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颜公子……我没骗他,新篇便叫纤纤执素,写的是“纤纤”、“素素”两个女子和一个名叫“文若星”的男人之间的故事。
她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容貌,身段,性情,举止均有几分相像。
他是个才气横溢的摄影师,与她们先后邂逅在少年和青年。
……
真相大白的一刻,她们没有假惺惺地相让、祝福对方,也没有上演二女争夫的滥俗桥段。只是微笑着拒绝了他……两个人同时。
我知道这个结局可能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但还是坚持写了出来。
爱情与友情……一定要舍弃后者吗?
也许我太理智,又或许是我还未曾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所以不愿相信友情在爱情面前会那么的苍白,直至不堪一击。
灵感来的时候,我的写作速度是惊人的。
一天万余字,有时还打不住。
二十余万字的长篇,两周多便可完成初稿,再一周做完修订,自此后不再去碰它。
项姐有时嫌个别章节不够细致,或者结局不符合大众口味,要我再雕琢修改,总是被我断然拒绝。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吧。
我知道有的作者每天必写,养成了很好的写作习惯,生活和工作都很规律。
我不行。喜欢玩的时候疯玩,想写的时候却也卯足了全副力气来写,连大姐做了我最爱吃的料理也顾不上去闻一闻那香气。
一直认为,写文章就像谈恋爱。
对同一个人,你这辈子只可能爱一次,对不对?
无论有什么变化,这份情转浓、转淡、变化或者消失,都是这同一份感情。
感情用完了,也就完了。没有后悔再补的。
写文,也是如此。
你再怎么把文章脉络掰开了揉碎了重新去整理,又或者符合什么狗屁人物性格和逻辑推理,尽管去改吧,哪怕多费上数倍心神……结果一定没有初篇引人。
让那些批评家和异议者见鬼去吧。
他们不是作者……也不是你。
我每次都用这种理论来搪塞项姐,“就连世界级文坛巨匠还有其局限呢,每本世界名著的作者简介里都写得清清楚楚……何况小小的我呢?”
“虎头蛇尾?哈,你没看哪部电视剧不是前三集最引人……”被项姐敲了一记,评价为“不谦虚”。
“呵,忘了我是个写小说的而不是编剧……”我瞅准时机奋勇还击,“喂,再这样对我,真的改行去TVB写剧本啦!”我威胁道,一边认真在心内衡量写小说和电视剧哪个比较赚钱。也许我可以仿照项姐,以编剧为主业,写作为副业呢?反正大姐与傅增湘正走得近,而后者正是电视界著名的才子和王牌制作人。
项姐仍旧苦口婆心,“上次有个评论家说……”
我知道那人,专栏很火,但在我看来不免有哗众取宠之嫌,极尽赚取声名为能事,流于偏颇。
她形容我是……一壶将开而未开的水,当然,也不排除永远维持这种临近沸腾的状态。
也许在她和出版社看来,能给名不见经传的我评上几句,已足够让我感激涕零的了吧?
才不!
评论家与写书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奇妙的。
以最简单的话来描述,写书人可以不费什么力气地摇身一变为评论家……尽管笔法也许不够犀利,看问题也没有那么透彻。呵,或者说,永远不可能那么刻薄。因为,只有写过书的人,才真正知晓写书人的种种情感。
而单纯的评论家很难瞬时转换为一名写书人。
呵,也许项姐说的对,我是太不谦虚了,容不得一点批评意见。
在文章还没结束以前,确实是如此。
我勇往直前,无可畏惧。
一旦完稿,“斗士”的形象全无……心下忐忑不安,急于知道朋友们和读者的看法。
就像惴惴地送孩子去参加演出的父母,很希望快些,却又害怕公布成绩的那刻来到。
项姐把书稿看完,半天没有说话。
我凝神屏气,等着她作出评判。
“啪”的一声,她将书稿放回桌上,站起来,一只手呈五爪形紧紧扣在稿子上,“以职业编辑的眼光来看……”她说,“这本书一定会大卖!”说完竟无视我的存在,一径冲出门去。
我松了口气。
项姐点头,出版应该是没问题了。
至于花多大力气宣传,或者销量怎样……那都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大姐今天做了腊味合蒸……回家去也!
母亲总说我是给了三分颜色便要开染坊的那种。。。。。。事实证明“知子莫若母”。
在项姐看来,我简直不知好歹。
出道以来一直将红不红,书籍销量也一般,在推新书上往往要让路给正在力捧的新人。如今出版社有意大力“栽培”,宣传造势一下,某人却不领情。
但……项姐是谁?
她百折不挠,不肯放弃,在我耳旁碎碎念,“新锐作家,有着张爱玲的华丽,小娴的细腻,亦舒的犀利……”
“这种宣传未免华而不实。”哈,要真能像她说的那样把三种笔风杂糅在一起,那才真叫个不伦不类。
“你说如何描述自己的风格?”
“独一无二的叶氏风格。” 嬉笑怒骂,看透世情,但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积极面对人生。
项姐抬头,无语问苍天。深呼吸,顺气,才拿眼看我:“咄,尔等竖子,却以为自己是谁?”
我淡淡一笑,脚下不做停留,到得门边才泰然自若地回首,“我,叶连波是也!”
为什么要换笔名,又为什么非得要大力包装?人们要看的只是我的文字不是吗?
