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非花by严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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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非花by严公公-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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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那个武林传言中的恐怖地狱。其实就是九个朝夕相处的年轻人和一个和蔼的老人而已。 

所以十九年来,没有人能发现夜诛到底在哪里,夜诛到底有多少人。即使有人不小心闯入了这片天地,他也只是知道这山里住着几个热心开朗的年轻人,他们天天结伴读书、舞剑,闲时也下棋、弹琴,生活单纯惬意得让人觉得这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如果你以为那是我们在掩人耳目,那就错了。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接到任务就一人静静地离开,任务完成后就安静地回来,从来没有人会去打破别人心里的平静,九人亲如家人。那时候,我、夜霰、夜释和夜轨总喜欢一块儿玩,住在隔壁的小木很喜欢夜释,总是千方百计地要加入我们,但每次都被释的鬼主意耍得团团转,却总是学不乖。阿天和小碧总是粘在一块,形影不离,常被我们取笑是“老夫老妻”。青雨总喜欢一个人读书,他读的书最多,也最聪明,让大家羡慕。小阳和滔渭是最吵人的,每天必吵一次,一吵起来总是鸡飞狗跳,但第二天一定是和好如初,继续甜甜蜜蜜……记得我走前听到他们最后一次吵架,那时,天下着蒙蒙的小雨…… 对,就象今天一样,也是那样的小雨…… 

在小雨中我离开了,离开了还不到一年,却发现那十九年的生活恍如隔世。我又回来了,骑着高头大马,冠着白龙教主的美名,带着一群愤怒贪婪的陌生面孔,要把那十九年的熟悉气味全部抹去。我应该高兴期待才是啊,我计划的一切都如我所愿啊,可是为什么一路上,马蹄哒哒前行,以往早已被我遗忘的片段却硬生生地跳入我的脑中,打断我冷静的思绪呢?一定是这该死的小雨,扰我心烦。 

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我拉紧缰绳,抬头望前方,已经近了,很近了……突然,我身体一僵,又是他的视线。这一路上他与我并列前行,但却始终定定看着我,就象要把我的心思都挖了去一样,哼,我才不会心软,那十九年的生活都是假的,他的一个判决就可以使那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我不会因为那无聊的回忆而改变。我已经不是夜刃。我是白刃。 

到了山脚,众人下马,我早已吩咐镜风通知白龙教的人将此山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一行人上山,我和主人走在最前面。 

抬头望去,那宅子很平静,看不出一丝的山雨欲来。 

当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来到夜吟居门前,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握紧了各自的兵器。四周静得可怕,连秋风刮起一片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夜吟居的门大开。在风中飘摇不定,发出吱吱的微响。 

门后的景象震慑人心。 

几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和女子站立院中。 

手持长剑。 

剑气化作白光,在剑刃上闪过。 

惊为天人。 

但是他们脸上没有惊慌,没有绝望,没有愤怒,没有杀气,甚至没有一点对生的渴望和留恋。 

正是这种气魄使这些江湖汉子惧怕,一步也跨不出去。 

其实我根本记不得是谁先打破了那僵持,我依稀记得那几张脸旁在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就是刀剑碰撞出来的清脆响声和明亮的火花。我站在原地,挪不开一步。叫喊声,惨叫声,哭嚎声,都象被越抽越远的胡琴,带着哭腔,伊伊呀呀地直到什么都听不见。 

但是,那几抹白衣在我眼前舞动,白衣上点点红花绽放,越开越多,白衣变成红衣,最后倒下,归于尘土。我鲜明地认得那一张张脸,每一个身影倒下时,我的眼前都会有奇怪的幻觉:第一次在回廊偶遇时小碧的微笑,带着浅浅的乖巧酒窝;小阳生气时在滔渭饭里埋下的那只壁虎;我从青雨的房中偷出来的禁书;阿天从夜轨的衣柜里翻出来大声念的情诗……对了,夜轨,现在那张白净的脸缓缓飘过,突然定格在我的眼前,三把长剑从他的咽喉,心脏一齐穿过,我一声低唤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听到了皮肤和肌肉被撕列的闷声,看到了几个月前她在宫里帮我盖被熬药,在宴会上起舞,在后花园里跑得象个孩子……我想伸手抱住她颓然倾倒的身体,我奋力向前用力伸手,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原处。 

