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手里能有杆枪啊,即使是最破的那种都成。老虎还在我的脚下叫嚣,一次一次的跳跃,试图扑向我。
我抬头看小子,小子看着我,似乎也在思考对策。
“小茶。”三米之遥,小子高声喊我。
“怎么?”莫非有主意了?
“我好像恐高。”小子认真的看着我,脸色一片苍白。
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转,老娘我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说你恐高!你恐不恐死啊!
“那你就下去喂狼,等他吃饱了,我好出去。”我扯下前片的护甲,照着他砸去。
“我想吐。”小子说完捂嘴。
靠!我想死!额头黑线无数,越来越觉得自己一个人出去是最好结果。
“等我一下!”我低头四下寻找,任何东西都行,只要能稍作防身之用。眼睛一转,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物体,定睛,原来是一段动物的白骨,好像是肋骨被折断,一头尖尖的。就是它了!
“数到十跳下来!”我一边翻身下栏杆一边朝小子喊。
“一!”小子开口。
一步,两步。白骨握住,谢天谢地没看错,头够尖锐。
“二!”
回身,白虎朝我扑来。羽猎营的本领今天都在这里统一考核了。我起身朝老虎扑去,一手格挡在颈间。
“三!”
中!白骨对准老虎张开的大嘴,转手腕,骨尖向上,感觉手臂被老虎咬住,钻心的痛,可是却不能停。向里!向里!
“四!”
终于老虎平静下来,不再挣扎,瘫倒。掰开嘴,我咬着牙缓慢的抽出手。
“五!”
我站起身,抬头看小子。小子双眼睁得像铜铃。
“六!”
“够了,够了。”我摆摆另一只手,站起身,开始推老虎。连拉带扯,把老虎推到了狼面前。狼开始转移注意,围着老虎踱步。我以为它会吃了老虎,可是它却好像并无此意。只是一直围着老虎转圈。
小子一翻身直接从围栏上摔下来,反正草甸厚,摔不疼他。我伸手去扶小子,小子一脸赞叹的看着我,“士别三天啊。”
“彼此彼此。”我扶着小子,小心翼翼的贴着栏杆朝外走。狼一边围着老虎,一边弓着身子对着我们呲牙。
如果我是只狼,我现在的表现,一定也是弓着身子的样子。其实,我已深知自己是强弩之末,若是狼现在冲过来,除了肉搏,我别无他法。而至于肉搏,基本等于送饭。
终于走到营门口,我和小子朝外跑去,刚转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狼啸,悲切苍凉。
空旷的北邙山上,久久回荡。
营门外,李承恩威风凛凛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恨他!恨他!我恨他!我死死的盯着他,双眼冒火,血腥味充斥四周。我真想自己是只狼,扑上去撕了他。
李承恩看看小子又看看我,竟然嘴角轻轻一挑,笑了。他真是我见过最大的抖S啊!
李承恩一字未说,转身走了。
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李承恩走了也不用再逞强。我双腿一软,躺进草地里。小子也咚的一声栽倒在我身边。
深吸一口气,青草的气息铺面而来。
“啊!好疼啊!好疼啊!”我开始撕心裂肺的喊,“你这个笨蛋怎么一点都不帮我!”我用无伤的那只脚踢一旁的小子。
“要不是我告诉你爬围栏,你早死了好吧。”小子朝旁边一骨碌,躲开我的攻击。
“我靠!说恐高的是谁?!”
“我是恐高啊!”
“你别告诉我啊!”
“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和你分享下!”
“我好疼啊!”我仰头大叫,反正也不会有人听见。
面前一暗,日头被一张脸遮住。背着光只看到一双深黑如墨,冰冷的眼睛。李承恩?!我急忙想翻身起来,谁知太用力扯疼伤口,反而又跌了回去。
“不用动。”来人张口,不是李承恩的声音。“在下尉迟靖,天策府昭武校尉。军医马上就到,你们就这样等着吧。”
啊!对了,我也恨他!他就是把我推出来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唐茶:“这要是再木收藏,我就只剩胸口碎大石了。”
小子:“我来抡锤,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012。医者父母心
所谓医者父母心,军医对我的态度,已经直接变成亲爹了。我躺在军医的帐篷里,小子躺在房间的另一边。
军医从看我第一眼,眉头就没舒展过。
“我曾经治过一个人,”军医看着我的手,思绪陷入回忆,“一支箭射穿一双手,射箭的很厉害,半分没伤到骨头,只穿过皮肉。”
“你这双手,”军医摇摇头,“更恶心。”说完,还点点头,生怕我不信。
“恶心?”我靠坐在床上简直不相信这是他给我的评语。
“我曾经还治过一个人。”军医的目光向下,看我的腿。“从马上跌下来,还被马给踩了。”
“行了,行了。”我闭上眼睛倒回床上,“我懂你了。”
“哎,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娃,我还真舍不得。”军医说着转身,从柜子最角落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可是当年在成都,一个万花弟子给我的方子,最好的金疮药配方。”小瓷瓶一打开,瞬间一股薄荷的清香。
军医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点,涂在我手上。好东西的确不一样,药刚涂到手心里,原本灼烧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了。
清凉的感觉渐渐蔓延,疼了一个晚上又疲又累,现在终于慢慢闭上眼。睡梦中好像一直有一股清凉的风吹在四周,好像在稻香村的草地上。
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转头想找吃的,却看到小子坐在地上,头靠着床边,睡梦中头一直不安分的一点一点。
“你怎么坐在这啊?”我伸手推小子。
小子明显还没清醒,迷迷糊糊揉眼睛,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两个肉包子,递给我。“饿了吧。”
我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那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肉包子。“你能下床了?”
