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挑嘴冷笑:“至少我会让你死得比他们更惨。”
山上腥风血雨,山下平静安祥。
有一辆马车停在解剑亭,。
也许是哪个粗心的车夫停在这里去寻水喝,也许是这马车脱了缰独自跑来的。沈浪顾不得那么多,他解开绳子,迅速将沈清抱上去。
“往仁义山庄方向一直走,除非马倒了,否则绝不要停下。”他将缰绳递给熊猫儿,“代我照顾好他们。”
熊猫儿抓住他的胳膊道:“你还要回少林么?”
沈浪道:“我一定要去。”
熊猫儿急道:“那爆炸声如此之大,他哪有生还的机会,你何苦如此。”
沈浪望向山上,道:“我不会再扔下他。”
熊猫儿问:“如此他死了,你要如何?”
沈浪对他一笑,没有说话。
天色仍是阴沉的,空气中仍隐隐飘来血腥味,可在他如此坦然的笑容下,这一切仿佛都不过是拂手云烟。熊猫儿紧紧抓着他,叫道:“沈浪,不可以!你不能放着七七和清儿不管啊!”
沈清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小声问道:“爹爹,你要去哪?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家了吗?”
沈浪眼中一痛。
朱七七伸手抱起孩子,抬眼看向沈浪,满目含泪,轻声道:“你走吧。”
熊猫儿惊道:“七七!”
朱七七扯出一抹心碎的笑容,说道:“沈浪,如果这是你真正要做的事,我不会阻止你,我也已经没有资 格再阻止你了。”
沈浪怔怔望着她,眼中酸楚万分。
可他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过。
世上焉有双全法?
世上没有双全法。
这个选择,也许是背弃伦理、背弃道德、背弃天下的,但,没有背弃自己的心。
第一次抛开所有,完完全全听从内心真正的想法。
所以,他要去找他。
朱七七站在风中,仿佛已经站成一座雕石。
她的泪滴在清儿的面颊,小家伙伸手擦去,睁着眼睛好奇地抬头张望。
熊猫儿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悲声道:“七七,你这又是何苦呢?”
朱七七痴痴地凝望前方:“从我对他下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他的妻子了。”
熊猫儿道:“那是因为……”
“不错,那是为了清儿,可是如果换作沈浪,他会对我这样做吗?”朱七七回眸看他,摇头道,“他不会,沈浪他不会。”
熊猫儿急道:“他从来没有怪过你啊。”
“我知道,他永远不会怪我一句,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朱七七垂眉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天我选择了清儿,那天我也背叛了沈浪,我即负了他,又如何能再开口求他留下。”
熊猫儿想说什么,却看见朱七七眼底一片释然,与以往娇悍任性的模样全然不同,不由得一愣。
“七七,你变了。”
朱七七轻轻一笑,说道:“是啊,我变了,有些东西既然抓不住,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成全出三个人的痛苦。”
熊猫儿长叹一声,道:“你真能放下?”
朱七七抱紧沈清:“我还有清儿,不是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大哥,我们离开中原吧。”
“你想去哪?”
朱七七回眸嫣然一笑:“出海,咱们去找那传说中的仙山,再也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对朱七七的讨论,也让我感慨很多,其实她有什么错呢,她从一开始就是无辜的,在她心里,也只是想像普天下所有女人一样相夫教子,过平凡去幸福的生活,可是沈浪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平凡”得了呢?
在看《武林外史》时,我并不喜欢朱七七,可是当我写到这里时,却突然感觉,也许朱七七才是最苦的人。。。。。。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世上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所以,只有让沈浪去选择,抛开所有,遵寻自己的真正的想法,做他最想做的事。
即将完结,敬请期待结局。
第 46 章
46。
硝烟渐渐散去,将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显现出来。
千年古刹,焚香诵经、普渡世人的禅宗祖廷,已经成为人间练狱。
血在流,流过碎石缝隙,流过残肢断体,慢慢地交汇,又再慢慢地往四处蔓延。
沈浪的脚已经踏在这上面,犹如踏进地狱。
天渐黑,雾已起。
血雾,混杂了死亡与鲜血的雾,像一张网,织在他周围。
这就是江湖,杀人与被杀,是它唯一的生存法则。
沈浪的心在下沉,他们非他所杀,却是因他而死,若是当初没有趟这淌混水,又如何能惹来这场浩劫。但如果没有这场经历,又怎会与那人有如此深的牵绊?
沈浪不后悔。
他悲伤,但他并不后悔。
他累了,真的累了,“侠义”二字压在身上这么多年,已经压得他身心俱疲。
这一刻,他已不再是“大侠”,他只是沈浪,一个叫沈浪的男人。
沈浪要去找王怜花。
一个叫沈浪的人要去找一个叫王怜花的人,只是这样简单,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他走得很慢,他的目光和他的脚步一样缓慢。
尸体遍布,有被炸碎的,也有被烧焦的,有手脚分家的,也有头颅被压成烂泥的,血混着肉,肉淆着血,早已是一片模糊。
但沈浪还是很肯定——王怜花不在这里。
他的直觉虽然并不十分准确,可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坚信过。
他的脚步没有停留,循着打斗痕迹奔去。
后院很静,昏沉的晚光笼罩在寺舍上,有一种别样的肃穆之感,有风呜咽而过,却又平添了几分苍凉。
墙上有刀剑划过的印痕,地上有被踢落的碎瓦片。
沈浪俯身拾起,注视着上面血迹。
血迹未干。
缓缓抬头看了一看,纵身跃上屋顶。
血迹在蔓延。
从滴落的间隔来看,这人已经受了重伤。
这,会是谁的血?