我伸出手想去安抚那些已经沉默的躯体,为了伸出手我用尽了自己最大的意志,终于伸了出去,却触摸到脸颊满是冰冷的液体。 

它们冲出我的意志,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爬满了脸侧。 

低头看向手心凉凉的液体,为什么夜体中还混着殷红? 

这才发觉竟是满嘴的腥甜,一股一股地从喉管涌出,仿佛积聚很久终于找到了出口,咽都咽不回去,呼吸很闷很重,连气管也被鲜血堵塞,只得嘴一张,喷出了一手的殷红,从指间一滴滴流入泥土。这样的身子还真是不中用,什么都看不清了,站着的,躺下的,活着的,死了的,隐约中看见偃攸向我跑来,原来武功奇高的他跑起来也会那么没有风度,一脸的惊慌失措。我失笑,为什么?他分明知道我只是利用他,他知道我身份不明,他知道我出卖同伴,背叛主人,他也知道我心狠手辣,机关算尽……我不值得…… 

我在他面前是一个赤裸裸的阴险小人。 

他应该对我退避三舍啊? 

陷入黑暗以前,我听到了呼唤声,感觉到了很大的手掌托起我的背,那种温暖很熟悉,真的很熟悉……我以前也依偎过……会是谁呢…… 

那么黑,我看不清楚啊……会是谁……? 



第 27 章 

一片熊熊的火海。烈炎冲天。 

火舌顺着回廊向前爬行,贪得无厌地舔噬。屋顶上的茅草在冲天的炎气下被一根根卷上天空,身不由己。透过浓烟,强烈的高温使天空和屋舍都扭成了曲线,傍晚的天色被映得分外妖娆。 

火里有人。 

那人在竖着铁条的窗后,挥舞着手臂,有时用手指在墙上发疯一样地刮,有时奋力地拍响被锁上的大门。看得出他在挣扎,他不想死。却逃不掉。 

我站在门口,想去把门砸开,却怎么都动不了。 

那人是谁?谁来救救他? 

我用尽了力气往屋里看。看不清。 

我大叫着让他到窗口来。他已经快要不能呼吸。 

他挪过来了。他的脸在火光中慢慢清晰……那双黑瞳紧紧地吸住我,从黑瞳里流下了什么东西。 

相同的模样,一个在外面安然无恙,一个在屋里垂死挣扎。 

那人是我。 

怎么会是我!? 

我在这里啊…… 

如果……我不是我了, 

那……我又是谁? 

我在哪里?……不对,这里是哪里? 

我抬头看去,头顶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夜吟居。 

不……!不要!!那不是我……我大叫着,不可能,我怎么会放火烧死自己!!!我要把门打开,想要一把抓住门栓前却被它反握住,很暖,很暖,火光渐渐远去…… 

……刃……白教主?……白刃教主?! 

慢慢从漆黑里睁开眼,一缕亮光透了进来。面前人影重重。模糊一片。 

渐渐清晰。偃攸的脸浮现在眼前。眉头紧锁,目光焦虑。 

“……我怎么……?” 