“我皮糙肉厚的,早就没事了。”小子憨笑,伸手挠挠头顶。
“我梦见稻香村了。”我和小子说。
“哦?都梦见啥了?”小子背靠着床,眼睛看着营帐外的天策府。
“那道瀑布。”手心清凉的感觉还在缓缓传来,好像泡在水里。
“呵呵。”小子低声笑,“小茶,你想家么?”
我愣了愣,深夜里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再仔细听,又像是从脑海里窜出来的。“太久了,想不起了。”我闭上眼,手心的凉意开始变的冰冷。
我在床上躺了十天,才终于又能下地走动。手里握着枪更像拄拐,站在城门上站岗,远远地可以看见凌烟阁的轮廓,一道血红的斜阳。世间再也不会有比这再美的景色了。
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
手上的伤痕终于结痂,但是每次张合还是会拉扯的疼。我曾经离死那么近过,我努力让自己忘记那天的事,因为想到就会发抖,枪都握不紧,怎么当兵?小子倒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该吃吃,该喝喝,好像一点都没受影响。输人不输阵,我自然不能说我怕了。
晚上去军医处换药,军医看着我的手还是忍不住皱眉。
门口突然有人掀帘走了进来,是尉迟靖。“李将军有令,唐茶明早随我出发去扬州。”
“明早?”军医一怔,“她现在连枪都握不住,怎么可能驾得了马?”
“唐茶听命。”我单膝跪地,受命,身为天策将士,服从军令是天职,绝无二话,火坑也要跳。
尉迟靖点点头,转身离开,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
军医也不再多话,开始闷头给我包药。“从这里到扬州,至少五日。”军医把药一包包的分好,“每天晚上换一次药。到了扬州,扬州有兵营,拿着方子让军医继续给抓药便是。”
“你把那好要给我呗。”我双眼在军医身上滴流乱转,“这一包包的多麻烦,你就给我那一小瓶呗。”
“开玩笑。”军医急忙双手护胸,好像我要把他怎么着似的。
“你把手放下来。”我着急上前拨他的手,这要是进来个人看见,我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行不行!”军医后退,跌在椅子里,“坚决不行。”
“商量商量,有商量。”我凑上去,带着一小瓶去扬州可就简单多了,省得又是纱布又是药粉的,一身中药味。
“不行不行。”军医还在反抗,一只手推我的肩,一手紧抓着自己的领口。“这些药材都是从洛道得来的,那地方我可不去第二次了。”
“我替你去还不行么?”我急忙开口,“我保证我绝对省着用,丁点不浪费。我还你两瓶,还不行么?”
凡事都有商量,没商量到那是价钱没谈拢。
军医愣了一下,已经开盘算。
“你也说了,我是个女娃,落了疤咋嫁人啊。”我软硬兼施,只要达到目的。“而且,手伤成这个样子,我要是再没拉住缰绳从马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啧啧。”
“这……”军医低下头,开始思索。
时机刚好!我噌的一下冲过去,一手抓住军医的手,一手往军医怀里掏。只要我拿到手,那就是我的了。他同意不同意,都没辄。我也往胸口里塞,我就不信他敢伸手抢回去,我忍不住坏笑,我真是太机智了。突然摸到一片冰凉,到手。我死死一把攥住。
军医知道大势已去,泄气的低头,瘫坐在椅子上,不再挣扎。
“咳。”身后传来一声有意的咳嗽声。
我一愣,急忙跳起来,转身。
李承恩站在门口,双手背后,看到是我后,一边的眉头明显的挑了起来。
“将军!”我拱手,低头,下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成条件反射。
李承恩没回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李将军?”军医也在一旁开口。
“啊,我是来找你下棋的。”李承恩转身走到里间,“无关人等,退下去吧。”
无关人等?我是无关人等?
“唐茶受了伤,这几日都睡在这。”军医说着使眼色,我急忙退到角落,站的笔直。
“受了伤?”李承恩转头看我,“还没好?”
“报将军,已无大碍。”我急忙回答,生怕被他小瞧。
“恩。”李承恩点点头,“明日路上小心。”
“谢将军。”
“不要拖了尉迟的后腿。”
胸口忽觉一股真气逆行,我紧紧抿住嘴,嘴角迸出四个字,“请将军放心。”
真是自作多情,还以为是关心我,原来是怕我拖后腿!!知道我拖后腿干啥还让我去?你们这是欺负残疾人知道不!
你丫心这狠,你家里人知道不?!
作者有话要说: =
李承恩:“都三万字了,还没个封面,串你这种冷清的场实在有失我的身份。”
唐茶:“将军,其实是……哎,我错了……”(破事真多!)
☆、013。重逢高冷炮哥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我站在扬州城的城门口,看着面前雕梁画栋的城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尉迟靖依旧没二话,策马进了军营,我急忙在后面跟着。交了信,领了回文,尉迟靖似乎心情不错,打发我五两银子,让我自己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