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寻温和道:“晴儿,你为何不许我再这样叫你?”
“那是你大哥叫的。”欧阳晴黯然失神,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地方,幽幽道,“小弟,你冰雪聪明,到这时还看不明白吗?非要逼我说破吗?那好,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义兄萧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反而把我推给你竭力撮合。你那时年少纯情,身边又只有我这一个女子长期陪伴,我像姐姐一样照顾你,你对我依恋更大于爱恋吧?你自己仔细想过没有,你懂得什么是爱吗?你若真的爱我,与我分开的这些年,每晚会梦到我的样子吗?每天会想起我的名字吗?我却是对萧羽日思夜想,魂系梦牵。”
萧寻一愣,他早已看出欧阳晴对义兄的爱慕,她那种痴狂热烈的感情从来不曾掩藏,与对萧寻时的温柔如水迥然不同。只是他怎么也不能忘怀那时的晴儿,她笑着陪他弹琴读诗,教导他人情世故,他们在一起是那样和谐,他以为她是他的红颜知己。如果真如欧阳晴所说的那样才叫爱的话,他对她就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了?“但是,义兄临走时吩咐过我,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欧阳晴唇角上扬,自信道:“凭你对我的了解,你认为我需要被人照顾吗?你若会武功并且像你义兄那样本领高强,我或许会考虑接受。”
萧寻轻抿嘴唇,正色道:“我就知道你会拿这句话来回绝我。我确实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的智慧胆识绝不输于义兄。我不能像义兄那样用武功行侠仗义,但是我懂医术可以治病救人。你也是了解我的,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身在江湖,不会武功终究是不行的。”欧阳晴摇头,“况且你比我小,我一直当你是我弟弟。”
“年龄和武功都是你的借口。”
“没错。我不知道你何时才能想清楚你对我的感情,不过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可能爱你,我的心早就给了萧羽,随着他一起死了。”
欧阳晴的话音不大,听到萧寻的耳中却如雷鸣。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大家什么都说破,他的梦也就该醒了。他终于明白,这世界上许多事情不能强求,尤其是感情,两情相悦是幸福,只有一个人爱是苦。他感觉有咸咸的东西从眼角滑到唇边,是泪水吗?
欧阳晴喃喃道:“你早晚会明白我说的话,当你想通时,你就长大了。”
萧寻知道欧阳晴用心良苦,他若真的爱她为何绝望时没有心碎的痛楚,流过泪后只是失落和茫然?是因为他早料到她和他不会有结果,加强了心理防线才不致伤心欲绝吗?还是证明,他根本不如想象中那么爱她,仅仅是姐弟依恋之情?
“希望你将来找到真爱,并且对方也能爱着你。”欧阳晴缓缓道,“小弟,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的事情,我下个月初八就要嫁人了。”
“你当真?”萧寻惊道,“我还以为你只是开玩笑。你不是爱着我义兄吗?为何他尸骨未寒你就嫁给旁人?”
“正因为我爱萧羽,所以我一定要嫁给那个人。”
萧寻心中一颤:“那个人不会是薛家堡的人吧?你想牺牲自己的幸福为我义兄报仇?”
欧阳晴笑了,自信而坚定的笑容,她说话的语气不容更改:“我要嫁给薛进为妾。这可是他主动登门求亲,怪不得旁人。我与你们兄弟之间的往来一直秘密,江湖上无人知晓。我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进入薛家堡调查真相呢?”
“薛进若真是衣冠禽兽,一旦发现你的目的不纯,你的处境就危险万分了。我怎能看你冒这样的风险?”
欧阳晴反驳道:“也有可能或许是咱们冤枉他了,薛进是个真君子,我虽不爱他,但是嫁他为妾后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这等名利双收的好事我怎会放弃?”
萧寻盯着欧阳晴秋水一样深沉哀伤的眼眸道:“你口不对心。若不是为了趁机调查真相,为我义兄报仇,你绝对不会如此草率地答应婚事,更何况薛进的年龄足够做你父亲,你又只是嫁他为妾。我义兄不爱你,不曾回应你半分情,你又何苦为他如此牺牲?”
欧阳晴却痴痴道:“只要我爱他就可以了。上天能把我们分开,却抹不去我对他的这份感情。为了他我就算陪上性命也心甘情愿。”
萧寻忽然问道:“如果我义兄健在,娶了别的女子,你会否考虑接受我?”
欧阳晴的笑容更艳,却不是对萧寻,而是心中思念那人,她淡淡道:“不会。除非这辈子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萧羽。”
萧寻听完这句闭上眼睛,心中却是豁然开朗。仔细回想与欧阳晴在一起的岁月,点点滴滴的事情,丝丝缠绕的情感究竟是什么,他已找到了答案。
再说苏旷和云梦泽在潭州城里闲逛。苏旷本来是有些心虚害怕与云梦泽单独出来,忽然发觉自己挺直身板,竟然高出云梦泽半头,身高的优势让他略微找到一些安全感。即使这样,他也不敢与云梦泽过分靠近,并排行走时两人之间的缝隙跑马都可以。
集市上琳琅满目的货物,云梦泽看的目不暇接,对什么都有兴趣都感到新奇,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苏旷一直浪迹江湖,见多识广,调侃道:“二哥莫非以前住在深山里,不食人间烟火?潭州是个弹丸小城,比起京城的繁华相去甚远,你为何如此留恋兴奋不已?”
