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慨愕然,站住:“什么?!”
梅欢差点一头撞上去,忙站住脚,可是这一回她的大眼睛没止住康慨的怒火:“你!梅欢,这是怎么回事?”
梅欢委屈地,含着泪:“我端茶,大人吼,吓我一跳,茶就——!”
康慨瞪着梅欢:“那可是滚开的水啊!”
梅欢低下头:“我不是有意的。”
康慨怒问:“洒哪儿了?”
梅欢轻轻指指自己的脖子,康慨差点晕过去,半晌呻吟着:“我不明白,韦大人为什么没杀掉你。他居然一声没吭。”连康慨被迁怒还向梅欢大吼让她自我了断呢。
康慨看看梅欢,咦,至少这个小女孩儿能让韦大人不出声,嗯,虽然她闯祸的本事很大,不过——
康慨怒吼:“那么,你这么久居然一声不吭,你以为韦大人是铁打的,烫伤了不用管他吗?”
梅欢目瞪口呆,韦大人会痛的吗,她都快忘了韦大人有肉身了。
康慨把兜里自己刚用完的药塞到梅欢手里:“你去给韦大人上药,你闯的祸,你自己解决。”
梅欢指着自己:“我?我,我是女的啊!”
康慨道:“废话,我还不知道你是女的,不过是给脖子后背上药,又不是——,哼,你想让别人知道你干的这些事?你不在乎,韦大人也不在乎别人知道?”
梅欢一脸惊骇地被康慨一把推进门。
梅欢站在门口,韦行一抬头,她顿时本能地往后退,后背咚的一声撞在门上,韦行问:“干什么?”余怒未消。
梅欢内心挣扎,她好想回过身打开门狂奔而去,可是,背后的门关得紧紧的,好吧,就当独自面对疯狗吧,她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梅欢以颤抖恐惧的眼神同韦行的冰冷目光对峙了一会儿,终于结巴道:“大大大大……”韦行想,又来了,恕你无罪不必再叫大大大人了:“什么事?”
梅欢沉默一会儿,终于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韦行微微扬起半边眉,呃,对不起?通常他们都说“小人罪该万死,大人饶命。”
梅欢又抬起头来,轻声:“你痛吗?”
韦行把另外一边眉也扬起来,呃,痛吗?嗯,好象好久没人问这个问题了,好象从来没人问过这个问题,如果冷秋问,那一定是最变态的嘲笑与讽刺,如果韩青问,韩青不会问这种有病的问题,好象——施施问过。
韦行微微眯起眼睛,这一刹那儿,这句话,让他痛了。
梅欢得不到回答,把背后的门靠得更紧,大眼睛眨啊眨地眼圈再一次嫩红,黑眸子再一次晶莹然后水气殷殷。
韦行硬邦邦吐出两个字:“出去。”
梅欢的眼泪抖啊抖,哽咽着:“对不起,当然很痛。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一定很痛,一定很生气,对不起。”然后眼泪就掉下来,梅欢一直低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韦行那紧绷的脸开始缓和,然后他再一次尴尬了,这这这,这可怎么办?这个小女孩儿一直在说对不起,他——总不能再说滚出去吧?可是,也不能对下属很客气地说,没关系不要紧,下次努力吧?
如果不把这个女孩儿当下属,那——韦行就不知道该说啥了,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想破墙而出,拜托,你拿热水烫我,我不在乎,只要你停止哭泣,闭上嘴转身出去,我就啥都原谅你了。
韦行良久,清清嗓子:“好了,你出去吧。”已经很温和了——对韦行来说。
梅欢如蒙大赦,转身要走了,看到手里的药,她悲伤地缓缓转回身,呜,来干什么来了,主要任务并不是承认错误与道歉啊。
梅欢小声地:“你上药了吗?”
韦行想,亏了我功力深厚,不然只当听到蚊子叫了,他挥挥手,心说,我上不上药干你屁事?
梅欢嘴里呜咽一声:“那,把衣服脱……我给你上药……”
余音袅袅绕梁去了。
韦行瞪住她,什么?你说什么?
梅欢已经涨红了脸,韦行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脸不太舒服,梅欢往前走一步,韦行顿时后背直挺到椅子背上去:“嗯?!”
梅欢本来很胆怯,忽然间看到韦行这个表情,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破啼为笑。
韦行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女孩儿在他面前笑,这个笑容虽然甜美可爱,却让他很想一头撞死,完了,终于在下属面前出丑了,她甚至开始不怕他了。
韦行很抓狂,天哪,我拿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梅欢擦擦眼泪,露出笑容:“你要是不生气了,我给你擦点药好吗?擦了药就不痛了。”
啊哟,她过来了她过来了!
韦行的本能反应是站起来后退,可是,如果他这么做了,这个小丫头肯定会笑个半死,然后——
韦行一伸手做个指挥交通的禁行手势:“你站住!”然后又把手缩回来了,伸的位置不对,好象——
梅欢站住,陪笑也有点好笑,微微露出个哀求表情:“你还生气嘛?”
韦行真的要抓狂了,这这这,这对话的味道已经不对了,他控制不了局面了,啥叫你还生气嘛?我又不是你爸爸,你这个表情——
我我我,我生个屁气,我生气是因为你是个白痴,不是因为你弄痛了我,好了,你已经再一次证明你是天真到可耻的打遍开下无敌手的大白痴了,我连气也不敢生了,求你快出去吧,韦行艰难地张开嘴,无力地吐出:“不!没!”两个字,韦行在此时此刻绝望地想念康慨,早知道就不拿开水烫康慨的手了,如果此时让康慨站在身后,康慨总会救他吧?他要知道是康慨让梅欢进来的,会剥了康慨的皮。
梅欢露出一个更加甜美的笑:“别怕,我会很小心,保证不会弄痛你。”
韦行哭笑不得,你会很小心?我已经领教过你的小心了,你的保证——,我呸,我是怕你弄痛我吗?
