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个!”他接过罐子,随后又耐心地说道:“这种药对蚊子叮咬的包非常有效,而且还可以治疗他被你拖回房间时擦伤的脸。只是这药有个缺点,它会麻痹人的神经中枢,这些天他可能无法开口说话,而且手脚也可能会变得不太灵活。”
“啊?不能说?不能动?那他不成植物人了?”
“算是吧,所以这些天他可能都得住在这里了。”
“住在这儿?”残月为难地望著齐云皓,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其实连看都不想再看到这个该死的骗子了。
“你也说他是狗熊了,要是想把他弄到山下去,那得费多大的劲啊?要不然这样好了,这几天我也住在这里负责照顾他好了。”看到残月面露难色,云皓自告奋勇地请缨。
“好啊、好啊!”眼中闪过喜色,残月紧接著又犯愁:“可是……那些孩子怎么办?”他们成天又跑又跳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弄伤了。
“哎呀,不过几天而已,他们是不会有问题的啦!”云皓挥挥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既然这样,那他就由你来照顾好了。”他淡淡地说著,并努力忽略著心里的嫉妒情绪。
“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齐云皓边说边将罐子里泛著让人恶心的绿色光泽的药膏倒在干净的纱布上,并轻轻敷在满脸大包依旧处于晕睡中的擎天脸上。
望著那让人欲呕的翠绿色黏稠液体,残月下意识地将目光调向窗外。
比起雷擎天现在这张可以吓死一票人的可怕脸孔,窗外的景色此刻倒显得迷人多了。
“这个……要敷多少天?”转头看了眼忙碌的云皓,残月再次把脸扭开。
“大概要一个星期左右。”云皓边答边看了看罐子里的药,还好够用,不然在这条件奇差的小山村,想要配出这样的药膏除非自己有通天之能。
“那个……你能不能用纱布把他的脸全部包起来?”残月望著窗外树梢上的鸟,淡淡地问。
“也好。省得你看了受不了。”云皓痛快地答应。
“我倒无所谓,不过……我倒是怕他受不了!”其实他用脚也想得出来,如果雷擎天醒来以后要是在镜子里看到这么一张脸孔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 # #
一阵强过一阵的瘙痒将擎天从沈睡中唤醒。
可是原本想用力抓痒的他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无法自由活动。
大惊之下,打算坐起的他却再次震惊地发现不只双手双脚无法自由地活动,就连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透著酸涩与僵硬。
怎么会这样???
昨晚他一路跟踪残月来到山上以后,就那么傻傻地站在距离残月的窗口并不算远的草地里默默地凝望著他的一举一动……
后来实在受不了蚊子的侵袭,没办法之下他只好打算离去,可是在离去之前他又想再好好地多看残月几眼……
可是这一看怎么就看得晕头转向,四肢僵硬了呢……
满心纳闷的擎天慢慢将那颗包得如同木乃伊般只露出双眼的头颅艰难地转向床外,而这微小得几乎不能再微小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看到朝思暮想、魂牵梦系的残月就坐在窗边,擎天不禁有些激动地大喊:“残月……”
咦?!奇怪了!
自己明明有开口讲话,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听见半点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既无力移动又无法发出声音???
擎天焦急地看著残月,希望残月能够转头看他一眼并且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似感应到擎天的目光一般,残月猛地转过头看著他。
四目相对,擎天目光中的焦急在看到残月清俊的面容时,瞬即转变成浓烈的爱恋。
盯著擎天璨如星子般闪耀黑眸,残月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载满了思念。
“你被这山里有毒的蚊子咬到了,所以云皓用密制的药膏敷在你被蚊子咬到的地方。他说这药效果很好,而且还可以治疗你脸上其他的擦伤。”看到擎天眼中焦急的神色,残月将头转向窗外,淡淡地解释道:“只是这药会暂时麻痹你的中枢神经,导致你无法自由的活动和正常的讲话。但是这些症状并不会影响你吃饭和休息。而且只要停药以后,这些奇怪的症状就会很快消失,你所有的功能也都会在停药以后恢复正常。”
残月说这药会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那在这段期间他不是变白痴了??
正暗自斟酌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晃过眼前。
“你醒了,雷先生。肚子饿了吧?!”齐云皓端著饭碗,笑眯眯地坐在雷擎天身边,轻声说道:“先喝点粥暖暖胃吧。”他边说边将盛满白粥的勺子伸到擎天的嘴边。
“怎么了?不喜欢白粥吗?”见雷擎天始终不肯张口,齐云皓只当他是喝不惯这样寒酸的东西。
“云皓……”盯著雷擎天执拗的目光好一阵后,残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去忙吧,我来喂他!”
“他可能不太习惯喝这种东西……”
“怎么会呢!”残月淡淡地瞟了眼目露喜色的雷擎天,以齐云皓听不到的声音,暗暗嘀咕道:“其实他只是不喜欢让你喂他而已……”
一口一口地吃著残月喂他的粥,雷擎天眼中那既愉快又满足的神情别提有多明显了。
当他一口气喝下了第四碗的时候,残月却淡淡地望著他明显意犹未尽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睡了一整天,如果现在吃太多的话一定对身体不好。”
他就快要累死了,才不要继续喂这个好像几年没吃过东西一样的‘大饭桶’!
原本睡一个人还算宽敞的床铺如今却并排地躺著三个人。
拥挤、可笑暂且不说,光是翻个身就会掉到地上的危险让残月不禁毫无睡意地瞪大了双眼凝望著窗外的夜空。
夜已经很深了。
星星一眨一眨的,像极了擎天的眼睛。
擎天……
残月转过头静静地望向睡在身边的男人。
怎么会又遇到他了呢?!
