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惨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臭梅姨。”
梅欢回头扮个猪脸吐吐舌头。
韦帅望微笑看着梅欢的背影,呵,好可爱。
第二天一早,康大人已在门外恭候。
梅欢蓬着头打开窗,立刻尖叫一声又把窗子关上,康慨气得:“叫,叫什么叫,你以为这是你大小姐的闺阁啊!”
梅欢从窗缝里看看康慨:“有事吗?”
康慨道:“快滚出来。”
梅欢的快滚出来,至少滚了一刻钟,把康慨等得火冒三丈:“梅欢,你这么收拾,竟然只是忘了带剑,太神奇了,太难为你了。”
梅欢大眼睛眨啊眨地从门里出来:“你看起来火气很大啊。”
康慨正要一鼓作气发作,却看到梅大小姐鼓着脸嘟着脸瞪着眼,一副娇憨相,那张嘟起来的小嘴,樱桃般殷红而且是半透明的,梅欢整个人新鲜漂亮得象个塑料的娃娃,可是这塑料娃娃有温暖会软语娇嗔,小小的面孔上细细的绒绒的白色胎毛,康慨苦笑,这个新鲜的小动物似的蠢家伙。这么漂亮这么年轻,对着你如孔雀开屏般千姿百态,夫复何求?有啥事不能原谅?
康慨叹息一声:“梅欢,你昨晚做了什么?”
梅欢眨眨眼睛:“睡觉啊!”
康慨一头撞到树上,好,算我问错,对小白就得用小白的方式来问:“睡觉前!”
梅欢愣了愣,过会儿怯生生地:“踢了韦帅望一脚。”
康慨瞪着梅欢,目瞪口呆。
梅欢怯怯地:“不能踢吗?”
康慨差点气死:“我是说你对韦大人做了什么?”
梅欢瞪大眼睛:“对韦大人?我能干什么?我又不敢踢他!”
康慨怒吼:“我捏死你!梅欢,我捏死你!你进去那么久,什么都没做?”
梅欢道:“上药啊,你让我去的,你不知道?”
康慨终于被打败了,沉默。沉默良久,终于平静下来:“好,管你干了什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韦大人说了,他不管你做什么事,什么事也不做也不要紧,送你两个丫头侍候着也行,只要你再也别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你再走到他的院子里一步,左脚进去,他会砍我左脚,右脚进去他会砍我右脚,整个人进去,我会变成肉酱,所以,梅大小姐,你饶了小的一命吧,千万别乱走乱动。”
梅欢瞪大眼睛看着康慨,这件本该让她欢呼的事,她居然没欢呼,康慨愣了愣:“你不高兴?”
梅欢忽然红了眼睛,说了一句康慨永远也想不到会从大小姐嘴里听到的话:“我高兴个屁!”
康慨目瞪口呆。
梅欢转身回房,把屋门“蓬”地一声关在康慨鼻子上。
康慨在门外:“喂,我好象是你的上司啊。”
梅欢在里面泣声:“去死,都是你!”
康慨呆了一会儿,这是对上司说话的态度吗?去死?啥东西都是我?我怎么了我?
转过头,看到韦帅望正在微笑,他怒问:“很好笑吗?”
韦帅望笑道:“别招我,那丫头很迷糊,哪天我一高兴,就把她骗到韦老爹院子里去了。”
康慨咬牙,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中午,帅望敲敲窗:“喂,你一直闷着?”
梅欢屋里咚咚响:“我才不闷!”
帅望推开窗:“你在干什么?”
梅欢怒冲冲地:“收拾东西!我要走。”
韦帅望喷笑出来:“喂,你当是玩来了,咱们可是黑社会啊,哪能说走就走得了。”
梅欢愣了愣:“不能走?”
韦帅望好想再到地上去笑得打滚,可是——算了:“来,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梅欢本来气乎乎的,忽然听说不能走,不禁有点发愣,顺口问:“什么?”
韦帅望道:“你没见过的东西,要不要看。”
梅欢道:“胡扯!敢骗我!”