韦行手指门,用强自镇定的声音:“不用,你出去。”
梅欢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一个微微有点受伤的表情,一个怯生生不知所措的表情,韦行想,天哪,我并不是——我并不想,我——
为了息事宁人,韦行咳一声:“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是男的这么干,那就是至少会被砍断手的事),把药放这儿,你出去吧。(出去吧,我会告诉康慨,再也不给你进来的机会)”
梅欢侧着头看韦行,问:“你自己怎么行?在后背上啊,你看不到,没关系的,我都不在意,大方一点。”
韦行愣愣地,大方一点?我?说我?
他刚要暴发,却再一次看到梅欢的眼泪迅速的飞快地盈满泪,韦行郁闷了,我还没说话呢!
却听梅欢哭泣:“哎呀,你你,你——”
我怎么了?祖宗?
梅欢哭着走过来,韦行紧张地站了起来,梅欢哭泣:“你——你那儿有好多水泡。”
是吗?那不是你干的嘛?
梅欢落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应该马上给你拿药的,你一定痛死了。”
韦行苦笑,不,我没痛死,我一点事也没有,如果你不在这儿哭,我本来是一点事也没有。
梅欢泪滴滴的大眼睛:“你坐下行吗?”哀求。
韦行眼睛四顾,没有人来救他吗?没有。
韦行说:“不,梅欢,行了,你出去吧。”
梅欢哀求:“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等我给你上完药,你还可以接着生气啊,你坐下好吗?”
韦行快要吐血了,怎么,难道他还没表达明白?他希望这个女孩儿出去,而不是给他上药。
那个仰起来颤抖着泪滴的小脸,烛光下似颗小珍珠的小脸,韦行是绝对不可能对这张脸吼一声:“滚出去!”的,他又没有那好的口材可以说服小梅欢放弃她的白痴想法,他想大叫康慨,可是这个小丫头靠得他这么近,一只手还拉着他袖子,又一脸眼泪,这这这,这让人看见会有何联想?这成何体统。
韦行后退:“不,不不,我就不,你没听到?”退了又退,结果又坐倒在椅子里,当大声喝叱都没效果时,韦行知道大势已去。
梅欢眨着大眼睛:“我会小心啊!”
韦行道:“你你你,你后退!”
梅欢困惑地:“难道,你在害羞吗?只在往背上擦药啊,又不是——”
韦行哭笑不得,我害羞,我他妈害羞!
我——我真的害羞!
梅欢晶亮的大眼睛闪啊闪,里面波光荡啊荡,韦行晕船,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你,你站得太近了!”
我快要无法呼吸!
梅欢忍不住笑了,回眸一笑百媚生,韦行叹息一声,咬牙接受现实,好好好,又不会死人。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在颈后,把衣领往下拉拉,冰凉的油膏敷上去火辣辣的疼痛确实减轻,梅欢轻声:“好可怕,好多水泡啊,一个两个三个,好象有十几个啊。”
韦行翻翻白眼,好可怕,我不觉得烫出水泡可怕,我觉得你才可怕。
梅欢上完药,轻轻吹:“还痛吗?好些了吗?”
韦行立刻把领子拉好:“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梅欢一笑,收拾了药膏,转身轻快地出去,到门口忽然又想起来:“你不会砍我的手了吧?”
韦行痛苦地挥挥手,不,我只是不会再见到你了。
梅欢沉默一会儿:“嗯,那么,谢谢你。”
韦行沉默,唔,谢我?
25,醉卧美人膝
梅欢出门,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悄悄隐没,她一愣,追过去,发现树丛中一个小孩儿正在无声地剧烈地颤抖,咦,怎么回事?病了?
再近点,原来是韦帅望捂着嘴笑得全身直哆嗦。
梅欢愣愣地:“咦,韦帅望,你怎么了?”
韦帅望看到梅欢,忍也忍不住地喷出来,然后转身就跑,梅欢在后面追:“喂,臭小孩儿,臭小孩儿,你干什么去?”
直跑到自己院子里,韦帅望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啊呀,笑死我了,憋死我了,受不了了。“
梅欢疑惑地站在那儿,终于开始怀疑这件事可能同她有关系,她威胁着走过去:“死小孩儿!”咬牙切齿地。
韦帅望伸出一只手:“你站住!”然后喷笑。
梅欢啊一声,扑过去,可怜韦帅望已经笑到骨酥肉软,躲也躲不开,顿时被梅欢骑在身下,惨遭毒手。
梅欢上下其手,韦帅望笑得不住挣扎,在地上打滚,最后只得苦苦哀求:“饶命饶命,我要笑死了,我再不敢了。”
梅欢按着他:“快叫好姐姐。”
韦帅望笑道:“好阿姨好阿姨!”
梅欢大怒:“我有那么老吗?臭小孩儿,看我饶你!”
韦帅望一边笑:“喂喂,你要管我爹叫叔叔吗?你管康慨叫叔叔吗?”
梅欢这才停手,想了想:“好吧,饶你一回,那也不许叫阿姨!让我听见,哼哼,你就看我的葵花点穴手。”
韦帅望笑:“喂,你快压死我了,嗯,你要注意了,一胖就不好看了。”
梅欢跳起来:“我胖了吗?我真的胖吗?”
韦帅望爬起来离远点:“不胖,你,你靠得太近。”
梅欢想了想,这话有点耳熟,等她回过神来,韦帅望已经逃走,梅欢大叫一声,狂扑过去,终于来得及临门一脚,把韦帅望踢进屋里去。
韦帅望惨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臭梅姨。”
梅欢回头扮个猪脸吐吐舌头。
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