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在这样的乱世,在我和陈茜这样的人身上,居然会真的存在着爱情,真的是件奇怪的事情。我生性贪财重权,冷静理智,心狠手辣。而陈茜,当之无愧为一代枭雄,他狠毒且心机深沉。我们俩这一路走下来,满是成河的鲜血和如山的白骨。在这样的时代、在我们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居然会有着怒放的爱情……我们的相遇相恋,到底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戏弄?
呵,不管了,管他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戏弄,反正爱就爱了,哪里还顾得上那凭多?
抚过手中金樽,我轻轻笑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别人觉得奇怪也好,肮脏也罢,我是不会理他的。浮生如梦,为欢几何?良辰美景还是莫要错过的好。只要我现在是快活的、是开心的,就够了,其它的,我不理会。”
深深看着我,安都问,“只要当下是快活的,你就什么也不顾了,后世骂名、史书痛责,统统不管了?”
“谁管他?”我满不在乎的一笑,“那些,都是死后的事了。死都已经死了,他们骂骂,无关痛痒。”
“子高真是率性而为!”安都抚掌赞道,“我就不能如此了。总是会想到,后世会怎么看,史书会怎么写,所以……”
安都的语调转沉,他说,“我得今天的下场,其实是皇上诛权臣以自固。说穿了,其实就是兔死狗应烹。”
我正色说道,“安都不可出此言。”
“哦?”安都斜眼睥我,不以为然。
“安都,你助皇上,皇上也赏你,你位极人臣,受殊爵之荣,威拟王候,皇上也算是对得起你了。”我索性把一切说白了,“但你挟威以胁主,完全不懂韬略,不但不知道逊功让主,反而居功自傲洋洋自得,皇上赐酒,你不但不拜谢,反而理所应当的随手接过就饮,又唆使百姓上表为你立功德碑……”
“皇上整顿吏治,你却处处插手,大掣其肘。”
“再加上当年重云殿失火……安都,皇上怎会不清除你?”
安都一惊,“子高还记得当年重云殿失火?”
话既说到这份上,我很干脆的问他,“当年重云殿失火,你为何不下手?那时你明明就有机会得手。――安都,不要说什么你跟陈云朗完全没有勾结,若真是清白的,你也不会对南康王痛下杀手,将他们一个不留的统统杀净!”
安都沉默。很久很久过后,他笑了,“果然还是瞒不过明眼人啊。不错,”他点头承认,“我的确跟南康王有过协议。”
我追问,“那当时又为何不肯下手?”
安都沉沉说道,“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一样:我顾忌到后世会怎么看我?史书会如何写我。所以,临时反悔了……子高可记得韩信?--我啊,就跟韩信一样,明明有机会自立,却仍不忍也不愿下手。”
“其实我也知道,那时若下手,凭当时你们二人的状况,绝对只有死路一条,但那一刻里,突然我竟想到了忠君事主--所以,我临时反悔,灭了南康王。”
“长年所受的儒家教育,让忠君事主四个字深深驻根于我的脑海中。那日若就这么杀了皇上,根本就同反叛没有什么两样。更何况那日若就这么跟南康王联手,将当年我在朝堂上大力拥护的天嘉帝杀掉,那是公然作逆,天下人皆会视我侯安都为乱臣贼子……长年来所受的教育,让我下不了手!”
安都沧然一笑,“我就像是韩信一样,念旧情,瞻前顾后,故而引祸上身。”
安都安都你何其天真,天家父子兄弟之间尚无骨肉亲情,何况是你一区区臣子?你看陈茜,弑霸先,屠陈昌,视亲弟如死人,有何亲情可言?他对亲人尚且如此,就不要说一区区臣子,区区工具了。所有的人,在生性凉薄的陈茜眼中,只是一个工具。臣子,是他夺天下的工具;妻子,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若非对我动了真情,我韩阿蛮说到底,仍是他陈茜的工具!
对工具,他哪会来什么顾念怜惜之情?安都若在桃岭大捷后晦光养晦,或许不会有今天之劫。但也说不一定,他干涉政务,聚集众人于其府,陈茜哪里肯容忍了?
叹息一声,我说道,“其它什么事都好包容,也都能包容,但你心怀叵测,暗算圣躬,怎么宽待?”再宽宏大量的君主,遇上这种要谋逆夺宫之事,焉会置之不理?!
“是啊,”安都怅然说道,“犯了这一条,任你有万般功劳在前,仍是保不住。”
一口饮尽杯中酒,安都自失的一笑,“我少年从军,数十年宦海生涯一直青云直上,如今却一下子从顶端跌落下来……――我真的就是韩信啊,当断不断,妇人之仁,结果徒害已身而已。”
扔掉酒杯,安都站起身来,“时候差不多到了,子高,你我就此别过。”
看着屋外黝黑一片,侯安都木然吟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外面劲风袭入屋内,听着侯安都那略带悲愤的凄楚声音,我心里不由一紧,苦笑回道,“不生不灭,轮回自有理。”顿一顿,语气一转,我说道,“安都,请上路。”
安都拔出佩剑,即往颈中刎去……
怕侯安都会弄什么手脚,伸出手来,我在他百会、命门、膻中三处要穴中各拍了一掌……
血喷洒一地……
我在一旁一直守着,直到血凝、身冷。
然后,我双手合十,低低念诵着《往生咒》:
“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南无阿弥哆婆夜,哆他伽哆夜……”
……
天嘉四年,六月,司空侯安都卒。时年四十四岁。不久,天嘉帝以士礼安葬侯安都,丧事所需费用,由朝廷资助供给,宽待其家属,并未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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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上已日,是三月三日。从战国开始,历代帝王都要在上已日举行祭天仪式,是一个很严肃的节日。
写在前面的闲聊:
嘿嘿嘿,这个番外是为最后的颠覆准备的~~~~~~~~
所以,要看忠于史实结局的大人们且勿看它~~~~~~~~~就直接略过它不计吧~~~~~~~~~
想看happy ending结局的大人们就看看吧~~~~~~~~~~~里面可是有伏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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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
——《韩子高》番外
“驾!驾!驾!”