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后我才从梦里彻底回到了现实。对……那火不过是梦…… 

转过头去,才发现床边围满了人。偃攸、矜儿、镜风、司徒笑天……所有人都盯着我。但是,那个人不在。 

这时的偃攸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教主受伤晕过去了,大家都在忙着对付夜诛,我发现的时候您倒在地上……不过,没大碍……” 

他的声音轻柔得象水面上的一叶扁舟,在我的心绪里荡起阵阵涟漪。 

低下头发现他扶起我的左手臂上黑衣袖裂开了一大截,遮盖不住手臂上被利刃划过的狰狞伤口。伤口很深,皮肉绽开外翻,快要见骨。细心一看,才发现黑衣袖口被流出的血沾湿后颜色更暗了一层。看来连他也轻诂了那群少年少女的实力。 

一定很痛吧,可是他却还硬撑着装没事人。若他要瞒我,那就让他瞒吧。 

心里明白他是在帮我掩护,还好是被他先发现,否则那满口的鲜血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所以我配合着他继续演戏,“我为了掩护若水,不当心被人暗算了,不碍事……大家都没事吧?” 

此句一出,空气蓦然地凝重下来。那王啸虎接过话头,叹气不已, 

“夜诛虽然只有七人,但却个个都厉害,又很顽固,烈得很。我们本要留最后一活口问话,却不想他咬舌自尽……若不是我们人多,恐怕不是他们对手。哎,可惜了倪姑娘和枕墨山庄的少庄主,年纪轻轻,本应大有作为,却都…………” 

身边的人们纷纷摇头惋惜,一副内心沉痛的表情。 

咬舌自尽……那一定是小碧吧,记得他曾经开玩笑说,如果阿天死了,他就咬舌陪他去死…… 

他们不离不弃。 

胸口在痛。很痛。我逼着自己忽略这股痛觉,考虑下一步该如何。 

现在余下的人中有四人在演戏。而其他人的信任,也将是整个武林的信任。 

头向旁边微微一偏,故作思索状,缓缓开口,我扔出了一个圈套; 

“那么夜诛的首领是谁?除掉了么?” 

众人目目相视,神色异常,司徒翼天惋惜地告诉我夜诛的首领已经不知何踪,趁乱逃走,把整个夜吟居翻遍了也就只有那几个少年少女和一个受到惊吓的老太婆。我听了心里暗暗失笑。 

夜吟居如愿以偿消失了。那十九年的梦已经去到了尽头。 

我挥刀斩断了曾经的音容笑貌。 

抖落一身的自欺欺人。 

可是我……很寂寞…… 

这全都是他的错。 

“他没有逃。这山早已被我教团团围住,他怎么逃!?” 

我一丝冷笑,横眉扫过眼前众人,坚定地开口, 

“他还活着,说不定就在我们中间……今晚时各位英雄在山下聚合,我有办法把他揪出来……” 

一但杀过人,就无法抹去手上的血迹,一但成为夜诛的人,就无法抹去夜诛的标记。是的,标记。他们身上有,我身上有,主人身上也有,那锁骨下的一粒红记。只要说出这个,和那几个少年少女尸首上的标记一对照,主人就百口莫辩。 

当然,我也会暴露,难逃一死。 

就算玉石俱焚, 

那又如何? 

众人离去后,我独自一人,沿潮湿的山道前行。 

鸟鸣山涧中。飘渺木林影。 

月光明亮得透人心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那里,就象被牵引一样,我的步伐兀自向夜吟居方向迈去……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我思绪浮动,我似乎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转眼间,夜吟居三个字已在眼前,在风吹下有节奏地敲打着门框。 

一阵风过,寒气从脚下突起,远远看见那人挺拔的身影。 

他在干什么? 

夜色下,主人拿着长长的镐子,弯着腰,一下接着一下地向土地深处挖掘。他挖得很深,挖出来的土已经堆到他的腰那么高。 

察觉到脚步声,他没有停下,还是低着头,低沉的声音却随风飘来, 

“给他们找个家。” 

我失笑,这算什么?我们不过是你的几个工具罢了,费什么心? 

“他们已经死了,你不需要假惺惺!” 

我有点失控。透明的夜色穿透山林,所有角落都一览无余。人心里封尘已久的东西也容易向外流。 

他没有理会我的嘲讽,仍然低着头,“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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