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的……名字。千帆,我是千帆,不是泉。”
就好像诱导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如何发出一个正确的读音,海千帆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抓紧他,无论是擎阳,还是泉,他都不想去当别人记忆的回忆了。他需要有个人接受现在的他,接受“千帆”。
“……”
如果是之前,俞湘君宁可惹怒他,宁可自欺欺人也不愿在欢爱中想起泉以外的名字,但是,自从知道他的身世后,总有那么一丝悲悯存在心里,叫他已经不忍,也不能再往他身上加任何一道伤痕了。
也许是该承认,现在他的心里除了泉,还装了另一个人。
“千帆……”
清晰的吐音如珠落玉盘,低低的,响起在耳边,清楚地敲打在大脑里主宰快感的那根弦上,没想过他能从善如流的海千帆一怔,脑子里甚至没有咀嚼过来,身体就已经比他更快一步地表达了自己的快乐。
“唔……”
正在抽送中的坚挺被壁穴紧紧吸围住,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还传来一阵阵强烈的收缩,太久没有尽兴的俞湘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紧跟着也在他体内一泄如注。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衣衫凌乱,肢体交缠,鼓噪的心跳好一会儿平静不下来,海千帆只愿意沉浸在这种安然的气氛中醒来,难得俞湘君也没推开他,在他回到六扇门,切断两人的联系后,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和谐相处。
“你……居然!”
就在海千帆懒洋洋地伸出手去抚摸俞湘君线条分明的脸庞,正坏心眼地想要不要再勾他就着两人身体还没分离再做一次时,头顶上传来咬牙切齿的恨声吓得两人惊跳了起来。
却是在床上的倪红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瞪着一双眼睛,气得脸色煞白地看向这边。
“糟!”海千帆呻吟一声掩住脸,不过很快就又放开,故意瞟了一眼俞湘君后极为坦荡地笑道:“就是这样,倪公子你也看到了。”
他下不了狠心赶走倪红棠,再拖下去只会让他的勾引行为越来越升级,现在被他抓了个现场也是个机会。那个人心高气傲,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虽然说一开始他把俞湘君拽入这间房来也是有作这个打算,但到后来太投入,则是根本忘了他的存在。
“你不是擎阳,你不是他……”
倪红棠的脸色从震惊愤怒的赤红到后来灰败无助的惨白,俞湘君都看得有点心软,海千帆咬了咬唇却根本不去管他。
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的人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俞湘君盯视着缓缓拉拢衣襟的海千帆,潮红的面庞渐渐恢复苍白冷漠,缓缓道:“我怎么好像……又被你利用了。”
“咳,我……”
对上他笔直的目光倒有点心虚,若是平常,他肯定能再用性事把这件事胡混过去,可现在却已经完全产生不了“那种”感觉——毕竟倪红棠对他的影响力一直都存在,哪怕他不想承认。
俞湘君最初要的是泉,但刚才,他也肯选择了“千帆”。
倪红棠呢?从头到尾,他要的只是擎阳。要他恢复记忆后成为擎阳。
两个男人,两种不同的执着。巧的是,对象都是他。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到底是谁?他自己选择要做谁?
重生以来,头一次陷入没有回忆的迷茫里,海千帆茫然地看着他们相继而去,无法挽留。
好像,全都是自找的呢,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突然显得过大的室内,本来还有喜欢的人陪着,转瞬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
***
海千帆站在窗前发怔。
风吹得夕阳半坠不坠,大地一片澄亮明朗,那一抹淡青的影,在风中肃立得有如雕像。
俞湘君走的时候这么对他说——
“我现在能明白高非凡会爱上余福常的原因了。余福常说的喜欢,那就是踏踏实实,真心真意的喜欢。你太聪明了,做什么事都有心计。所以,当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你到底喜欢我多少?会喜欢我多久?你是不是会真的喜欢我?或者……你的喜欢,根本就是一种欺骗。瞧,我们就是这样两种不能相信彼此的人,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那个一向冷漠的人,难得动情,就被伤了心。
说不定更是愿意躲在对他死去的弟弟的爱恋里,不想再踏出一步了。
原来,是自己太贪心呵,想要别人的真心,却狡猾地不想拿自己的真心来换,所以本来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俞湘君也走了。
是因为“擎阳”受到过教训,所以现在的千帆不敢轻易付出真心了么?可是,那已经是恍如前世般的记忆,自己都回想不起来,只是本能地害怕着,这些,要怎么跟俞湘君说呢?
心口微微地痛着,有些后悔。
“少东家,可以用晚膳了。用过晚膳后,我们是不是继续赶路?”
这个房间怎么好像打过一场混战似的,气味也很奇怪。谢仕汉在门口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的主子。
房间里只有主人一个,那小官不见了,看来主子还是在回“老家”前把这个麻烦打发掉了,谢仕汉简单的心思里只担心,再耽搁下去他们还赶得上史九爷的丧礼吗?不过说起来,一向是老当益壮的史九爷竟然说没就没了!
哎,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
“等一下!”