沈浪无法再思考下去,他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努力定下神智,他照着那方向追去。
天已黑,寺里没有半点灯火,四周都只剩一个混沌模糊的影子。
沈浪先看见的,是唐天杭的尸体。
他被一把剑穿过咽喉,钉在柱子上,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定格,神情扭曲,双目圆睁,至死都不能瞑目。
怜花,你果然杀了他。
怜花,你最终还是赢了他。
可是现在,你在哪里?
方方正正的小院子,一眼便看了个遍,除了这具狰狞的尸体,却是什么也没有。
房门紧锁完好,也似乎从未打开过。
身后似乎有声响。
轻微的,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沈浪转身望去,眼中还未及显露的惊喜又在刹那隐了下去。
“是你……”
蓝雪没有看他,她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面无表情地走到唐天杭身边,拔下那把插在他喉间的剑,奋力将他背在身上。
“蓝姑娘……”沈浪不忍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带大哥回家。”她走得这么踉跄,却又走的这么坚定。
死亡,就是结束,对也好,错也罢,都会在消失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看到这一幕,任何人都会原谅他们。
至少,沈浪是。
目送那绝决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低头,深深叹息。
有一角白衣飘扬,飞入他眼底。
白的刺目,白的惊心。
沈浪愣了一瞬。
只是一瞬。
猛然抬起头,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如的白色,只能依稀看见一团似真还幻的白色影子。
沈浪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身白衣如雪。
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
“沈大侠来散步么?”他似乎在笑,轻快的声音一如既往含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沈浪眼中有了泪。
他一步一步走向他,这么咫尺间的距离,他却仿佛用了一个世纪。
蒙在夜暮中的云层悄悄散去,将一席月光映在地上。
他终于看清他,看到他略略苍白的脸,看到他讥诮的眼角,看到他唇角那抹狡黠的笑。
王怜花抬眼望向他,梦呓似地低唤:“沈浪……”
沈浪轻轻地回应:“是我。”
王怜花说了一句很莫明其妙的话:“天已经黑了。”
停顿一下,他又说了一句更加莫明其妙的话:“可我为什么觉得天这么亮?”
沈浪笑,他回答道:“因为我们都活着。”
这个答案牛头不对马嘴,可是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它更好的答案。
——因为我们都活着。
生老病死,天地轮回,是永恒不变的规律。
人,总是要死的。
可只要活着,就能拥有幸福。
王怜花笑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
他曾经笑的太多,在寂寞中笑,在悲伤中笑,在痛苦中笑,唯独没有在快乐中笑过。
快乐,曾经多么遥远奢侈的一个词语啊。
可现在,它又是如此的真实。
他看着沈浪,没有再说一句话。
月愈亮,云愈淡。
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世人都是善忘的,不管是如何惨烈的事,茶余饭后被人们拿来消遣过后,便会在记忆中沉淀,直到消失。
伤口,会随着时间愈合;悲伤,也会逐渐忘记。
那日少林寺惨案,那场无疾而终的阴谋,那些似真还假的谜团,在江湖上沸沸扬扬传了一阵后,也渐渐平寂下来。
玩乐的人依旧在玩乐,拼命的人也照样在拼命。
日升月落,不会有半点改变。
只是这江湖,永远不会有真正平静的时候。
各大门派掌门均被炸死,自然不会留下任何遗言说传位何人,各大弟子你争我夺,杀戮又岂止一二?
人心之贪婪,才是一切祸端的根源。
二匹快马,二个人,遥望着在林中嘶杀的人群。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这就是江湖。
王怜花转看他,问道:“你不去阻止吗?”
沈浪轻轻一笑,道:“阻止得了纷争,阻止得了人心深处的欲望么?”
斜阳渐深,有马蹄声响在苍穹之中,渐渐远去。
浮生如斯,红尘多恨,凡事皆镜花一场、水月一场,何不放下执着,俯瞰名利,做那逍遥天地之人?
人生如烟如雾而过,若能与你放足红尘,今夕同醉,已足矣!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篇
1 请问您的名字?
沈:在下沈浪。
王:王怜花。
2 年龄是?
沈:已过弱冠,不足而立。
王:嗯。
3 性别是?
王(笑眯眯):姑娘的眼睛要在下给你冶冶吗?
妍:当我没问……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沈:有时候太过理性,反而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王:心有七窍玲珑,自然千伶百俐。
5 对方的性格?
沈:他很好。
妍:没了?
沈(笑):他这样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让人恼不起来。
妍:那王公子呢?
王:姑娘打他一巴掌试试。
妍:啊?
王:如果你打他左脸,他会把右脸伸过来让你一并打了。若是有人捅了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