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眼前刺眼的白。
“啊啊啊啊啊!!!!”
我猛地直起身,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臂,歇斯底里地尖叫。救我,血,爆炸,救我,刀,血,血,痛,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耳边尖锐地刺耳的嗡嗡声占据了神经。我隐约看到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疯般地退后,后背碰到了墙,我疯狂地尖叫。我不顾一切地向四周那些晃动的鬼影挥拳,我想要避开他们的阴影,我努力用雪白的被单裹住自己,我歇斯底里地陷入疯狂——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殷——止涵!!!'
暂停键被人按下。我急促地喘息着,大汗淋漓,眼中满是惊恐的泪水。手脚立刻被人按住,我听到什么人的讲话声,那些人的手,慢慢放开了。
眼前的人影晃了晃,慢慢清晰起来。一点一点,我惊疑地直起身,如同不敢相信那熟悉的轮廓是否是梦。
“……妈?”颤抖着,我带着哭腔呢喃着那个几乎陌生的名词。眼前的女人似乎苍老了很多,究竟有多久没有相见?时间一晃,我几乎以为我的离开仅仅是昨天。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脑海里“嗡”的一声,几个月以来的恐惧和委屈,绝望和压抑,死亡与鲜血的灾难,一切的一切都迸发出来,我在那一秒只剩下眼泪疯狂地涌出。“妈!我想死你了……呜,咳,咳咳!我,我……我想你们啊!!”毫无保留地哭喊,我扑在妈妈身上,哭得呛住,咳得声音都被分割成片。“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要走了!呜呜呜……我不走了……”
“好,不走了,不走了……”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妈妈的声音颤抖着,沉重地鼻音随着同样温暖的水滴滴落在我心中,扬起轩然大波。我哭得更是厉害,嗓子被拉扯地疼痛,却止不住那痛苦地难以忍受地哭喊。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逃走了,我从那里逃走了,我不用寻死了,我不会被抓住被拷问被强迫着攻击被控制被抓住作为人质不会去面对血液面对爆炸面对战争面对死亡什么都不会了全都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
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氧气涌进我的胸膛。我安然无恙。
我回来了,完整地回来了。
我终究,是跨过了这个世界间的距离——以一次痛苦血腥的死亡,作为代价。
对于我无缘无故毫无痕迹失踪了近4个月的事件,不管是警方还是医院最终都没有给出结论。我走的毫无痕迹,我出现得又那样突然,没人知道我失踪的这几个月被谁带走,去了哪,发生了什么。医院对于我回答警方问题时的茫然和刚刚醒来时的疯狂做出了结论:保护性失忆。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的我在情绪终于稳定后就出院了,回到家,我一步一步走过曾经熟悉的房间,却只感到空虚的陌生。
我实在是感到,离家太久了。
太久了。
战火与血腥,那个世界的一切像是一个梦,却让我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看待一切。如同一个经历过战争的年轻士兵回到家乡,一切看似一样,却已物是人非。我的手指摩擦着书架上的书本,出神地瞪着那个圆上名为AB的弧,目光在“Please find the diameter and the area”上停留许久,却什么都读不到。
这些到底是什么?
Nothing——Nothing——
Words,Words,Words They do not reach me。*
我安静地走出房间。
爸爸因为我失踪的关系急出了病,几个星期前回国治疗。妈妈为了这件事也操透了心,显然需要休息,于是我没有几天就自作主张地订了机票。“我不会再出事了,我保证。”帮着妈妈把一副叠到行李箱里,我叹了口气,“回去照顾爸爸吧,暑假没有多久了,我很快就要上大学,等着还要住宿舍……早就可以一个人生活了。”
妈妈自然是不放心。但不放心归不放心,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也清楚。她不但是担心爸爸,而且也在这个海外的国度过得力不从心了。
一个星期,我将我的生活硬生生拽回正轨。Facebook和贴吧上的留言每天被刷到爆,一个个同学和朋友问候我,关心的我留言让我心里像是有一团跳动的火焰般温暖。学校的复学申请发了出去,我坐在屋里轻轻翻动课本,许久,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读到。
可怕……
这种陌生和熟悉之间的缝隙,真的好可怕……
明明身边都是熟悉的人,为什么我独自一人时却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太可怕了……
我伸手打开里屋的门。叠得干净整洁的被子孤单地坐在那里,细微的灰尘飞舞着,在阳光下落寂地舞蹈。空气中散发着记忆地陈旧,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证明着离去的清香,记录着某个人曾经的存在,和永别。
'……'
我感觉到安奇鲁的呼吸。她什么都没说。
她是我和那个世界的最后一缕联系。她知道这一点,因此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我躺倒在沙发上,四周寂静无声。墙壁上趴着那安静的海报,生硬又安静,刺眼地让人生厌。我默默的盯着那本来属于第三张海报的那片空白。它清清楚楚地述说着,我已经失去了那个世界。
没关系的。我的生活在这里,仅仅四个月的时间,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生命插曲。这个世界,才是我的主旋律。人生中有无数的四个月,而这一曲,也不过就是其中一支,很快就会被我遗忘,消失在历史中。
我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不需要太久,我就可以全部忘掉了。
'真的么。'
我吓了一跳,飞快地撑起身子。为了不让我为难的安奇鲁许久没有出声,因此几乎被我忘了个彻底,此时一开口就是个意外。
'说着这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荒——唐的谎言,真的有用吗?'