对擅长追踪的六扇门捕快来说,要找到刚刚才从客栈里冲出去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俞湘君仍有些惊奇:这脚步虚浮,看起来根本不会武功的人是怎么一口气就冲了这么远?害他一直追到城郊的树林里才赶上他。
“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在他的呼喝下停住脚的倪红棠扶着树杆平了平喘,这才镇定地回过头来,话语是平静而正常的,可他的面相却非常可怖,一张秀丽的脸曲扭着,脸色铁青,血红的双目燃烧着愤怒妒忌之色,与他平淡的语调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倪教主,关于千帆……”
是对海千帆的关心也罢,也所谓的捕快的责任也罢,他想知道那个过去,那件灭门惨案背后的故事。
也只有知道了,才能找到不让这种过去伤害到现在的海千帆的办法,若再由他任性下去,他很担心那个不停往自己身上加压的人最终会逼疯自己。
“他不是你的千帆,他是我的武擎阳。”
敌视地看着他,面目曲扭的倪红棠牙眦俱裂,就连头发都无风自动,整个人像要自空气中炸开。
“……”
好……可怕的气势,一个不会武的人,怎么能给他这么强烈的威胁?
俞湘君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注意到他紧握成拳的手中,指甲而刺破了掌心,可是顺着掌缘滴下来的血却在半空中就散成了雾状,淡红的血雾所过处,碧青的草叶也瞬间枯黄。蓦地省起他们冥月教有一种最可怕的独门秘术——血煞阴罗,这种秘术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一经催动,好好一个人就会全身炸裂开来,血肉在瞬间化做血雾,威力无穷,奇毒无比,血雾弹射的范围极广,方圆百里之内沾到的生物都必死,又因为修习这种秘术的人不能习武,否则身体内的血蛊会因经络中的内息而反噬,所以修“血煞阴罗”的人都不会武功,极易叫人掉而轻心,等发现等人中这最弱的一环竟然是威力如斯的存在,看到耀眼的红光迸发之时,已没有人能逃过灿烂爆发那一瞬的剎那芳华。通常这种秘技是因恨意极大,打算一出走就将敌人全数歼灭时,由教中自愿牺牲者修习的。
这个男人,因为他的武擎阳(海千帆)而对自己产生的嫉恨而如此强烈,不惜自爆己身同归于尽了么?
俞湘君额上沁出了汗,知道他性格中有疯狂扭曲的部分,若不小心刺激到他搞不好就真的玉石俱焚。
“倪教主若把这威力足可对付百千人的‘血煞阴罗’对俞某一个人施展,不觉杀鸡用了牛刀么?而且,我并不是来跟你争他的,我只是想知道武庄灭门血案的真相。”
罢罢罢,算他怕了,俞湘君干干咽了口唾沫,强笑道。更何况海千帆(现在已经百分之百肯定他就是那场灾难中大难不死的武家二子武擎阳了)在感情上的选择他不能主宰,而且倪红棠比自己更早认识千帆,也许他们才是更相衬的一对。
但……俞湘君苦笑,他也无法理清自己对海千帆的感情,就算不断从他那里受到欺骗和伤害,却总是放不下。就比如现在,才刚刚被他利用完后愤懑而走,可身体不由自主就跟上了前脚离开的倪红棠。
哪怕多理解他一点也好!
以前的千帆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想起他来的时候,也许这些回忆会供自己再三推敲的细节。
“武家吗?”
他适当的示弱起了一定的作用,毕竟“血煞阴罗”这门功夫也太过绝决,倪红棠深深呼吸了几次,怒气平息下来后,先前的嫉愤情绪也大大减低。
“是,我想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定是当初的事情刺激过大所至。如果不找出原因疏导的话,我很担心他的身体。“
对于过去所造成的伤害,一味的压抑并不是止痛的良方,就如治水,堵不是办法,疏导它流通才是正途。俞湘君虽然没有把握,但既然海阔天当初能把那样的海千帆救下来,自然也能有让他在不受刺激下慢慢恢复记忆的方法。
“……”倪红棠沉默了一晌,终于还是缓缓开了口,“擎阳,武家……呵!这个故事可要从好几代前说起。首先是我教的‘掌刀’与前任教主毕生功力凝聚的内丹被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所窍取,那个人吞了内丹,又拿了‘掌刀’的刀谱后回到中原,我们冥月教在流亡中一天天的衰落了,而取而代之的,是武家在江湖上崛起。”
“你是说,武家的先祖是从你们冥月教获得‘掌刀’的秘籍,然后据为己有?”
听到这其中的惊天秘密,俞湘君大为吃惊。
“没错,我教当时正因一场叛乱而元气大伤,教主为了护教中老幼妇孺脱逃而亲自断后,遇到那个武氏高祖时,已经是奄奄将息。武家一向是做跑镖生意,那个武氏高祖自然是其中的翘楚。三言两语居然哄得我们教主信任,弥留之际将教中奉为至宝的‘掌刀’刀谱托付,闭气之前又将毕生功力凝成的内丹也给了他,嘱他将这两样东西送到我们冥月教逃离本教前商定的聚集地,由下一任教主继承这两样东西,不可有失。却没料想到那贪心的镖师居然在路上翻看了刀谱,见上面武学精妙,大喜过望,兼之觉得教主临终托镖,现也死无对证,竟然起了贪念将那粒提升功力的内丹一口吞下,并不告而别自行取了刀谱练去,这才有了所谓正义的义气盟盟主诞生。这也怪我们苗人都太过容易相信别人,不知中原人如此狡诈。”说到这里,倪红棠“哼”了一声,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这才继续道,“那镖师取了刀谱去后,当然就不会再敢走镖往返云滇高原,教众们见教主久候不至,知已不测,可是那刀谱和内丹却是教中圣物,也关系着我们教复仇大业,大劫过后,教中子弟四下查找刀谱和内丹的下落,自然,而这种神奇武功堀起于江湖的武家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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