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快起来啊。”身体完全被上方的身影罩住,崔晓蕊身为女性的忧患意识马上窜上心头。太近了,他们之间,呼吸都交融起来,这样的距离,发生什么事可能。“起来快起来!”
小东西急了。
隐隐低笑,周佾磊才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别动,我头磕着床角了,疼着呢。”故作痛苦呻吟状,他伸平一条手臂,身体向下降了降。
崔晓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太、太近了,他他他……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你……能先起来吗。”憋红了脸,知道自己被恶意钳制的崔晓蕊尽量压缩胸腔起伏的高度。虽然隶属太平一族,但身为女生的她还多少有一定曲线的,尤其是在周佾磊越降越低的现在,她真恨不得自己胸口凹下去,最好能挖出一个盆地来。
“我撞的可疼了。”他前所未有地恶劣,又向下降了一点,鼻尖已经贴上她的下巴。
随着轻浅的呼吸,身下女孩身体的气息浓郁起来。混合着香皂的少女体香冲上鼻端,周佾磊的头脑产生些微的眩晕,周身的血液也开始不正常地逆向流动。
他该起来了,可是,蠢蠢欲动的手不听使唤,甚至想就此摊平在她身上。
啧,玩火自焚……
“大哥,求求你起来吧。”崔晓蕊快哭出来了。招谁惹谁了这是,她又不是他女朋友,他就不能稍微避一下嫌吗?她以后还要找男朋友呢,要是就这么让他吃了她欲诉无门的啊。
跟别人还好说,关键他是周佾磊啊,两边的家里人要是知道这苟且之事还不一举灭了他们俩!尤其是妈妈和乔阿姨……哎哟老大,快起来啦!
软软带着哭腔的声音飘进耳朵,周佾磊神经一紧,脑中的色彩迅速变淡。
“不逗你了,”一个弹跳起身,转眼间他已站在床前俯视床上紧张得闭紧双眼的女孩。“行了,起来吧。”诶,她从容就义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刺眼。
她就这么不信任他吗?当然,刚刚的他确实不值得信任。
吸了两下鼻子,差点背过气去的崔晓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去他叉叉叉,别以为她是白痴,就他刚刚那样,没被啃是她命大!
不过……话说回来,他没亲上来也挺可惜的,毕竟、毕竟她暗恋他嘛。
这么来回一想,刚刚的紧张倒显得有点多余了……可是,身为女生,在那种时候总得意思意思地抵抗一下啊,真当她那么豪放的?
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和一点点懊悔,崔晓蕊慢慢以肘撑身坐起来。
现在麻烦了,发生了这样的糗事,他该怎么面对她?而她,又应该用什么姿态回应他?
“等等,别动。”周佾磊开口叫住她,视线停留在她裸露的膝盖上。晓晓膝盖上刚贴上的创可贴松了,露出了擦伤的创口,一会儿她会疼的。
“哎哎,我自己会弄,不用你动手……”惊弓之鸟挣扎着挥手让他走开。
单膝点在地上,他不顾她的拦阻,将那节小腿架在自己腿上,细致地调整创可贴的角度。
热烫缓慢的、异性的温度在腿上滑走,轻柔而坚定,若即又若离,每一次轻触都是对感观神经的试炼。男性与女性,守护与被守护的立场,在这一刻变得尤其明显。
崔晓蕊可怜兮兮地咬着嘴唇,为自己身上不断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痛苦不堪。嗯,不行了……没有多想的余地,她敏感的腿对他呼出的气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啊!”胸口被冷不防踹了一脚,周佾磊险些仰倒。“你干嘛踹我!”他是不是太惯着这丫头了?
“嗯、嗯,”无辜地看着他恶狠狠地就要扑上来,崔晓蕊缩着脖子嗫嚅,“你挠得我痒痒……”人家膝跳反射都说明了腿是不能随便碰的部位,更何况她那一脚踢得不是很彻底……
哼,他看她是屁股痒痒找揍。
抓开她的手,周佾磊横眉竖眼地抓回那条腿,继续刚刚的工作。虽然只是片小小的创可贴,但要是贴不好的话也疼着呢,尤其是在膝盖这种地方。
唉。崔晓蕊对自己叹气,惆怅得无措。
看着他无怨无悔地为她做这样琐碎的事,说不感动就该遭雷劈了。他对她的好,她早知道,却始终无法拿出自己完全的情意回应他。
而这样一味的付出能持续多久呢?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一年?她不知道他耐性的底线在哪里,却清楚地知道两人的未来是一片灰暗,而且完全没有光亮。
所以,理智的他们应该悬崖勒马。
他们该停止这样的嬉笑,慢慢擦去所有的交集,不再见面,不再联系,直到两人都能谨守本分地去维护自己家庭的安稳,最后,他们能抹去对对方的所有情感和回忆。
他们没有前途,然而事已至此,趁早结束才是上上策……
一滴不属于他的温热液体落到周佾磊的手背上,他停下动作。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仍然盆泼似的刷洗着玻璃窗子。水流顺着玻璃流下,都要命地向下冲去,汹涌着没有半丝细雨时的情调。屋内黑压压的,窒闷的空气让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叹着气,他起身坐在她的旁边,揽过纤细的肩膀。“晓晓乖,不哭。”
闷头呜咽一声,崔晓蕊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宽厚的胸膛,不停地抖动着,无声恸哭。
“晓晓乖,不哭。”黑暗中,他抱着她轻轻摇晃着,为她的心思鼻酸。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让她对他们的未来绝望。
可是,现在的他,能做什么呢?
