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惊讶,没想过余深静的请客人选里竟还有自己,不过她想着实在是没有必要,最后婉言拒绝了。
第二天上班,李姝便神色疑惑的过来问她,说是昨晚聚会结束后见余深静坐了一辆跑车离开了,一边说一边还观测一幸的脸色。这么明显的试探,她隐约明白了一些,遂抬起头来等着李姝下面的话。
李姝见她终于抬起头来,才又说道:“好像是你们家林公子的车。”
她顿了一下,直直的看着李姝,良久道:“哦,余深静和子衍是朋友,可能是恰好遇上了。”
李姝拍了拍一幸的肩:“哎,我也是这样说的,你们家林公子对你可是用情至深,怎么可能出墙去。”
她面上笑笑,心里却凉凉的,下了班也心绪不安,抑制不住生出敏感,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可怎么出口也是个问题,总不能开口便是你和余深静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的话她问不出来,两个人在一起最起码要互相信任,她总不能就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心生旁枝,何况仅仅只是余深静坐了他的车而已。
还未走到公交车站,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一看是他,急急地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
“离车站不远。”
“哦,你直接去沈记,我们一起吃饭,我还有些事情,不过来接你了,一会儿我过来。”
她应了声“好”,也未多语,便挂了电话去沈记。
第四十八章
沈记是市中心的一家老字号店,经营的是各式口味的粥,素来都以香软滑稠为特色。每日客流量都颇多,店内一律是木制桌椅,装饰很有些旧式的味道。
见了面,一幸心里猛然一跳,才一个星期不见,他脸上的倦色丝毫不见减,反倒是眉宇间都染上了憔悴,隐约带着一股焦躁,哪里还有平常意义风发的样子。心里存有疑问,不是说公司的事情已经没有大碍了么,也应该有时间好好休息。
点了粥,才问道:“子衍,你最近还是很忙吗?”
闻言,他笑了笑:“一般。”翻了翻菜单,又瞅了她一会儿,看得她逐渐不自在起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
“呃……我怎么了?”她越发糊涂了,怎么就突然说到她狠心了。
“这么长时间放任我一个人,你也不打电话关心关心我……”也不知他看向什么地方了,似乎是她,可似乎又不是。手指抚了抚太阳穴,皱了皱眉,突然叹了口气,指了指她左胸的位置:“那里有没有我?”
神情有些凝重,语气竟然带了些戚然,说不出的凄凉,只静静地看着她。她蓦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心里一震,表情又是疑惑又是诧异,眼里水汪汪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默然了一阵,心脏却一下一下剧烈的弹跳起来。
“怎么还是那么笨,开玩笑的。”服务生上了粥来,海鲜粥发出香味,白色的轻烟漂浮,她也是浑然不动,仍是一副云里雾里的神情。
他伸出手碰了碰她:“快吃,把你养胖不容易。”
中途他的电话陆陆续续响了好几次,似乎是在听汇报,因为多半的时间他都没有说话,间歇地“嗯”了几声,只是接完最后一个电话,神色更加暗沉。碗里的粥他只喝了大半,已经有些冷却,收了电话,他也不拿勺子,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
她摸了摸他的碗:“已经冷了,要不在叫一碗,好不好?”
“不用,我不喝了,你把你的喝完。”
一幸嗫嚅:“可是我喝不下了。”她这已经是第二碗了,他自己不喝,偏偏替她要了两碗,这里的粥本来份量就多,两碗都够她喝一天了,他还盯着她喝,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他不动,也不答话,似乎走了神,一幸便搁了勺子。
“怎么不喝了?”他将视线移至她面前的粥碗问。
一幸摇头,眉毛都要皱成一团:“我会撑死的。”
他终于抿嘴笑了一下,很轻很浅,只露出嘴角一侧的弧线,起身拉过她:“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坐到车里,他一心开车,又恢复了先前冷峻的神情,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行为语言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猜来猜去,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公司的事情,要么是老胃病又犯了。突然想起刚刚他们是去喝的粥,难不成真是不舒服,自上回陪着林奶奶聊天,也知道他总不喜将自己的事情说于旁人,所以即使真是不舒服,他也是绝口不说。
偷偷打量了他几眼,视线被他逮着,问:“怎么?”
“你是不是胃痛了?”挪了挪身体,向他那侧挨近了一些,一定要在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没有,我好着呢,倒是你,以后不许乱吃东西,知不知道?”竟然反过来教训她,语气还那么严肃。
“我早就好了。”换了一个坐姿,刚才的粥喝得多,胃里重得厉害,坐着也不舒服,幸好没把那粥全部喝完,不然的话今晚她一定胀得睡不着觉。
“你上回去医院,打了电话给我哥吗?”
她又觉得奇怪,怎么他今天尽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没有啊。”事实上,她也不知道那天许亦扬怎么会出现,也没有去问李姝,只当是碰巧遇到了。
没注意到他的眼神闪过一线灰色,持续了几秒便又极快的消失。
车子停在楼下,他也从车里走了下来:“我送你上去。”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怪,她刚想问出口,便被他搂着往楼道内走去,手臂虚虚的搭在她的腰间。
等进了楼道,却又不走了,楼道内的声控灯出了些问题,一闪一灭跳跃得厉害。她回过头去,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说不出是一种怎么的神情,似乎两个人之间隔了千层纱,需要很努力的辨认才能分得清到底谁是谁。
她有些恍惚,欲出口说些什么,他倒先开了口:“后天我出差,奶奶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要是有空的话,替我去陪陪她。”
“嗯,你公司的事情解决了么?”