“咣当”一声,编辑室的大门关上。
两周后《纤纤执素》正式面市,销量极火。
一个名字在一夕间红遍全港。
叶——连——波。
就说嘛,父亲为我们每人都取得个好名字。
连波……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我非恃宠而骄,而是想不出有比父亲给我的更好的名字而已。
一只,两只,三只……
睡梦中我犹在数小猪扑满。
能够从事我心爱的写作,并可以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不致给家人造成负担……在以前这就是我对生活的全部愿望了。
没想到还可以再进一步……甚至使我一向空虚的口袋丰盈起来。
俗话说,有钱可使鬼推磨。
悄悄告诉你们,人亦如此。某个叫叶连波的贪财女子便在金钱利益的驱策下正笔耕不辍呢。连着数日闭门不出了,被家人朋友们引为笑谈。
当然我并不属于埋头苦干那一群,累的时候也知道调剂一下……只不过“累”的频率比正常人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颜公子快被我折磨疯了,“小姐,为什么不……逛逛书局,找朋友喝茶,或者上你的这个班那个班去?”
我笑了,大言不惭,“本小姐该学的都已经学完了,无班可上。”
“切,就你那点半麟片爪叫都学会啦?”他戳我牛皮。
“不然还怎样?总比小颜颜会的多吧?”我逗他。
他果然严重感冒,“我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我不理他,反而变本加厉,“小颜颜……”用省略号表示我的尾音。
他手臂一凉,鸡皮疙瘩浮起一片,“你再说我可叫你波波了!”他由我的网名bobo判断。
“叫好了,谁怕你?人说,一尺水十丈波,你要叫我‘波波’我就叫你‘颜水水’,永远在我的阴影笼罩下!”
我想他这次大概真的快晕倒了,还是项姐的电话救了他。“连波,来一趟,大毛有请。”
“大毛?”平时我们管出版社社长叫小毛,那大毛岂不就是……“新世纪”所隶属的嘉扬传媒集团的头儿?
“嗯。别问那么多了,来了再说。”项姐嘎嘣脆,“啪”的一声撂了电话。
嘉扬集团的大厦很气派,灰色的楼体上一溜落地窗,阳光下闪闪发亮得像一块块集光板。
“谢谢。”下车后,我接过项姐递给我的提包,意外地发现有些湿意,“你紧张?”
她瞪我一眼,“废话!”言罢扭着细腰款款向大门走去,嘴里兀自小声嘟囔,“你当我可以天天见到嘉扬总裁的?”
我笑了,这就是当兵与当官的区别了。看我……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倒有些好奇。
他一个大总裁,越过不知多少级来召见两个无名小卒,究竟为什么呢?
无名?
对。别以为我俩出过几本书,有了些薄名便有什么了不起。嘉扬传媒中能人无数,我和项姐……实在算不上什么。
接待小姐很客气,按程序问明了秘书处后一径带我们往十九楼,总裁办公室。
电梯很宽敞,望得到外边的风景。
项姐小声对我说,“一会儿可看仔细了,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不明白,耳语回去,“看什么?”
她剜我一眼,嫌我心无灵犀点不通,“你最喜欢的……”声若蚊鸣,几不可闻。
我最喜欢的……噢,我恍然大悟,美女呀!
是我愚钝了,大总裁身边,怎少得了美女秘书呀?
我……最喜欢看美女了。美的事物,往往能触发人的灵感,而美女又是其中之最了。听过缪斯女神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一边想着,连忙回了项姐个感激的眼神。
眉来眼去中,却已到了。
接待小姐伸出手,“请!”
电梯门打开,正有秘书处的两位美眉在等候,“项小姐,叶小姐,这边请!”两条修长的手臂一左一右为我们划出了去路范围和方向。
嗳,嘉扬的总裁……有艳福呀,我砸着嘴想。
秘书小姐进去通报,大忙人项姐在接电话,我百无聊赖地站在玻璃窗旁俯瞰外面的车景。
要是陈曦在就好了,最喜欢跟他玩这种高空猜车的游戏了。哪怕隔得再远,那家伙也能八九不离十地准确说出车子的型号,让我佩服不已。
一个年轻人怒气冲冲地自里面走出来,引起了我的主意。
中等个子,留平头,穿着件白T恤,牛仔裤,鼻梁上一架极为普通的金丝眼镜。
推销员或者被解雇的员工,我判断。
他走过我旁边的时候,我小声说了句,“祝你好运!”尽管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做。
也许是最近心情太好了吧,反而时常想起初出校门时四处碰壁的情形。
扯不上忆苦思甜,感触颇深便是了。
所以才会同情心泛滥地去多嘴。
呵,这种事并不是我的作风,一次即可……看,项姐已经在瞪眼了,嫌我在这里“不知分寸”吧。
陌生人很惊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谢谢。”
墨黑沉静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秘书小姐笑着出来,引我们进去。
总裁办公室……大的超乎我的想象。
近两百尺的房间里,布置得像间小型会议室般舒适。
总裁侧着身子在接电话。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看得到他米色的西服袖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衬衫是丝质的,最贵的那种。袖口别着同色的蓝宝石袖口,看起来同样很昂贵的样子。
别误会,我才没有什么钓金龟的想法。职业习惯而已,无时无地不在搜集写作素材。
因为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吧……所以才接着电话要客人等,我想,自动把被邀请的下属划归为“客人”。很不礼貌,却也符合这些天之骄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