔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伸出手想捉住他,却扑了个空。明知道他没有实体,当仍不放弃的想捉住些什么。
梗在胸口的闷气无法消除,痛苦塞在喉头,让我难以顺利呼吸……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遥远了。
瞬间,黑色的气团如海啸般朝我扑来——
。。。。。。。。。。。。。。。。。。。。。。。。。。。。。。。。。。。。。。。。。。。。。
贴着小姑娘冰冷的脸颊,吐着冻僵的气息,库洛洛紧闭着眼抱住怀中娇小身躯。
她的呼吸紊乱,脸色比纸还白,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小小身体在他怀里剧烈颤抖,咬破的下唇渗出鲜红的血,像是忍受极大的痛苦,偏偏倔强的不肯发出声音。
其他成员忧心忡忡的守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怕惊扰了玛琪的诊断。
“团长……”玛琪的手离开小姑娘的脉搏,声音带着焦虑。
“说。”
“……她体内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冲撞,导致‘气’失衡,其它的,暂时无法判断。”
“‘气’失衡?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叫‘气’失衡?丫头不会念力,哪来的‘气’!”
“闭嘴,听玛琪说。”飞坦的小刀架住信长的脖子,信长悻悻闭上嘴。
“有办法吗?”手臂在轻颤,却不能在此刻失去冷静,强烈的挫败感无情的打击库洛洛。
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小家伙的异样,她就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他用力闭上眼。
“我试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玛琪满头大汗,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也越来越痛苦,苍白的唇吐出求助般的呻吟,把大家的心揪得高高。
“团长,你看!”侠客惊异的指着小姑娘的耳朵,那只铜制耳扣发出微微红光,铜面上的花纹在逐渐消失。
果然与这只耳扣有关……
库洛洛伸手去取,被红光灼烫了手,目光沉沉。即使是死神,也不能从他手中抢走他的人!
“团长!”
玛琪惊骇的收回手,失声低叫,将库洛洛和团员的注意力转移。
“这是……什么?”侠客倒抽口凉气,凑过来的团员也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黑色扭曲的图纹沿着小姑娘的手臂开始向上蔓延,丝丝缕缕,但并不丑陋,有种诡异的美感,像藤蔓植物,隐隐浮着层黑色的气,速度由慢至快,瞬间爬满小姑娘的身体。
“嗯……”
小姑娘突然用力抓紧床单,蜷缩成一团,冷汗滑落。
好痛……谁来救救她……她好痛啊……
“九九……”
微凉的手掌摸着她的头。
“哥……不哭……九九不痛……”努力睁开眼睛,恍惚间,和二哥的脸重叠。
那时候,疼痛的身体被抱住,滚烫的液体滴入颈中,二哥的泪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九九是累赘吧……如果没有九九,你们不会这么辛苦……
“九九,不要勉强自己。”库洛洛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头像被挖了个大洞,痛极。
绝不允许她有事,就是因为“喜欢”,才要一起活下去!
“团长,丫头的耳扣……”侠客低呼。
看了看再度陷入昏迷的小姑娘,库洛洛转向耳扣,耳扣出现裂纹,在花纹全部消失的一瞬,碎成片片,化为无形。
“啊!”小姑娘痛苦的尖叫。
“九九!”库洛洛抱住她。
“丫头!”侠客扑上去。
玛琪脸上又出现那种焦虑,抢在侠客前面将手放在小姑娘胸口,试图将念转换成气输进她体内。
还是……不行吗……
一只修长手掌按住她的,抬头,西索的脸上已经没了轻佻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深刻。
源源不绝的气输入小姑娘体内,小姑娘似乎好多了,诡异的黑色图纹如流沙般往下退却。
“看来有用。”侠客也将手放在小姑娘身上。
“我们也来。”
“都出去。”库洛洛命令。
“团长!”
“玛琪留下,其他人,出去。”
不能违抗团长的命令,团员们鱼贯走出房间。
西索哼了声,头也不回。
“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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