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能当药吗?何双飞眨动双眼透露出疑惑。
「不可能!当初你下的缚心咒就是以血为引,只要翼儿见了血腥杀出狂性就会失去自我……现在要用谁的血来救他啊?如果是你的血我倒是可以免费代劳!」程过海则是一脸否认魏无央提出的方法。
「到底你是咒术师还是我是咒术师?」魏无央非常不满,虽然他还很年轻,可是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是族中公认咒术法力第一的咒术师了。
而慈手仁心这个称号,不过是他闲暇时替人祈祈福医医病而得来的。
瞧,他这举世无敌霹雳厉害的咒术师只用一句话就能让人乖乖闭嘴,寻常人可是做不到的呢。
「其实,我想出来的方法也不能救他,顶多只能让他脱离险境而已……」魏无央将话尾拖得老长,程过海一听到根本无法救人时差点翻脸掀桌。
所幸无央还有那么一点良知,将情有可原的下半句话说得一清二楚,让人无从反驳。
「咒术师在出师门前都会发下重誓,绝不可轻易下咒,一旦下咒绝不可收回,这些话我早在下咒前就对你说过了,你不会老年痴呆忘了吧?」
老年痴呆!他居然敢说他老年痴呆?姓魏的一定是活腻了!
「是吗?我还记得你说过如果收回咒术,了不起就是折寿或是赔上一条命而已,我相信这些对你而言都只是小状况,既然你身为第一咒术师,那么牺牲小我救一个大好青年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否则你也不会专程赶过来了不是吗?」程过海笑得好天真无邪兼温柔,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藏在桌下准备好帮人放血了。
魏无央看见程过海露出那种笑容立时起身,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他是怎么站起来走到门边的。
「唉,这种高贵的情操理应由你来表现才是,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和血是没指望了,要救北堂翼只有两种人的血有效,一种是亲人,一种是情人。」魏无央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一双贼眼却瞄向眼前目瞪口呆的两人。
「亲人……」何双飞转头瞪着程过海,满脸希望。
「情人……」程过海同样看着何双飞,却是满腹的算计。
「啪」的一声,一大叠宣纸如数落在程过海面前。
「这是……?」要练字吗?程过海一脸的疑问。
「麻烦前辈把北堂翼曾经有过亲密接触的全都写出来,然后再一一询问他们的意见,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为他牺牲。」何双飞坐下来,以非常认真的态度来讨论这个问题。
「……」程过海傻眼,这是什么计划?
「我想过了,这和睦需要牺牲的工作最好是找自愿者,万一委屈了人家好姑娘或是好公子,那实在是太罪过了。」根据魏无央的说法,以血为引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完成的事,而是需要一辈子的配合。
想想看,要一个人一辈子无怨无悔地陪在一个随时可能失去自我的人身边,还要提供自己的血液作为药引,若不是至亲至爱的人绝对做不到。
而亲情与爱情都是强迫、委屈不来的。
「好姑娘好公子?阁下怎么知道翼儿有这方面的嗜好?莫非……」听了老半天,程过海的耳朵里只听进这一句话,其他全都略过了。
何双飞的耳根子很老实地红透了,不过他的嘴巴倒是学硬了。
「什么?前辈在说什么啊?那是北堂翼他自己跟我说的,你不要乱想。」
虽然北堂家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知道他与北堂翼有不可告人和关系,不过这种丑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多事之秋可千万不要再多来几个人了解内情啊啊……
「那你为什么脸红?」程过海暧昧一笑。
「啊?啊啊……」不会吧?何双飞摸了摸脸颊,咦?好烫啊。
「唉,山下的天气实在是热死人了。我不习惯,脸难免会红了点,您别介意……是说,这件事您意下如何?」
「嗯,是可以考虑,不过这件事办起来太耗时费力,有没有简单一点的?」程过海微闭了眼,娃娃脸上读取不到一丝紧张的神色。
「有!」何双飞回答得非常用力,他将一把匕首放在厚厚的宣纸上头,义愤填膺道:「您是唯一的近水,由您来牺牲最恰当不过了!放心吧,我问过魏大师了,他说不会痛的。」
也不知道打哪来的一股热情,何双飞就是觉得自己非救醒北堂翼不可,虽然也私下偷偷想过就这样让他死了比较好,他死了就等于自己不用跳黄河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说过要带他回家,他的心说硬不起来。
「……这不是会不会痛的问题吧?」其实程过海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不过他看到何双飞对北堂翼的眼神后,就改变主意了。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希望翼儿醒来不要砍他才好。
「所以说前辈你要答应罗?」何双飞眼睛发亮,心中燃起一盏希望之灯。
「不,我的意思是说,麻烦你一个时辰后来取宣纸,我会尽量把名单写出来的。」
在程过海几乎像是赶人似的将自己请出房门后,何双飞便满怀希望打算告诉北堂翼这个好消息,呃,虽然他好像听不到。
窗边,人影独立。
「真是个乐观的孩子。」魏无央轻笑,方才的对话他从头听到尾,发现何双飞真是一个没有心机的男孩子,就连程过海想算计他都看不出来。
「是啊,人太单纯也是一件好事,骗起来省事多了。」程过海咬着毛笔,脑海中正在胡乱编一些名字,在写上哪些人呢?这种时机最适合用来陷害人了……
「你啊,年纪都可以当人家爹了,还这么喜欢欺负人,要是被他戳破怎么办?你就不怕他寻仇?更何况北堂翼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呢。」
魏无央偏着头,笑看着超龄好友,他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收拾残局。
