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睁眼,不能感觉到外界的存在,我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口渴饥饿,感觉不到我是坐着还是躺着。时间像是停滞在这一刻,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流逝。可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能感觉到我是活着的,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仅仅是睁开眼睛。
为什么我不能动?
动起来啊,动起来啊!
求求你,动起来……
“阿汐,阿汐?”
谁,谁在叫我?
“阿汐?”
迪达拉吗?
“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你还活着是吗?”
心脏被直接洞穿,我……还活着。是活着吗?这样算是活着吗?
“你会醒的吧?阿汐。”
我会的!我会的!迪达拉,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
……
那诡异的符文出现的很快,消散的也很快。
当它从黑色变成灰白,再由灰白完全消失时,女孩的身体上已经再无一丝伤口。
迪达拉跪坐在岩汐身前,将她瘫软的身体扶起。她的身体很冷,在碰触到□□在外的皮肤时甚至会给人一种不慎碰到寒冰的干涩粘连感,可却柔软得一如既往。
女孩靠着葱郁的古木安静的坐着,往常那双灵动的翠绿色眸子藏在薄薄的眼睑下。皮肤白得不似常人,如雪一般没有一丝血色,可发却浓黑如墨,与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神情平静,如果不是衣服上还残留着红褐色的血迹,仿佛就只是睡着了一般。
迪达拉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往常那种开朗的色彩,取代而之的是一种不知所措。
抛弃了村子,抛弃了过往,抛弃了以前所有的一切,那种漂泊无依不和何去的恐惧,不是谁都能够理解的。
去哪里都可以。
——因为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已经没有谁会去管你了。
正因为这种恐惧,他才会在叛逃的时候任性的带上岩汐。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她会死去的这么轻易。
他曾经想,他不死的话,她就不会死。
他会保护这唯一的曾经。
可是……她死了吗?还是不会再醒来。
“阿汐,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迪达拉用手指梳理着女孩刚刚过肩的黑发,“我会等你醒来的,你不会忍心丢下我一个人,恩。”
……
我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什么样子,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大概并不是活着。
——而是活着的死人。
我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外界各种各样的声音。
“阿汐,烤肉我都吃得要吐了啊。”迪达拉的抱怨。
已经在森林里过了这么久了吗?
“滴答。”露珠从草叶上滚落的声音。
已经是早上了吗?
“不行不行!我们店可不让死人住进来!”店家惊恐嫌恶的声音。
我没有死!
“阿汐没有死!她还活着!你眼瞎了吗?臭老头!恩!”迪达拉愤怒的声音。
我还活着吗?
“轰隆!”
是起爆粘土的爆炸声。
“1、2、3……30,阿汐,你已经睡了一个月了啊!懒猪,你还不醒。”
“刷,刷——”
下雨声吗?其实我也很想醒……啊!
好疼!
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我的思考。
全身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磨盘碾压着一般,全身的血肉都一点一点的磨碎,碾成肉泥。每一跟骨头,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疯狂的叫嚣着,可是我却连将“疼”字喊出来都不能。
我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这剧烈的疼痛。
我甚至不能把它传递给外界。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掉?!
小迪,你杀了我吧。
别这样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好不好?
我不知道这样的疼痛持续了多久,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得很快。
“阿汐,昨夜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呢。”
那么,是一天吗?
……
“阿汐,都过了一年了,你怎么还不醒啊?”
“你的头发长长了,啊!指甲也是,我给你剪剪吧,恩!”
我没有力气搭理他。
又一波的疼痛刚刚过去,我大概摸清楚了规律,每月的一号。持续一天的疼痛,全身像是被生生碾碎,又再次重装起来一般。
我觉得,我几乎要习惯这样的疼痛了。
……
“轰!”爆炸声。
“夺、夺、夺!”手里剑?
“喂!小鬼,那不过是个死人!你疯了?!”是谁?
“呼——呼——”迪达拉的声音?怎么了?“还好,阿汐没有受伤。”
……
鲜血顺着少年秀美的下颚滑下,滴在少女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上,仿佛雪地中不慎飘落的梅花。
迪达拉伸出手,帮女孩擦掉脸上的血迹。
“不,她还活着。阿汐的个子在长,头发在长,指甲在长,她只是睡着了。睡醒了,她就会睁开眼睛了。恩。”
迪达拉将耳贴在女孩的心脏前。
平稳的心跳声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咚、咚、咚——”
……
“阿汐,已经两年了哦,两年了哦。”
我当然知道两年了。因为那种疼痛我度过了整整24次。
“我加入了一个组织哦,据说是反国家分子组成的……恩。谁管他呢,只是委托我制造爆炸而已,只要别打扰我的艺术鉴赏就好了。”
……
“噼里啪啦。”火堆声。
“喂,你们说。那小子可真有够诡异的了,去哪里也要带上这个死人。”
“嘘——你不要命了?!那家伙可是最忌讳别人说她是死人。”
我已经习惯别人叫我死人了。
“切!那小子不在啦,他现在正在邻国制造爆炸吧?至少明天才要回来。这明明就是个死人,呼吸都没有。”
我说怎么今天他没有咋咋呼呼的和我聊天呢。
“我还见过他和这个死人聊天,真够渗人的。还给她剪指甲,洗澡呢。不过说起来也怪,这尸体也不腐烂,用了什么方法啊——喂,你干什么?”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到收拾得干净温暖的角落里,粗糙的大手抓着女孩的头发,将她一路拖到火堆前。
“趁着那小子不在看一看啊。啧啧,仔细看看,这死人长得还挺漂亮的。”
不要随便动我啊!混蛋!
