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瞪我,算计你的不是我,程过海,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还不承认你的所做所为,难道要等到他们严刑逼供?』
魏无央冷眼一瞪,程过海就打了个冷颤。
他明明是个威震四海的大丈夫,为什么一被这个小磺子小眼睛小肚量的人一瞪就腿软了呢?一定是他生病了……
『呃,事情是这样的,当年翼儿被下了缚心咒之后,我就千方百计要魏庸……呃,是魏大师找出救你的方法,总不能一使出绝心掌就断了你生路吧?人总是有倒楣的时候呀……经过了三年的时光,魏大师终于找到救你的方法,不过这时候你也因为使出绝心掌变成了行尸走肉……呃,然后我就要他救你罗。』程过海避重就轻说出整件事的经过,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救翼儿……
就算方法不太正当,他应该也能谅解吧?
『然后我就被救活了?那方才何公子说的什么必须找到愿意与我相依一生的人才能救我又是怎么回事?』北堂翼笑眯了桃花眼,虽然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可用来应付自家小舅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我可以代答,魏前辈当初说只有连心咒才能救你,而连心咒呢就是对两个不离不弃的人下咒,让他们一辈子彼此相依,另一个人就能够用他的精血救你了,所以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愿意与你共渡一辈子的人……说到这个,你既然都醒了,为什么还是没看到那个救你的人呢?我倒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居然这麽不要命,愿意跟你这种花蝴蝶共渡一生,我实在好生佩服他呀……』
何双飞虽然有点虚弱,但是天生活泼好动的性子还是改不了,一想到居然有人为了救北堂翼而甘愿一生受苦,他就为那人感到不值。
不过爱情这回事嘛,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到底是哪家姑娘还是哪个公子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啊?』
北堂翼的脸色愈发难看,而程过海也只会乾笑,至于魏无央嘛——
『傻瓜,你不是觉得头晕目眩吗?那就是失血的证明,你还想不出来救了北堂翼的人是谁?』啜了一口热茶,魏无央非常好心的提点何双飞。
『……是谁啊?』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寨里的叔伯说过了,江湖险恶,要提防人家的算计。
他失血,北堂翼复活,在醒之前还做了那种怪梦……怎么想都只能往一个方向去推论。
『……是我。你们算计我,用我的血救了北堂翼?』何双飞不敢置信,他们看起来都不像坏人啊,为什么算计起人来眼睛眨也不眨的,毫不思考就将人往火坑推?
『是,不过不是我们,是程过海。他点了你的穴才把你带来让我施咒的。』短短的一句话,魏无央将自身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他此次来中原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北堂翼,其他人的生死安危他可不管。
『呃,反正你与翼儿也是生死至交,失个血这种小事应该不至于让你生那么大的气吧……』难道他算错了,何双飞与翼儿的交情并不好?
『失个血这种小事?生死至交?』原来一辈子的相处在他们眼中是小事啊?那他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还有,他们什么时候成了生死至交了?他也只不过认识北堂翼几天的时间而已吧。
北堂翼见到何双飞这等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气疯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原就与他无关,犯不着拖他下水。
『小舅,我的命不需要他来救,他只是我一个朋友,等到送他回家后就毫无瓜葛,小舅下的决定实在太莽撞了。』生死这种事,他很早就看开了,就算真的无法得救,他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什么不用我来救?救都已经救了,现在说大话有什么用?被出卖的又不是你!槐堂翼你这只花蝴蝶我讨厌你!』一想起是他的血救了这只花蝴蝶,何双飞就感到肠胃一阵阵的翻滚,差点连胃液都吐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被牺牲?』何双飞喃喃自语,他的心里很难过,原因不是因为必须用他的血才能救北堂翼,而是他竟然被出卖的如此理所当然。
原来所谓的人性居然是这般廉价。
这样的江湖,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逃出暂时居所的何双飞茫无头绪的在大街上乱走,他很想回家却无法回家,这样的情况追根究底居然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就连张叔的失踪他也要负上一半的责任,要不是他想见见世面,张叔也不会带他到天香楼……
天香楼!何双飞猛然惊醒,张叔是在天香楼失踪的,他与北堂翼一离开天香楼就被偷袭,他下山没多少日子根本不可能惹上什么仇家,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就是梅花寨十八年来足不出户的少主,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场偷袭是天香楼干的,就算不是夭香楼,也必定与他们有干系,也许他们其中一人知道他与张叔的底细也不一定。
『天香楼……』那个恶梦开始的地方,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地方,如果他能够救回张叔,那他回到山寨后就可以把所有的不愉快全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忘掉那只花蝴蝶,忘掉那些不该发生的事。
何双飞思及此,彷佛前尘往事已经离他远去一般,他振作起精神,开始向路人打听天香楼怎么走……
瞬间,何双飞原本直挺的双肩垮了下来。
唉,就算他再怎么心急,生为一个方向白痴的他不求助别人也是到不了天香楼的,呜。
终于,在他千辛万苦的问路兼不断迷路下,有一位十几岁的少年看不过去直接帮他带路找到天香楼。
站在天香楼的大门口,面对那熟悉的莺莺燕燕,少年终于开口问了藏在心底的问题。
『公子,你来天香楼做什么?娘说天香楼不是好地方,会毁了一个大好青年的,如果没必要,你就离开吧。』
何双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素昧平生的少年会这麽关心自己,眼眶一湿眼泪差点掉下来——如果他早一点遇到少年的话,就会远离天香楼,这样一来根本不会碰上那些鸟事……
『呜,要是我早一点认识你那就好了,谢谢你的忠告,可是有些事我还是得去完成不可。』何双飞激动得抱住少年,泪洒当场,吓得少年差点昏过去。
『公子……你放开我呀,我不喜欢男人的……』少年的身体抖得有如秋风落叶,早知道他就听娘的话不要太好心随便帮助陌生人了,听说现在满街都是喜欢年轻男孩的变态,一不小心就会被拖去这样那样的,到时候失身事小失面子事大!