“没什么大碍,行了,你上去吧,我走了。”见她还站着,便催促起来,“快点上楼去。”说罢一直看着她上去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将车子开得飞快,驾驶座旁的挡风玻璃开了大半,春寒料峭,夜里的风瑟瑟地扑来,又湿又冷带着无法忽略的寒。
这几日事情太繁杂,连他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连续忙了几个星期,又找了人帮忙,接近尾声,细枝末节却又滋生了出来,先前的补救如今已无用处,唯今之计,只有弃了原方案,以极短的速度重新编制新的程序并且制定全新的方案。公司内部仍有泄密者,到如今也未彻底清查出来,新程序和新方案断不能在公司编写制定。而他一个人,只怕是时间太短。
前方红灯,他将车子减了速度,缓缓地滑行,镶嵌于高楼表面的偌大广告牌映入眼帘,他侧了头看,是钻戒的广告,粉色蔷薇的背景色,花朵正含苞待放,层层花瓣舒展,钻戒立于花蕊中央,广告内幸福的笑脸映着钻戒,流光溢彩。
前几日,也是在这个地点,差不多的时间,只是车上没有她。
余深静出声询问他:“方才忘记问宋小姐了,上次我在医院遇见她,因为走得匆忙,所以当时也没有去看望,不知现在宋小姐好些了没有。”
“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她吃东西的时候没有注意,已经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天我看宋小姐一直在许总怀里靠着,脸色苍白,似乎很厉害,还是许总一路抱着进得病房。我平常在公司和宋小姐不常遇到,也没有机会问,晚上想着问不知怎么又忘了……”
他霎时沉默半响,那日他借她的手机打电话给张秘书,通话记录里一眼便是许亦扬的名字,那时间他记得清楚,正是她进医院那次。当时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她在“益阳”工作,公事上来往也是正常,听了余深静的话才明白其实并非自己想的那般。
许是连日来的疲劳作祟,那刻他心里竟是隐隐的生起气来,她食物中毒那次,他匆忙间赶去医院,去了才知自己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唇角泛起一抹自嘲,这算什么,即使亲密如他,即使已经订婚,危险受伤的关头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自己。
后来一路吹着冷风回到公寓,上了楼,理了理思绪,心里才稍稍平缓下来,因为太在乎,所以哪怕只是一件小事都能让自己心神不定。
这阵子公事太多,忙了一段时间那些话便也淡忘了,想起两个人竟也有七八天没有见面了,于是打了电话约在沈记吃饭。
吃饭的时候也是玩笑,胡乱地说了几句话,可她的表情在他看来,竟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等了好久,她仍是默然。所以在车上忍不住又问了出来,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没有。
连日来压力太大,仅仅是她的一句“没有”,都足够让他雪上加霜。通往林宅的僻静路道,前方夜色茫茫,照明灯打得很亮,车厢内忽明忽暗,他不时的以手抚额,那句“没有”盘旋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一幸去林宅那天,是林子衍出差的第三天。
三月的天气极好,林宅园子里的几株梅花开得正盛,枝桠挨得近,虽少了叶子的衬托,倒也没有单调的感觉,花瓣一簇一簇密密匝匝,有白色,有粉色,鹅黄的蕊丝从中间露出脸来,果真是春光无限。
别墅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搁置了几张躺椅,阳光轻柔,春风和煦,一幸和吴阿姨问了好便上楼去,踏出楼梯没几步便听见有笑声。
林奶奶正侧着坐在躺椅上,见了一幸,笑得慈祥:“一幸,你来了,过来陪奶奶坐会儿,你这么久都不来,我一个人身体不方便,也没个人陪着我说话聊天的,真是无趣得紧。”
走进了才发现另一侧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背影熟悉,便听得奶奶接着道:“平常都不来看我,今天怎么都想起我了。”
许亦扬正抬着头看向一幸,两个人目光撞了撞,表情僵了僵,许是都没想到今天会在林家遇上。
“一幸,这是我外孙,子衍表哥,你们见过的,来,过来这边坐。”
剩下的那张座椅恰在他的对面,一幸脚步迟疑了一下,按理要打招呼,可不是在公司,总不能再喊许总,咬了咬唇,终于看着许亦扬喊了声:“表哥。”随后坐至他的对面。
老年人总是寂寞的,今天难得身边多了两个年轻人,林奶奶自是心情颇佳,断断续续讲了好多话,偶尔一幸也会说几句,可许亦扬竟是从头到尾都不语,只听着她们说话,间或将视线移开,落入楼下那几株花开繁盛的梅树上。
说起了兴致,竟差点儿连喝药的事情都忘记了。林奶奶欲起身,许亦扬早已站了起来:“外婆,我去下面端上来,你们接着聊。”
起身的时候视线掠过一幸搁在腿上的左手,眼神暗了暗。等许亦扬端了中药上来,一幸才恍然察觉方才他视线停留的地方,是她左手上的戒指,也没有抬头,只是不自觉的将左手缩了缩。
吃了午饭,又在客厅里陪着坐了一会儿,林奶奶才同意一幸回去,因许亦扬有事也要离开,奶奶便嘱咐道:“一幸,让亦扬送你吧。”她不好推辞便点了点头,告了别,同许亦扬一起出了门,上了车也是许久都没有说话。
沉闷片刻想起那天在医院遇见叶涵,便问了一句:“我前阵子在医院遇上叶涵了,她身体不好吗?”
许亦扬背影显然一滞,半响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