韦帅望气道:“哈,你不看就算了。”
梅欢道:“要是骗我,我可打你屁屁。”
韦帅望大笑:“要是没骗你呢?”
梅欢想了想,气道:“没骗就不打。”
韦帅望再笑:“公平公道。”
梅欢自觉理亏,气:“姓韦的,你现在就想挨揍。”
韦帅望眨眨眼睛,嗯,你能打过我吗?不过算了,别同梅欢讨论这个伤感情的问题。嘻,梅欢的面孔变成粉红色可真可爱啊。
所以韦帅望带着梅欢一通快跑,分花拂柳的两匹野马或者野猴子,身后一片落叶飞花,惊起无数飞鸟臭虫,然后娇喘微微的梅欢同韦帅望停在一片森林里,梅欢问:“在哪儿?”
帅望“嘘”一声:“正在找。”
梅欢气道:“装神弄鬼的,我什么没见过?”
帅望指一指正从树枝上缓缓垂下来的一只毛毛虫:“你见过吗?”
梅欢惨叫一声,连骂都忘了骂,人已经出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射了出来,直跑得不见影。
韦帅望苦笑:“我的天哪,在这里迷路,那可真是——”
帅望跳上树顶,追过去,没多久就听到梅欢惊慌的叫声:“韦帅望,韦帅望你在哪儿?快出来,我不打你,你别躲着了,我保证不打你,你在哪儿?”
帅望轻轻跳下去:“哇!”
梅欢再次惨叫,再次追打韦帅望,两人直跑到一块开阔地,都累了,齐齐摔倒,梅欢喘息:“过来,小臭臭,让我打一下,我就放过你。”
韦帅望笑喷了:“我不去,你过来吧,梅香香。”
梅欢努力一下,叹息:“唉,不值得我动一下子,算了,我原谅你了。”
帅望是个孩子,不管多累,淘气时都跑得动,这会儿倒下了,一上午的疲乏就都上来了,轻轻说一句:“听到敲钟声,就叫醒我。”人已经昏迷一样睡着了。
梅欢坐在草地上,吹蒲公英捉蝴蝶,玩了一会儿,才发现韦帅望是睡着了,大太阳底下,虽然秋天了,天凉,太阳依旧毒辣,推一下,帅望不动,梅欢把自己的白绢子手帕盖到帅望脸上,看了看,自己偷笑,好象停尸啊,把手帕取下来,自己坐到帅望身边去挡阳光,把韦帅望的大头搬到她腿上枕着,手帕挥来挥去地赶虫子。
其实韦帅望已经醒了,要是有人往他脸上蒙手帕他还不醒,那就太没警觉了,那种情况,同韩青在一起时或许曾经有过。
吐气若兰的梅欢,她身上特有的女孩子的气息,淡淡的胭脂香,让韦帅望在半梦半醒中想起了什么,这样香软的身体,这样温柔的手势,这样的——类似宠爱的照料,也许是因为回忆,也许是因为太过疲倦,也许是因为被人惊醒,帅望微微觉得有点悲哀,闭着的眼角忽然有点湿润。
他忽然很想很想被一个香软温柔的身体拥抱,很想。
梅欢低头:“嗨,帅望,醒了吗?你好象——在哭吗?”
帅望“唔”一声:“梦见被大老虎追。”
梅欢哈一声:“那就吓哭了?”
帅望的喉咙还微微有点肿,他笑:“不是,大老虎把你吃了,我很伤心。”
梅欢呸一声:“你才被老虎吃!”
帅望轻声:“梅欢,别走吧?”
梅欢愣了愣,微微感动:“你不想让我走?”
帅望点点头,梅欢微笑,低头在帅望的额上亲一下:“好,我不走!我天天陪你玩!”
帅望微笑,再一次闭上眼睛,醉卧美人膝。
就这么,简单地快乐着,好不好?
26,生日
中场休息。
梅欢问帅望:“你多大了?”