另一个男人的手凑过去捏了下女孩的脸。
“天!好冰!”
不要动我!
“哈哈!给她热热吧,说不定那小子还会感激我呢!”
男人拿着燃烧的树枝凑到女孩的面前,肆意的笑着,晃动着火焰。
“啊!烧着了!快灭火!”
你、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我还活着!不要烧掉我啊!
“啪!”
“嘭!”
男人们面色苍白的看着女孩焦黑了一半的身体,冷汗湿透了衣衫。
“怎么办?他会杀了我们的!”
一个男人恐惧的说着,瞳孔缩小犹如一个针尖。
“埋了吧!我们快跑!也许……也许还能逃走!”
另一个男人咬咬牙,对着他的同伴说。
“对!对!埋了!”
不!求求你们!不要埋掉我!
小迪!小迪!你快回来啊!
“等等!你快看!”男人惊恐到嘶哑的声音。
因为火焰,女孩焦黑的半身,烧毁大半的衣物和纠结的皮肉都黏在一起,与秀美的另半边身体相比恐怖而又恶心。
然而此时,那烧毁的半边身体上,那些焦黑的皮肉却突然开始脱落,如鱼鳞一般。渐渐地,所有烧伤的皮肉全部褪下,白色的骨骼,红色的肌肉,白色的犹如爬虫一般的经脉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上面却无端出现了无数血管般细长血红的触手,大约有十多厘米,像是无数的海藻,在半空中舞动着。
渐渐的,那些触手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在破碎的半身体表蠕动着,然后,新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繁衍着。
——仅仅几秒的功夫,女孩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光洁,连一丝疤痕也无。
如果不是破碎的衣服,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不存在一般。
“怪物!”男人腿软的跌坐在地,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怪物!怪物!”
不!我不是!
我想喊出来,可是无数的信息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原来,当初的那个卷轴——并不是空白……
那么我……变成了那样的怪物吗?
……
“阿汐?你怎么了?可恶!”
……
第36次。
又一波疼痛过去了。
身体——已经被改造完全了吗?
……
我苏醒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
清晨金色的阳光从荒废的神庙的窗外透入,隐约可见细小的灰尘在浅金色的光中跳跃飞舞。破败的神像静静的看着一切,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我第一眼看见的,是迪达拉安静的睡脸。他抱着我,安静的睡着。
他长大了,已经12岁的他渐渐的褪去了年幼时的稚嫩,轮廓变得更清晰了些。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浅金色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然后睁开了眼。
看着他惊愕的蔚蓝色双眼,我对他笑了笑,眼泪却不经意的流出来,打湿了鬓角——“早安,小迪。”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虐点基本没了=w= 这三年就是阿汐当年打开的那个卷轴改造了她的身体,也是一种很危险的禁术→意思就是醒来以后会变强…u…
开挂什么的最美好了。
☆、…Chapter 7。 杀与被杀
身体失去控制整整三年,按理说醒来后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但是这三年对于我来说,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睡了一觉,醒来以后,一切如往。我几乎是立刻,便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只不过是一觉,睡了三年而已。
“阿汐,你终于醒了。恩。”迪达拉跪坐在我身后抱着我,毛茸茸的脑袋在我的后颈上蹭来蹭去的,像一只走失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主人的小狗。
我用手推了推他的头,没推动,于是我果断的放弃,然后我毫不留情的揪住他一缕长长的金发往外扯,“起来,你好重!”
迪达拉很委屈的挪到一边,嘟嘟囔囔的说:“过河就拆桥。”
我没理他,虽然他已经12岁了,但是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最多是个实力强劲的小孩子。我自顾自的拿起镜子,想看看11岁的自己。
原本只是过肩的黑发现在已经长及腰部,漆黑如最深的夜色。原本应是蜜色的肌肤现在白得几乎有些病态,缺少血色。只是那双碧绿的双眼一如既往,脸上仍旧带着些许婴儿肥,但是不难看出,以后会是个清秀的美人。
真是神奇,灵魂被禁锢,可是身体却在成长。
我仰起头,将右手举到眼前,流金般的阳光从指缝间漏下,更显得这只手纤瘦合宜,莹白如玉。一点血红在指尖蠕动,然后——
破体而出。
不知是手指,渐渐的,整只手掌都被这种细长的触手所占据,远远看去,就像是被一团血红的软玉包裹了一般。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从哪里并且如何从皮肤下伸出来的,但是仿佛就像是自己天生的一部分一样,从容自如。
这种触手只有成人血管般粗细,通体血红,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甚至呈现出红翡一般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