「唉,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怕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算计你,你怕什么?」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让翼儿回复正常,其他的事留待以后再打算,更何况依他的眼光来看,只要他事后来个苦肉计或是让翼儿施展他的魅力,这样一个直肠子的憨厚小子,他就不信他能够计较到哪里去。
其实会挑上眼前这小子当牺牲品,除了程过海实在非常讨厌女人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何双飞够义气。就算他和翼儿之间并无情爱的存在,他也断然不会坐视翼儿待死,这一点从他在大街上看到何双飞明明就累个半死却始终背着翼儿就可得知。
这人心肠太软,太重情义,早晚会被人所累,与其将来让人欺负他,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撮合这两人,依翼儿的个性,在知道是何双飞救了他一命后,就算不喜欢他,至少也会把他当知己看待——总之最后将之纳入羽翼下是必然的结果。
「算计我?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别以为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真没人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一举两得,好处全让你外甥占尽了,不过……就算他肯,北堂翼也不一定能救。」
「不一定能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说能救的是你,现在说不一定能救的也是你,我可不管,翼儿是我大姐的独子,人非得把他救醒不可!」娃娃脸一反平时的表情,小巧可爱的五官此时凝聚着一股让我无法忽视的气魄。
魏无央挑眉,将娃娃脸上迫人的气魄当作空气般视若无睹。
「我只说可以救,没说一定救得了,不过,打从我出生起,我想做的事从来没失败过,当初北堂翼的绝心掌贴在我胸口、剑抹在我脖子上时我都能下咒了,这种救人的小事就更不可能难得倒我了……我这样说你会不会放心一些?」说罢还淘气地抛了个媚眼。
纵使眼前人的架势与武功全国上下难有人比拟,但在魏无央的眼中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朋友,一种是玩具,很不幸地,程过海两者都是。
「最好你是能成功,不然我就拿你咒师一门来陪葬!」程过海气到极点便口不择言,话才出口便后悔了,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当初魏无央会下咒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又要强求他救人,其实怎么说程过海都没道理可以咄咄逼人。
听闻程过海的气话,魏无央俊眉聚拢,表情微冷。
「是吗?拿我咒师一门来陪葬……」
朋友之间最忌比较份量,如今程过海拿他和北堂翼一比,无论谁胜谁输,开口的人都已经输了情份。
夜半,无星无月无风。
程过海悄悄潜进了何双飞的卧室,隐隐传出的鼾声显示床上之人睡得挺熟,一掀开纱帘,单纯的睡脸就出现在他眼前,只消一眼,程过海的眼里便闪过不忍。
熟睡之人手中紧紧抱着宣纸,上头有着密密麻麻的注脚,说明每一次的拜访是否成功,看来到目前为止是没有成功的例子了。
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原先他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也就只有这个傻子才会这么天真,相信世上真有患难见真情这回事,就算真有这回事,也必定是发生在傻子身上,例如何双飞。
巧劲一运连点何双飞周身大穴,程过海连人带纸抱了起来。
「你可别怪我。」微观世界叹气,人影就消失在清冷的房间内。
「何双飞被带到一间密室,密室内除了三个活人一个活死人以外,就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一些奇怪的器具。
程过海将何双飞放到石床上,石床上另一边坐着毫无知觉的北堂翼,他张开的双眼一日比一日黯然失色,等到那双眼再也无法映入任何东西时,届时他就成了真正的活死人了。
「人我带来了,接下来呢?」程过海褪去平时的嘻皮笑脸,今晚的仪式事关重大,他显得格外慎重其事。
「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魏无央点上一以模样诡异的蜡烛,烛火映得他的身影摇摆这定,犹如鬼魅,、。
「可是我不放心……」
「如果你想让今晚的咒术失败,那你就留下来吧。」淡淡瞥了一眼局促不安的程过海,魏无央不再理会身旁的风吹草动,开始从口中吐出复杂的咒语。
程过海虽然放心不下,却也明白他的存在只是多一分干扰,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言,退出石室前触动机关,让石室成了密闭空间——魏无央说过,仪式过程吹不得任何风也见不得月光,需要在极阴之地才能进行「连心咒」。
连心咒,就是今晚的重头戏。
咒术师无法收回自己曾经施加的咒术,但却可以藉由其他的咒术来缓和原本咒术的伤害。
而连心咒,是一种由血液做为媒介,将一人身上的痛苦平均让两人分摊的咒术,北堂翼先前所中的咒术为缚心咒,同样以血为引,不同的是中此咒者若是心神再度处于当初中咒时的状态,那么他的知觉与精气将被锁在身体里,时日越久生机越渺茫,此时若是施与连心咒,将另一人的精血灌入北堂翼的体内,将可唤回他的神智,不过此法通常只能让北堂翼持续一个月的清醒,每到无月之日,便要再渡入连赠咒另外一人的精血方能保持清醒。
施予连心咒者,需一生一世彼此连心,方能两者平安,故曰连心咒。若是被施予连心咒的两方无法连心,那么连心咒将会失效,北堂翼也会因为缚心咒的威力而濒死。
魏无央嘴里念着咒语,却又从石桌上取来一把匕首,看准了目标将匕首划下。
何双飞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而起,那热度越来越高,高到他全身发红出汗,然后,他感到疼痛,一种很激烈的疼痛,像是被利器所伤似的,可是他却无法睁眼确定。
等到疼痛与热度同样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