清脆的童音不断吆喝着,那声音中,是掩不住的高兴与得意。
听到这声音,我只能摇头,同时认命的加快脚步冲刺,以期能让小少爷满意。
嫌我速度不够快,骑在我颈上作福作威的那小子使劲捶着我的头,大吼,“给我快点!!”
居然敢这样对我??想我堂堂九五之尊,不嫌麻烦、不怕牺牲,为了他,心甘情愿作他胯下那匹载着他东奔西跑的马以供少爷开心,他居然还敢使劲捶我?!――我从鼻子中发出哼声以示不满,那小子于是揉揉我的脸,冲我甜甜一笑,“茜爹爹,快一些嘛!”
呵,好宝宝,小小年纪已经学会鞭子加糖果的实用性了,真不亏是我一手带大的乖孩子,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我加大马力狂跑一气,一心一意遂娇儿的愿,完全不顾及什么帝君形象。
我跑得越快,宝宝越高兴,骑在我颈上手舞足蹈乐个不休。
身旁的侍儿们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们爷俩,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一定是在想:“韩大人真是得宠啊!连他的孩子,皇上也能爱屋及乌,疼爱万分!”
的确,我对宝宝真的是疼爱万分。小辈中,宝宝是我最为疼爱的人。爱屋及乌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宝宝和我太投缘,他太讨人喜欢,让我不由自主就想对他更好些。
说实在的,我对皇儿们的感情,根本及不上对宝宝的十分之一。
试问天下有几人能骑到皇帝头上?!而韩家小祖宗就做到了,轻而易举的,就让我大陈万岁天嘉皇帝作了他胯下那匹马,甘之如饴逆来顺受任他驱策。
平日里,我和阿蛮虽然是夜宿将军府远多于住在皇宫中,却还是有住在皇宫中的时候,但只要宝宝来到阿蛮身边,我绝对是每天夜宿将军府(因为宝宝住不惯皇宫),政务再忙,我也会挪出时间陪宝宝玩耍,心花怒放绝无任何不耐之意。
而宫中的皇儿们,我向来不大召见,即便是见了面,也就淡淡那么几句话,他们不要说可以把我当马使唤了,就连能搂住我亲热撒娇也无异于痴人说梦――跟他们比起来,宝宝反而更像是我的亲骨肉,让我捧在手掌心中悉心呵怜。
“不玩了!我累了!”宝宝大人终于玩累了,下令吩咐道,“我要下来!”
一听这话,我连忙止住脚步,蹲下身,吩咐周围侍女,“把小少爷抱下来。”
呜!他终于玩累了!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没被他给拆了。一听到他要下来,我兴奋得差点就吼出“谢主隆恩”的昏话。
侍女小心翼翼的将宝宝自我颈上抱下来,刚一落地,宝宝就凑近我,小手臂将我搂得紧紧的,给了我一个响亮的亲吻。
真是好孩子啊~~~~ 我不由又有些晕乎乎了。
宝宝有个习惯,对喜欢的人总不吝给予亲吻(这习惯也不知宝宝打哪里学来的,真是好真是好真是好啊!~~~)。所以说宝宝就是乖巧热情嘛,我那十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像宝宝这样可爱贴心的。儿子们一见了我,一个个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连大气也不敢出,开口闭口都是帝德君恩,伦常纲理,泾渭分明,上下有礼,进退有度,哪有宝宝这份自在随意?有时候我勃勃热情要跟儿子们玩乐,他们一个个皆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冷水泼得多了,激情也就熄了。再加上儿子们一见了我想的只是如何加官进爵,博君王欢心,哪里像宝宝一样纯粹只把我当作是可以撒娇可以使泼可以作怪的亲人?!所以,真的不能怪我只爱宝宝~~
宝宝的小脸红红的,举起袖子,我爱怜的给他拭去满脸的汗,小家伙玩得气喘吁吁,脸上的红霞映着身上的红肚兜,越发显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嗯,这小子长大后绝对会跟他爹一样身上桃花朵朵开,迷得人神魂颠倒失魂落魄。
宝宝笑得眼睛成了二弯月牙,“谢谢茜爹,茜爹真好!”再大大的亲了我一口。
好可爱!
猛地站起身,我一把抱起宝宝就往天上扔。寻常小孩对这种突发事件难免会被吓一跳,而我们家宝宝却是不惧也不畏,愉快的咪起眼,由得我将他反复抛起又接住。看到宝宝那近于享受的笑,我更高兴:不亏是我最为疼爱的孩子,胆子真大!
停下动作,我大笑着问他,“宝宝,怕不怕?”
下一刻,就听到宝宝那快活的声音,“不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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