『啊?我也不喜欢男人呀……虽然我听不太懂你刚才在说什么,不过我会把你的忠告放在心上的,谢谢你小兄弟!』何双飞抹干眼泪,挥别逃如飞的少年,等到少年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他才深吸口气,宛如壮士断腕般步入天香楼。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上一次他能够进得了天香褛是因为张叔口袋里的银子,如今他身无分文,门口的势力眼龟公怎么可能放他进去?
『慢着!公子,进咱们天香楼的条件可不简单,一进门就得纹银十两,公子你有十两纹银吗?』龟公伸出手,料准了何双飞拿不出银子,这种人他们看太多了,一天总要赶个两三个。
要是连一个人有没有钱都看不出来,他们还能保得住这个饭碗吗?
『十两?』何双飞无比讶异,他忘了上一次是张叔花了不少钱他们才能够踏进大门,可是一时之间他那里拿得出那么多钱?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只是进去找人的,麻烦你通融一下,我办完事马上走,绝对不会耽误半点时间!』
『呿!规矩就是规矩,要是每个人都想像你一样白嫖,那咱们天香楼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啊?干脆关门回家吃自己算了。』龟公先是不屑地数落何双飞一番,然后又恶意的打量起他的姿色。
『啧啧,我看你长得也挺俊俏的,不如来应征当我们楼里的小官,包准你吃香喝辣,而且出入免费喔。』说罢还一指挑起何双飞的下巴,那刻意戏弄的动作引起一旁不少寻芳客的嘲笑。
何双飞被戏弄到脸泛潮红,一气之下干脆一掌打飞调戏他的龟公,大摇大摆的踏进天香楼大门。
这般嚣张的举动惊动了天香楼的打手,何双飞才刚踏进第一步就马上被团团围住。
『臭小子,进天香楼不给钱居然还敢打伤龟公,你说,你是要留下一手一脚还是要跪下跟大爷们认错?』打手双手环胸,一脸睥睨的模样看在何双飞眼中实在非常讨打。
『谁要留下手脚来不知道呢!去叫你们的老大出来,就说我何双飞来讨人了!』非常有气魄地踢坏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何双飞很明白要让这些人怕他,他才能够见到幕后那个主事者。
『老大?讨人?』打手们面面相觑,寻芳客在最短时间内已经疏散到各房问内,现在他们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打。
『这位兄弟,你来天香楼找人?找老相好是吧?天香楼有的是姑娘和小官,你是要找哪一个呀?』打手之一非常怜悯地摇头,一看到何双飞那些看起来像是示威实则贻笑大方的举动,就知道这个人没什么砸场经验,既然人家是生手那他们也该手下留一点情。
『总之不是找你,如果你们老大不在的话就去叫那个香临出来!』何双飞继续维持着难得的强势,都到这种地步了即使他打不过人家也得硬上了。
何双飞的话才刚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木制阶梯上就响起嘎吱嘎吱的响声,没多久,那个仪态万千的小官香临就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何双飞一见到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人家面前去。
『说!你把我的张叔藏到哪里去了?』一把扯起香临的领子,何双飞的口气简直就像是个名符其实的山贼了。
香临只是轻轻拨开那双动粗的手,一双媚眼滴溜一转差点电得众人腿软,要不是何双飞不喜欢男人,大概就会像那一票打手一样摔得一地了吧。
『没用的东西,通通给我下去!』香临往众打手一瞪眼,那些打手就乖乖退出大厅了。
等到大厅上只剩下香临与何双飞两人时,香临才缓缓开口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你找张叔是吧?建议你往地狱去找会更省事些!』话都还没说完呢,他的衣领又再次被人掀起。
『你说什么?』什么往地狱去找?张叔该不会遭到什么不测了吧?何双飞愈想愈心惊,他根本无法想像所谓的不测是怎样的下场。
『唉,我是看你都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模样,才好心告诉你那姓张的老头的下场,你不但不思感激赶紧逃命去,还留在这里……你不会不知道有人是冲着你来的吧?上一次大难不死你就该回去了,留下来只是增加我的麻烦。』香临无奈摆手,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冲着我来?既然是找我的为什么又要捉走张叔?』何双飞放开紧抓对方衣领的手,改抓住他的双肩猛烈摇晃,彷佛这样就能把答案给摇出来一样。
『别摇了别摇了……你摇得我头都晕了,你这麽激动我怎么好好跟你说呀!』香临也气到了,这原本不干他的事,为什么他非得被推出来当坏人不可呢?
他只是个青楼名妓,压根儿不想管这些什么朝廷什么山贼的鸟事,偏偏他人微言轻,硬是被推出来当替死鬼,就不知道眼前这名小山贼今晚会不会放过他一条小命了。
『我不摇你了,你倒是快说呀!』
『咳咳!我说我说,前阵子镇上来了个京城特使,据说是针对远近驰名的梅花寨而来,正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