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不是正拐着弯骂自己是老黄牛嘛,顿时气得跳脚,惹来邹灵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山里空气清新,又因为堂弟善于调动气氛,一路走下来,倒是兴致勃勃。拐了弯,进了一个狭窄的山谷,远远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他们朝着水声移动。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却又有别于其他的小溪。因为那溪水并非如想象中的清澈,反而漂浮了一层油腻腻的液体。
联想到邹易的职业,邹灵几乎是一下子明白了堂弟此行的目的。
“果然。”邹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我们继续往上走。”
又走了一刻钟,邹灵看见一座工厂,看样子规模还不小,便问,“从工厂里排放出来的?”
“恩。”
“我们得想办法,搞清排放口的情况。”
现在的工厂,排放口做得一个比一个隐蔽。邹灵和邹易绕了工厂走了大半圈,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地方。倒是惹来了两个保安,狐疑地看着面前这对年轻男女,“干什么的?”
邹灵瞧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有点打鼓,表面却暗自镇定,“没什么呀,我们过来看风景的。”
“小姑娘,这里没什么风景可看。”稍年长一点的保安瞧着邹灵端庄无害的模样,忍不住好言奉劝了几句,“这里是工厂。要看风景,去那边。”
邹易顺势拉了邹灵,打算离开,却见邹灵眼珠一转,“保安大哥,其实,我刚才是有点内急,想找厕所来着……就是一直没有找到,”说完,故作害羞地低下头,不安地搅着手指。
邹易绷住脸上的神经,配合堂姐,“她呀,没什么其他毛病,就是一定要找到厕所才肯方便,可不把她急的,您看小脸儿煞白。”
说她小脸儿煞白,还真有点煞白的模样。两个保安没见过这个阵势,心下也拿不定主意。
“保安大哥,我保证五分钟就出来?”眼睛微微蒙着雾气,像是最后的恳求。年长的保安大哥一下子想到了家里年幼的三妹,似乎也是这个年纪,终于点点头,“要快啊。你一个人进去。”
“恩。”邹灵灿然一笑,跟着他们从旁边的一扇铁门进去。
邹灵走进厂里,发现厂子里很空旷,什么都没有,便止不住好奇地问,“哎,大哥,你们厂里是做什么呀,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小姑娘,你就不要瞎打听了。上完厕所赶紧出去吧。”保安大哥指指右手边,“厕所在那里。”
邹灵一边走过去,一边飞快地想对策。
邹灵在里面蹲了会儿,听到厕所隔壁进来了几个工人,吵吵嚷嚷地说组长分配不均,明明应该我做五袋的,凭什么都好处给了那个小子。
邹灵竖起耳朵接着听着,但是对方突然压低了声音,听不清楚。知道自己也不能在厕所里待得时间太长,也只能作罢。
就在她前脚刚离开的时候,对面又突然传来了一句,“妈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被这东西害死。”一下子便有了计量。
她算准了对方从厕所出来的时间,就生生挑着这个时间出来,刚好撞到了一起。
山里的男孩子,很少见到妙龄姑娘,更别提面前这个从城里出来的。姜黄色高领修身针织衫,黑色超短皮夹克,白色靴裤,白色高筒靴,显得格外利落。再加上一头长长微卷的栗色长发,还有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男孩子们一下子便愣了神。
邹灵趁他们愣神的当口,快速地扫了他们一遍。衣服上和头发上都沾着白色的粉尘,这个特征很明显。
有人回过神来,吹了个悠长的口哨。邹灵笑笑,转过头,朝保安大哥挥挥手,便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下一章要揭晓的调查结果,多少有点狗血呵。
☆、揭晓
邹易心急地在厂门口打转,看见邹灵终于走了出来,心中长吁一口气。
“怎么着?”邹灵挑挑眉,“有没有铁门一开,刑满释放的感觉。”
邹易被她说得又好气又好笑,好在之后精神就集中在她转述在里面观察到的情形。
说完了,邹灵问邹易,“怎么样,伏击还是撤退?”
邹易也一下子拿不准主意,不过,仔细一思量,还是决定为免怀疑,先撤为妙。
“我们等傍晚再来。”邹易说,“你想,他们总有换班的时候。”
此计甚妙,以逸待劳。下午快五点的时候,两人又晃回了厂门口附近,但是又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后来经他们观察分析,围墙上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难怪早上他们刚出现不久就有保安上前来盘问。
他们这招活生生叫做守株待兔。但是,运气很好,因为,他们很快等来了他们要等的兔子。
那个小伙,便是上午邹灵打过照面里面的一个。邹灵确定他一个人后,才上前搭讪。
小伙子有点腼腆地看着她。
“我没有恶意,”邹灵微微笑着,慢慢打消他的疑虑,“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个堂弟。”
邹易躲在稍远的地方,听着邹灵手机里搭讪的台词,一阵汗颜不止。去你的堂弟,他那弱不禁风的摸样,哪里像我了!
小伙子果然也对邹灵的话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愣在那里。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他……”
“那他人呢……”小伙终于上钩了。
“他……哎……”邹灵沉默地低下头,又仿佛突然看到小伙身上白色的粉尘,“你看看你,衣服上还沾了那么多东西,也不拍拍干净。”作势要帮他拍打,就被小伙一手拦下。
“别碰,这个有毒。”
这下轮到邹灵愣神了。这头的邹易也屏住呼吸,继续监听。
“这是废旧皮革里飘出的粉尘,碰到皮肤会发痒。”
“啊,那你还……”
“没有办法,工资高呀,”小伙停顿了下,“谁不需要养家糊口。”
“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呀?”邹灵继续走着天真路线,“化学厂?”