凝结。
我沉默着,僵持着,脑中是安奇鲁冷静的话语。她很少如此冷静客观,因此她所说的话语更显得尖锐真实。我很清楚,我正愚蠢地命令自己,忘掉一个世界。
是我自己天真地抓住了那藤蔓,却不知冥冥间自己已被一层层紧密包围。如今我被提着双手悬在半空,像是个可笑的提线木偶,无法割舍任何一边。不仅仅是自作自受,还是贪婪。贪恋着两边的所有,妄想可以获得一切。
人鱼为了王子,用尾巴换来双腿,只为那狂热浪漫的爱恋。她每一步如同行走在刀尖,鲜血淋漓地疼痛。若要返回海底,只有亲手了结了她与陆地间的唯一羁绊——她深爱的王子。
我就是个笨蛋。明知自己不属于那里,却伸手接受那么多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羁绊,无视那名为“家”的思念,忍痛在刀尖跳舞。而此时被强行拉回海底的我,只有窒息在熟悉的海浪中,化为泡沫。
曾经满足的我,此时拥有太多。太多,让我不得不抛弃另一边,以来保住我仅剩的一切。
明知需要选择,我却割舍不下。
我清楚的明白,我不可以、也不可能抛弃我的家人与我的世界。单选题变为必选题,我望着剩余的答案发呆。
眼前划过无数熟悉的笑脸,最终,定格。我甩甩头,试图甩掉那刻在心中的,那人温和的微笑。
……我才不后悔呢!我怎么可能后悔!!
后悔,是对过去的亵渎。
第50章 辣椒
***
伸手,然后推开那扇门。你看,钥匙在你手中。
***
没有几天,我就返校了。我所上的高中是九到十二年级四年制,此时在十二年级下半学期的我已经把大学申请都填写上交完毕,因此很幸运的,除了简单补一下课不要不及格以外,我并没有为我这几个月的空缺太过担心。很快我高中的最后一点时间即将步入尾声,迎接我的将是崭新的大学生活,我人生的又一个起步。
而那些需要忘记的,应该忘记的,即使铭记也只有自我伤害的东西……我将他们封存在记忆的潘多拉魔盒里,藏在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到了学校,见到以前的朋友,当然是说不完的话题。虽然都通过电话发过消息,真正见面反而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离开了很久,太久了,就连走过熟悉的走廊时我都会恍惚,有那么几个刹那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和朋友间的话题主要围绕在我这几个月的失踪上——什么猜想都有,我只有干笑着不置可否。最后,我夸张地扯开嘴角,僵硬。“kufufu,其实我穿越了哟~”
“没睡饱就回去睡,别在这儿做白日梦!”
“来来来,给咱看看你的外挂来!”
我和她们嬉笑打闹,然后沉默着离开。
就这样吧,挺好的。
结束了,就任由它走向尾声吧。
第一节课是日语。因为前几年的外语修的都是日语,它帮助了我不少忙……而至于帮到我的地方,我却不愿意再想了。被这样突然地扔到一个单纯日语的环境待了这么久,我的口语可谓是突飞猛进所无法形容的境界了。即使会勾起我不想回想的回忆,我还是对日语抱着很大的热情,自然也很期待这回归后的第一节课。
“Again”旁边的座位上突然传来同桌郁闷的抱怨声。“He is sick AGAIN e on,the third time in this month So we'll have a sub again…Gosh,hope it's not Ms。Lee…”
我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教我们日语的铃木老师身体很不好,总是会生病缺课,于是我们班的代课老师来得很勤——这不,这个月第三次了。Ms。Lee是整个学校最可怕的老师,但又偏偏是最有时间最经常代课的一个,因此每次铃木老师生病,我们整个班也跟着哀嚎。
毫无美感与旋律的单调上课铃打过,我习惯性地低头抽出笔记本,隐约从眼角看到一抹亮丽的色彩跃入视野之中,下意识地去追寻那火焰般的红色。
然后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
假的,我又做梦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漩涡玖辛奈?!!!'安奇鲁惨叫。
不要说出来啊混蛋!!!!让我以为我在做梦不就好了么口胡!!!我抱头无声地跟着脑海里那个一起暴走尖叫。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这个走进来的红发女人才不是漩涡玖辛奈呢!她长得才不像鸣人呢!!她才没有和漫画上长得一模一样呢!!一定是我走进学校的姿势不对!!
即使我在风中凌乱,也改变不了什么。走到讲台前的女人虽然不再年轻,但青春的活力和美丽仍然毫不吝啬地从她的灵魂中散发出来,像是发光体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与众不同的深红色发丝一看就是天生的,和那些染了头发的显然不同,自然的温柔外表立刻让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钉到了她身上。
寂静了几秒,一个男生欢呼了一声带头开始鼓掌。
顿时班里像是炸了锅,尖叫和欢呼里夹杂着掌声,可礼貌鼓掌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上蹿下跳的,甚至不知谁还吹了声口哨。我在风中凌乱的脸顿时黑了。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玖辛奈……那那个同学大概是完蛋了吧……
由于铃木老师为人太老实,身体又弱,因此日语课被称为全校最最好通过最最自由最最简单的课。单纯因为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