现在的他们,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第十七章
高月失恋了。
刚刚从三亚回来的她脸色苍白、双眼呆滞、泪流满面、不吃不喝不说话,整天像个活死人一样行尸走肉,令别人望而生畏。
“怎么会这样?”常雅心疼地端看那张没血色的脸,“才两三个月就瘦成这样了!”
“高月,多少吃点东西,啊。”崔晓蕊奉上食堂买的麻辣鸡排,坐在她旁边吹气。“你闻闻,可香了。”
仍然没有动静,高月斜靠在床梆上,目光深远地看不到尽头。她的眼中没有了喧嚣的色彩,连旺盛的精神也好像被这场恋爱吸了个干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是。”孙季雨无奈地撑着下巴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失恋的人都是一样会变得形如枯槁。不就是一拍两散的事嘛,差不多得了,没必要弄得要死要活的吧。
“唉,不小心遇到了个混蛋而已。”崔晓蕊摇摇手,示意她不要多嘴。
人家心理还难受着呢,先安慰安慰才是。而且事情的经过她也实在不清楚,只知道反正甩了姐妹的男人一律叫做混蛋就对了。
“高月,起来吃点东西吧。”常雅牵起她的手,难过地发现她那只剩骨头的手腕上竟然还有利器划过的痕迹。看来,她这次真的陷进去了……以前高月谈恋爱都是潇洒地说分手就分手的,从未这么疯狂过。
实在是受不了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孙季雨一步跨国去,从床上把她拽起来。“说,那混蛋叫什么名字在哪儿住,我叫兄弟们砍了他去!”
崔晓蕊连忙扔下鸡排拦住她,“季雨快放手!”你那么摇晃她胳膊会脱臼的!
“说!只要你说,我就灭了他!”孙季雨怒火冲天,揪着高月的领口不住地晃来晃去。她平生最恨薄情寡义之人,现在竟然有往枪口上撞的,那她还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季雨,别这样。”常雅焦急地抱着高月,怕她被晃悠晕了。高月多少天不好好吃饭了,现在恨不得一碰就碎,哪儿还经得住她的暴力?
“叶方桐。”被幽幽的声音打住吵嚷,扭在一起的三人盯着着几天来第一次说话的高月。
“你说什么?”常雅探过去小心地问,生怕漏听了什么。刚刚她说什么桐?
高月惨白的脸转向她们,眼中终于有了焦距。“那个人,他叫叶方桐。”
帮派里混混都是一样的,偷东西、吸大麻嗑摇头丸是一般水准;入室抢劫、举刀伤人收保护费是中级水平;等到吸白粉窝藏枪支、开连锁妓馆酒吧的时候,那就是高级混混了。
季风年少时也就是带着一帮人混到初级水平,而王卓接手后,若不是他老爸财大势力广又跟警察叔叔关系良好,他差一点点就能努力晋级到中级水平了。
那个二十来个人的小组织,没有名字,只是在固定几条胡同间的活动着,阴暗得常年不见阳光。
“现在小米他们那里是谁在管事?”窝在王卓租住的公寓里,孙季雨喝着茶,问他有关砍人的事宜。小米是个与她关系很好的女孩,在酒吧里作陪聊,偶尔也出台。
“啊?”沉浸在复杂程式中的王卓茫然地从电脑前抬头,烟卷随着说话在嘴上蠕动。“哦,应该是老陈吧,有事吗?”小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是陈安?“我去找他,你来吗?”她站起身,弯腰抚平黑色九分裤上的皱褶。高月的仇要报,就得先找到那个叶方桐。
愣在当场,王卓的烟掉在了腿上,整烫着大腿内侧。“哎哟……小雨呀,你找他们干嘛?”
娉婷地走到穿衣镜前梳理长发,孙季雨风情万种地回眸一笑。“去叙旧啊。”
十九胡同,就像北京城里随处可见的胡同一样,路面笔直却又不那么规整。而相较于普通胡同的安静平凡,十九胡同里密集的酒吧就显得特别引人注意。
灯红酒绿的环境、奢靡的气息,在这种地方,酒不醉人人自醉。
“燕尾蝶”是一个挺典型的夜色酒吧。烟气缭绕、昏暗低沉,台上歌手高高低低的吟唱的歌声像能把骨头融化得酥脆似的缠绵,下面沙发座椅上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歪斜着,目光涣散幽暗地随着舞池里红绿的光影忽明忽暗。
再次踏进酒吧里,孙季雨的口鼻立刻感到些许不适。不是难忍封闭的空气,而是那种久违的气息,浮华虚掩着隐约堕落的呛人味道,危险得让她坐立不安。
“没事吧?”扶住她的胳膊,王卓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心里仍然觉得不该带她回到这里。
对于小雨来说,这里的生活是不堪回溯的过往;而对于一直跟随孙季风的那帮人来说,她却是特别的存在。何况在失去孙季风的日子里,孙季雨足以成为他们缅怀崇拜的偶像。而这一点,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了。
掐了自己一把,孙季雨拉开他的手,微微抬起下巴,挺直背脊走向角落里的桌位。那里是季风以前的固定座位,显然现在仍然没有人坐——即使是在如此人满为患的酒吧里。
“小姐,这不能坐人。”刚刚落座,一个浓妆的女服务生立即上前,想要阻止有人侵犯向来无法碰触的禁地。这个桌子不能坐人,熟客都晓得的。
季雨低头顺自己圆润的指甲,懒得说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