“也差不多了。”小伙子突然换上一副嘲讽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凑近同她说,“胶囊知道么?”
邹灵点点头。
“废旧皮革料里提炼出胶囊,我们就是干的这个。”说罢,又嘘了一声,示意保密。
邹灵点点头,“你在里面做了多久?”
“也不多,半年。”
邹灵又跟他拉了会儿家常,几次把堂弟拖出来当嘘头,搞得又是一阵长叹短吁。终于,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两人才在山谷口挥手道别。
邹易从隐蔽的地方走了出来,“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这堂弟有这么深刻的感情。”
邹灵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废旧皮革料里提炼出有毒胶囊。邹灵心情沉重得几乎无语。
那天,在回镇上的路上,邹易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大致说了一下。
原来,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江川市里卖的某种水果总是被检测出来重金属超标,后来查清源头,就是来自这里。邹易为此特意跑来了几趟,但都无果而终。
直到,某天,突然想到,既然有毒物质不可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那必定是从哪里流过来,遂有了这趟差旅。而,邹灵,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纯粹是拿来当垫背的。”
“我不是看你在家里待着无聊嘛。”邹易小声地辩驳。
到达小镇的旅馆后,邹易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同领导汇报工作。在此期间,邹灵接到了韩平的电话,两人只是闲聊了几句,倒也不值一提。
第二天,林沂日报报社派来一个资深记者,并随同两个执法人员,悄悄杀进厂子,来了个突击检查。当然,检查结果很给力。第二天,全国大大小小的报纸都对这一事情做了报道。一时之间,国内舆论惶惶。
而这次事件的两个主要功臣,此刻已经又踏上了回去的列车。
列车一路蜿蜒前行,像一只巨大的蜥蜴,在山间爬行。两个人都睡不着,面对面坐在卧铺一边的椅子上,喝着热茶。
“小时候,觉得替天行道是件很骄傲的事情,但是,其实也不尽然。”邹灵轻啜了一口,热茶氤氲的热气在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雾气,“那个小伙子现在必定是失业了吧。”
邹易单手支起下巴,瞄着正在伤怀的堂姐,“阿灵,你还记得你初中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吗?”
邹灵迷惑地看着他。
他却突然向前伸直了右手臂,大拇指和小拇指撑开成新月状,学了个嗲声嗲气的女声,“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邹灵止不住一口茶水喷出。
而那悲哀或者忧愁的消散,也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
回到家的时候,韩平还没回来。邹灵收拾了一下家里,便坐下来,细细回想过去的这两天里所发生的事情。
不管过程怎样,她百分之一百确定,肯定比像现在这样干坐在家里要有意义地多。不由得,她又想起了上一次简玉打电话来同她说的话。
那次,借由邹易,简医生知道了邹灵在大学时竟然修的是法语专业,因为手头有篇晦涩的法语论文,便想请教一二。聊到后面,就听简玉轻叹口气,“你这样的人才,干坐在家里,不是浪费是什么”。
邹灵当时只是一笑带过,现在却又一下子想起这句话来。
暗暗感叹,怪不得古代女子多被关在家里。这往外面跑得勤快了,确实还真定不下心来相夫教子。
晚上上网,同堂弟说起这个。
知易行难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堆字,像是隐忍已久,最末,说了一句,“我也很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选择待在家里。”然后加了句,“难不成是学守财奴守着金库么?”这话说得有点歹毒,把邹灵气得个不清。干脆关了QQ,不再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正如前章留言所说,调查结果有点雷人哈,哈哈
另:取每章的小标题真是痛苦啊。要挑个合适的两个字还真是费心费力
☆、小剧场
为了向堂姐赔罪,邹易组织了一次野外烧烤。
参加人员有:邹易,邹易同事一,邹易同事二,邹易同事三,简玉,邹灵,韩平,还有……额,方真真。(谁都不知道最后一个人是怎么跑过来的。)
邹易早早地租了烧烤架,买好食材,带着众人,到了一处他新开辟的世外桃源。
韩平挽起袖子,上前帮忙。方真真见状,也上前帮忙。最后,只余简玉和邹灵两个人,坐在一旁专心聊天。
“我说,她是个什么状况?”简玉拿嘴巴指指方真真。
“额,我老公的妹妹,他妈妈认的。”
靠!简玉差点要爆粗口。有这样热情似火的妹妹么?她倒好奇邹灵也能忍。
“没什么啊,习惯了就好。”简玉听到对方的回答,一下厥倒。
串肉,刷油,炙烤,油脂被瞬间蒸发成浓浓白雾,一瞬间,平地一阵大风,浓雾把众人呛得稀里哗啦。
方真真咳得大半个身子都要挂在韩平身上,邹灵见了,也只轻轻扫一眼,“知道么?”
“什么?”
“年少的羁绊,年少的羁绊。这个就是罗。”
简医生一下心领神会,“恩,就像你和邹易罗。”
啊?什么跟什么嘛。
“你不觉得你和邹易很心有灵犀嘛。”
“他是我堂弟。”
“看样子,比干妹妹关系还要更进一层。”简医生托着下巴,眼镜下,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