本以为他们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见面了,本以为雷擎天这个名字将会成为他心底永远的痛!
可是……
茫茫人海,老天爷为什么又要让他们相遇呢?
冥冥之中,这次相遇又代表著什么?
夜好深。
风好冷。
心……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将他叫醒,为什么要在他以为得到的时候却偏偏体会心痛?
如果爱一个人就必须体会这种彻骨的心痛,那么爱情的本身又带表著什么?
无心睡眠的残月轻轻爬起身体,悄悄走出房门。
站在被夜色笼罩的天空下,望著天上闪烁的繁星,那闪耀的星光竟然像极了擎天曾经深情凝望他的深邃眼睛……
离开擎天已经一年了,可是每当想起雷擎天的办公室里上演的那一幕时,他还是会像第一次一样觉得无法呼吸。他知道擎天不会爱他很久的,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刚刚才体会幸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泪水悄悄地模糊了眼眶,被背叛的疼痛就像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痛苦的泪水如同此刻天空划过的流星般悄悄滑落,滴在唇间、渗入口中。
也许只有当痛苦的泪水浸湿了嘴唇我们才会明白,原来失去了的爱情即使沈睡在心中,那味道也是同样的苦涩。越恨越爱,越爱也就越恨。
爱与恨宛如一把带著锯齿的钢刀,日复一日地折磨著残月滴血的心。
夜风缓缓吹过,泪水无声滑落……
那愁肠百结的痛苦就好像一条锁链般,将他牢牢困在其间。而染满他双眸的愁苦却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世人都说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良药,可经历了一年的洗礼、沈淀,这痛苦与愁思却拧成了无数个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结,紧紧缠在了一起。
眼中涌动著氤氲的热气,残月心痛地抚上自己胸口任凭泪水洒满整个云海天边。擎天啊擎天,我们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为什么我与你在现实中分手,而你却在我的记忆中相伴?!
我用尽了一生的爱恋与思念,却换来如今的度日如年。你是否知道我真的好恨你!
恨你的无情,恨你的欺骗。
可我又真的好爱你!
爱你深情似水的双眼,爱你的疼宠与眷恋。他忘不了擎天!真的忘不了……高昂起头残月凄婉的笑了。
只是他眼中闪动著的泪光却比那天上的寒星更加让人心酸痛楚。
多少柔情多少眼泪、多少思念多少眷恋、多少爱恨纠缠交织在一起化做满天惆怅的泪雨。
生命的航程是遥远而漫长的,世人总是希望永远安然的躺在爱人温暖柔情的怀抱中,平静、满足的到达爱情彼岸,可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才猛然清醒,原来我们必须独自去经历和面对人生的风浪。在风雨无情的洗礼中也才懂得了,幸福的道路原来没有坦途,相爱的人必须冲破阻挡、跨越障碍,用心灵去呵护爱情的堡垒,在颠簸崎岖的险途中互相搀扶,才能找到爱情,拥有幸福。爱情不只是一种感觉,它还是一道难解的习题。 而雷擎天就好像深刻在他心底的一个烙印,时间带来的不是平淡,不是痊愈,而是越来越深刻的想念,跟越来越了然的爱意。
该怎么办?
他究竟该怎么办?
面对再一次的邂逅,他该选择继续逃离,还是该选择给彼此一个机会,让爱情有一个重生的机会?
好难!
想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明知的抉择!真的好难……
山里的夜晚,冷得好似冬天。
擎天瞬也不瞬地凝视著重新躺回床铺,已然陷入睡眠的残月,眼中储满了爱怜。
他的残月永远都是那么悲伤、那么孤独。
想起他刚刚哭泣时眼中流露的无助,擎天的心一阵阵地抽痛著……
体温一向较低的残月根本就无法靠自己的体温来抵挡夜晚的寒气,所以睡著的他在没有任何意识的情况下,拼命将身体靠近体温较高的物体。
擎天眼见处于沈睡中的残月几乎钻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失而复得的喜悦蓦地出现在他眼底。可是当他隔著被子感觉到残月的小腿刚好压在他的重要部位上,而他全身的血液也在同一时间迅速涌向了那个地方的时候,他狂喜的眼中却猛然掠过了一丝强烈的痛楚。
天那!不是说中枢神经麻痹吗?那他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而这反应对现在无法动弹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严酷的刑罚啊!
面对这样的折磨,再也无心睡眠的擎天只能呆呆地凝视著沈睡中的残月,任由眼中赤裸裸的深情犹如翻腾的海水般将他淹没……
# # #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雷擎天的情况正在渐渐好转,可是残月……
云皓疑惑地望著站在小屋门外、看上去一脸心事的残月,不明白他和雷擎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不管院长如何劝说雷擎天就是不肯离开这间小屋?为什么在自己手中无论如何也喂不下去的食物到了残月的手里雷擎天就会欣然接受?为什么雷擎天望向残月的目光竟会那么炙热,而残月回望雷擎天的目光里总是带著一丝复杂的纠错?
“喂!”残月用力拍了拍云皓的肩膀,满眼狐疑地问道:“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他都叫了那么多声了,可是云皓却根本就充耳不闻。
“我在想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云皓坦言。
“什么?!”残月一惊,大声辩道:“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可是个大人物啊,像我们这种小角色他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但是……”云皓皱眉叹道:“他看你的眼神真的好奇怪!”
“是吗……”残月笑笑,半真半假地调侃:“我还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