帅望道:“虚岁十二,这个月就十一周岁了。”
梅欢唔一声:“这个月?几号啊?”
帅望苦笑:“十四号。”
梅欢笑:“好吉利。”
帅望黯然。
梅欢伸出手指逗逗帅望的下巴:“怎么了?好象不太高兴?来,给姐姐笑一个。”
帅望喷笑,过去抓梅欢,两个人滚到一起打成一团,韦行远远看到校场上的韦帅望居然在笑闹,当即大怒,就要过去骂人,可是再看一眼梅欢,他望天,算了,还是假装没看见吧。韦行转身回去,然后再一次把康慨暴骂一顿,校场也成了梅欢的禁地。
虽然梅欢没能给韦大人带来欢笑,可是,韦帅望的笑声多了,让康慨更觉得安慰,好吧,小丫头,总算我没替你挨揍。
九月十四号。
帅望早上起来,开门,忽然间愣住。
满院的紫藤,他愣了愣,缓缓走到花下,是真的紫藤,虽然是种在一盆盆里,但是真的花,帅望呆呆地,这是怎么了?哪来的?
这时,天空中飘下白色的雪,帅望彻底呆掉,雪?
屋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下雪了下雪了,生日快乐,韦帅望。”
帅望舔舔落在嘴边的白色粉末,盐,喔,还有面粉,韦帅望笑了,淘气的梅欢!
然后眼角湿了。
全世界的人都假装忘了韦帅望的生日,正是因为没有人忘记。
梅欢从屋顶跳下来:“你喜欢吗?你高兴吗?”
帅望眼睛通红,只是点头,微笑。
梅欢只当帅望是感动,当下紧紧拥抱帅望:“生日快乐!”
帅望紧紧抱住她,终于落下泪来,梅欢,呵,天真的梅欢,不是每个人的生日都应当快乐,可是,还是谢谢你,我——还是很快乐的。
松开手时,帅望已在笑:“还有吗?光是这些,我要更多。”
梅欢笑:“来看来看!”
红砖绿瓦的小房子,是糖果脯与点心做成的,帅望“呵”一声:“全是糖!”
梅欢开心地点头:“我做的啊我亲手做的!好不好?”
韦帅望笑:“梅欢,等我长大了,咱们去卖糖果房子吧!”
梅欢切一声:“我才不要做给别人,我高兴时才做。”
帅望笑,唉,大小姐就是这样子。
门口传来康慨一声惊呼:“天!”
帅望苦笑。
康慨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坏了,韦大人的住所换了素服,这里——
帅望道:“没关系,他不会来的。”
康慨沉默一会儿:“帅望——”
帅望笑,轻声:“我尽快收拾,别让梅欢扫兴,她一片好心。”
康慨点点头:“快一点。”
帅望点头。
康慨微微黯然,这样懂事的韦帅望,太让人心痛了。
康慨走两步再回头,韦帅望那张微笑的脸,微红的眼睛,那笑容底下不知是什么样的悲伤。
让他微笑,多么残忍。
帅望轻轻挥手,走吧走吧,没事。
康慨轻叹,在每个都知道的不能庆祝的日子里,沉默是一种残忍,庆祝,是另一种残忍。
康慨迎面撞到韦行,大惊:“大人!”
韦行问:“帅望呢?”
康慨道:“在校场。”
韦行怒:“放屁,我刚从校场过来。
康慨急出一头汗:“大人,还没到时间,大人要是着急,我去叫他。”
韦行不理他,直接向帅望住处走去。
康慨着急:“大人急着找帅望?”
韦行道:“冷良的信到了。”
康慨急步过去:“我去叫他来!”
韦行终于疑惑了:“你在搞什么?”
康慨不敢再拦,韦行进了院子。
刹那儿好象误入另一时空,紫藤花,欢声笑语的韦帅望和一个美丽的背景,是不是在另一个时空,施施没有死,帅望是他的亲生儿子?
帅望抬头看到韦行,整个人顿时僵住。
韦行嘴唇微动,几乎就要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