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窃窃私语,似乎意见并不统一,还在争执不休。
“我父亲的为人,想必各位比我更清楚,若说他会无缘无故杀人、甚至是灭门,大家都会存有疑问……”淡环走出大堂,为苍夜的提议增加份量:“苍夜既不想冤枉好人,也不想放过那个恶人,只是希望大家再给些时间,找到我的父亲,相信到时候,一切就都能够真相大白了。各位现在前来兴师问罪,证据岂不是太单薄了?我想……各位掌门都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定了锐恒派的罪吧?”
“这是自然。”天虚道人附和,其他人也并无异议。
“那就多谢诸位了。”淡环扬唇一笑,眼里露出点点寒光:“既然各位有如此疑问,想来……其他的门派也会有愤慨和不平……不如,就由我锐恒派出面,下山向其他门派的掌门说明情况,请求原谅……”
“淡环!”苍夜没料到淡环会提出如此建议,并且还是当着所有掌门的面,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甚至之前都没有同他商量一下。
“余姑娘的提议甚好,也免的我们这些老匹夫七嘴八舌。”冲明道长点头同意,众人也附和这个建议。
“姑娘既然有如此提议,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但说无妨。”天虚道人赞赏地微笑。
“此事关系我锐恒派的名声,又关乎是否公平、公正。苍夜是大师兄,要打理锐恒派……最好是能够让熟悉此事,但又不与我派存在任何利益冲突的人前去,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冲明道长,您认为谁更合适呢?”淡环狡黠地回答,丝毫听不出刻意安排的嫌疑,似乎是当真为了锐恒派及武林着想。
“甚好。”冲明道长抚掌大笑,视线围着大厅转了一圈,最终定在冰月的身上:“那就……冰姑娘吧……冰姑娘聪明绝顶,心细如发;她既非锐恒派弟子,又曾经参与珩容派验尸一事,想必是最好的人选了……余姑娘竟是如此聪慧过人啊,让老夫佩服。”
“前辈过奖了。”淡环福身,一副乖巧伶俐的摸样。
“那冰姑娘意下如何?”天虚道人假仁假义地询问。
“无妨。”冰月淡淡的回答。虽然淡环的目的她还不太清楚,不过她向来信奉“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不知道兵何时来,将又如何上场呢?
淡环眼见计划成功,心里暗笑。
溯源看着淡化的侧脸,忽然就产生了某种不安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淡环要的这个提议,并不全是为了锐恒派,一定还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理由……
“大师兄,我和冰月一起去。”溯源请缨。
“溯源,你……”淡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有些急了。
“……”苍夜静静地看着溯源的双眼,看清他眼里的坚持:“诸位掌门,认为如何?”他转头面向冲明道长和天虚道人。
“此举甚好,甚好。”天虚道人捋着胡须,微笑点头。
苍夜目光扫视四周:“既然没有人提出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我锐恒派也会即刻派出门下弟子去寻找我师父,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各位掌门……诸位,请回吧。”
“告辞。”冲明道长和天虚道人纷纷告辞。纵然华仪师太还满腹的不平,但也只得愤愤带着门下弟子离开。
“冰月,这次又要麻烦你了……”苍夜略带歉意地看着冰月。
“没关系,我如今托身于锐恒派,总该尽些责任才对。”冰月浅浅的一笑。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客气啊~冰月也是我们锐恒派的一份子啊。”翼凡笑眯眯地凑上来:“你说麻烦可是太见外了。”
“翼凡说得有理。”苍夜连忙弥补自己的失言:“不过,一路上要千万小心。山下的那些门派不见得像冲明道长和天虚道人一样听的进道理……”
“冰月只是如实说明情况,又有二师兄跟着,你就放心好了。”明若狡黠地冲苍夜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告诉他:你的心思我了解。
“我不明白……”溯源开口,眼神瞟向淡环:“你为何要多此一举。明明这些事可以由冲明道长他们去说明的……”
“溯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淡环不满地反驳:“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锐恒派好,有锐恒派出面解释不是更容易让其他门派信服吗?再说了,由冲明道长等人前去解释,他们难免会带有色眼镜,万一在叙述的过程有意无意地添油加醋,岂不是对我们和我父亲更不利吗?冰月对于锐恒派不存在利益冲突,也不存在非常密切的关系,正是处于完全公平的位置,如果让她前去,胜算才会更大啊。”
“行了,你们都不要吵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也不要再追究这些了。”少天出来打圆场,虽然淡环说的有道理,但他觉得冰月并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淡环。”苍夜沉默了一下,严肃地看向她:“即使你有天大的理由,在做出这种决定之前,你也必须要先知会我,征得我的同意。”
“苍夜,我……”淡环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却被苍夜打断了。
“师傅在锐恒派时,的确纵容你。但,今时不同于往日,我不希望,这种事还会发生第二次。”
“苍夜……”淡环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了。”
第十六章
“冰月,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溯源和冰月走在下山的路上,溯源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什么?”
“虽然说这次让你下山解释这件事是冲明道长的决定的。但是,淡环的话一直在暗示他选择你作为这次的人选。我认为,淡环会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是吗~”冰月微微一笑,没有明言她是否也有如此的想法。
“冰月,你为什么就不能够信任我呢?!”溯源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冰月:“凭你的观察力和智慧,我绝对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但是,你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只相信证据。猜测可以很多,就像这次,你的师父究竟有没有杀人、灭门,都是因为缺少证据,才没有被定为凶手。我既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想放掉任何一个坏人。”冰月缓缓地回答他的疑问:“这和信不信任是无关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溯源支起右臂,作出思考的姿势:“你是想等事情发生,再作出应变?”
“现在究竟是否会有事情发生,还是个未知数。”冰月垂下眼帘,扬起唇角:“希望这一切只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果真的有事发生了呢?你预备怎么办?”
“只要证明是她下的手。我自然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冰月半开玩笑地眨了眨眼睛:“你可不要公私不分的护着她哦~”
“咚咚咚。”苍夜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苍夜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
“大师兄。”明若偷偷溜了进来,掩上门。
“干什么那么偷偷摸摸的?”苍夜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招呼她坐下休息。
明若接过来,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巴:“要躲开淡环那个跟屁虫啊~”
“淡环?”苍夜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要是让她看到我半夜到你的房里,她铁定又要大呼小叫了……”明若一提到淡环就是一脸的不爽。
“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有线索了吗?”苍夜着急地询问。
“嗯,我已经秘密联络江湖上的朋友去找了……”明若说起正事来就严肃了许多:“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寒隐刚刚回到中原没多久,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可能要花一些功夫。”
“这样啊……”苍夜微微低下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似乎急着找寒隐有什么重要的事。
“话说回来,大师兄,你找他做什么?”明若笑侃:“你们不还是情敌吗?”
“冰月和他之间有些误会,冰月承诺了不能说,但是寒隐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是吗?”苍夜微微叹了口气:“冰月心里难受,但是她什么都不能告诉寒隐。她只能偷偷地说对不起,在他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地方。保留这个秘密对冰月、对寒隐都太不公平了。”
“秘密?什么秘密?”明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寒隐的父母……并不是冰月杀的。但是冰月答应过她的师父和师母,不能够说出真相,对任何人……都不可以。”
“包括对自己的儿子?”
“是。”
“真是有够自私的。他们只考虑了自己,完全没有想过冰月和寒隐的感受!”明若气呼呼地将茶杯扔到桌上。
“现在,整个锐恒派的弟子都在寻找师父。我就只能拜托你了……”
“你放心好了,大师兄。我一定会尽力的。”明若一下子变得斗志昂扬:“不过……”她眨了眨双眼:“冰月……应该是有点……喜欢寒隐的吧……”
“你看出来了?”苍夜看向她。
“嗯。冰月对寒隐不一样,是人都看得出来。”明若点点头,若有所思:“如果,这个误会解除了……那么……”她没有再说下去:“你都不会后悔吗?”
“是我的缘分,就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我硬抢,也只是徒劳罢了。”苍夜笑了:“再说,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我只希望她能够快乐,能够不留一点遗憾、不留一点痛苦。”
“你还真是豁达……”明若耸起双肩,不以为然地说:“是我就做不到。”
“好了明若,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练功。”
“嗯。那大师兄我先回去了。寒隐那里,我想不用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整整三天,冰月和溯源都在各大门派之间游说,凭着冰月的口才和溯源——锐恒派二弟子的保证,大家都答应给锐恒派一段时间,去找出余石道人,当面对质。
待到从最后一个门派出来,日已西斜,他们决定连夜赶回锐恒派。
两人骑着马,走在茂密的丛林之中。马蹄的脚步声在林子中显得格外清晰。
“吁——”冰月勒紧缰绳,迫令马匹停下来。
“怎么了?”
“周围太安静了。既没有鸟鸣声,也没有任何的虫鸣声……”冰月压低了声音。
经冰月的提醒,溯源也立刻注意到了环境的异常。
的确,盛夏的傍晚,如此大的树林里不可能如此寂静,寂静的有点令人汗毛倒竖的感觉。
“小心。”冰月用左手食指顶开佩剑的剑鞘,从四周弥漫的似有似无的杀气,她已经基本上猜到了对手的身份以及人数,也对淡环能够找到轩辕门的杀手有一点点的错愕。她原本以为淡环只是个深居闺中的千金大小姐,但没想到,这样一个大小姐报复起人来还是蛮狠毒的。虽然说,杀手动手的第一要义就是要收敛自己的杀气,不让对方察觉,但人数一多,总会泄露出丝毫。目前隐隐约约的杀气,说明对方的人数至少在十人以上。
“轩辕门的杀手精通百般武器,无情无义、非人非鬼,战斗指数也在普通杀手的两倍以上。要对付这十个人,看来要花些功夫。”冰月轻声提醒溯源:“弃马。”
“什么?”溯源错愕。
“骑着马逃起来也许快,但轩辕门的宗旨是不等到杀手全部死在对方的手上,或者杀死对手,就绝对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撑到死为止。”冰月边说,边注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