云梦泽知他语带嘲笑,辩解道:“我确实来自深山,没有见过世面。前些天忙着赶路,经过市集都不曾参观,现在积极学习长长见识有何不可?”
苏旷见云梦泽语气诚恳,一脸求教的样子,自不忍再捉弄,耐下心来讲解民俗风情,他若有说不出的地方,同来的家丁会做些补充。一路走下来,云梦泽收获不少。曾在书本里看到的东西变成了实景,有了切身体会,这样的喜悦妙不可言。
中途他们路过一家胭脂水粉店,云梦泽坚持要进去看看。
身为男子的苏旷又没有心仪的女子几乎从不出入这样的地方,却不敢违抗云梦泽的提议,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小店货很全,女子梳妆打扮的东西几乎样样不少,除了胭脂水粉木梳香扇,甚至还有珠宝首饰环佩钗钏。
云梦泽看得津津有味,店主更是解说详细极力推销。
苏旷却觉无聊,用传音入密打趣道:“二哥,你莫非想逼着大哥再穿女装?他未必喜欢这些脂粉首饰。”
云梦泽白了他一眼,其实她对于这些东西是出于女子天性的喜欢,并没有明确的购买目的,原本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如今被苏旷一言提醒,忽然有了想法答道:“我买给四妹不可以吗?”她记得梁雪飞身上的首饰之前都当作暗器杀人用了,后来也没来得及买新的,不如为她挑几样。她打定主意,选了一副玉镯一对金耳环,又拿了两盒上等的胭脂。一问价钱高得吓人,云梦泽身上的钱根本不够人家零头,才知自己眼光太好,随便一挑都是极品。
云梦泽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苏旷投去求助的神情:“三弟,借我一些银子如何?”
苏旷身上的钱大都是从齐贤庄顺手抄来,得来容易花着轻松,再说云梦泽是打着给四妹买礼物的名义,他当然乐于援手:“不够的钱我来付,送礼当然要算我一份。”
打包的时候,云梦泽却从中拿出一盒胭脂收入自己怀中。
苏旷奇道:“二哥,你私藏一份打算送给谁?霸占着大哥四妹还不够,莫非你又想对晴姑娘图谋不轨?”
云梦泽理直气壮道:“我自己留着用不可以吗?”
“什么?”
云梦泽猛然醒悟自己说漏了嘴,解释道:“大哥都可以穿女装,我为何不能扮女子?”
苏旷小声嘲笑道:“大哥倾国倾城,你哪里比得了?你若装成女子,会笑掉别人大牙。”
云梦泽心中不服:什么叫“装成女子”?我本来就是女的,先天占优势,虽说未必能有萧寻改装后那样明艳动人,至少也是眉目端正容貌清秀的小家碧玉。她如是幻想着,决定找个什么机会偷偷换回女装满足一下自己爱美的天性。当然在此之前她要先搞清楚如何穿古代女子那些繁琐的衣物,学会自己梳理像样的女子发式。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并不发愁,她愁的是自己的头发不够长,身材不够娇小,胸臀不够丰腴,动作不够柔媚,声音不够尖细甜美,容貌太过英俊。她明白自己装了这么久的男子,仍未被看破,一来是自己掩饰的好,二来大约就是因为面貌和身材太中性了。她暗骂自己的基因提供者,父母也好或者那些实验室里的疯狂科学家,让她生成这个模样,或许在现代可以成为风靡全球的个性偶像,在古代很容易沦为非男非女的怪物。
苏旷看云梦泽脸上阴晴不定,以为受了刺激伤了自尊,规劝道:“二哥,堂堂男子何必那么小气,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若是行为举止稍微正常一些,多少女子爱慕都来不及呢?”
云梦泽喃喃道:“女子喜欢我有什么用?”
苏旷的冷汗从额头滑落,心道云梦泽多半已是走火入魔不可救药了。
苏云二人回到欧阳晴那里已经是晚饭时间。兄妹四人再加上欧阳晴,一共五人围坐一桌,推杯换盏,痛快吃喝,暂时抛去烦恼忧愁。
饭后,花前月下,五人又是畅聊。
说起苏云二人琴箫合奏之时,旁人都是忍不住要听听。于是苏旷回房取了自己的七弦琴,而云梦泽的竹箫早就丢在齐贤庄,欧阳晴送上一管玉箫,二人便奏起曲子来。
曲声悠扬起伏跌宕颇具灵性,似是能渗透重重壁垒直拨心弦,一拍一拍让人的血脉都随着激昂。就连欧阳晴这等久经风月琴瑟的修为定力也不禁为此曲深深迷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起身离席拔出腰间软剑。
众人只见精光一闪,一团红影便在院中合着乐曲翩然起舞。
欧阳晴的剑舞只为知己而跳,多少英雄侠士豪门贵族花千金都无缘得见。如今她闻曲即兴,剑随人转,舞尽痴情。
萧寻知道欧阳晴定是因曲感怀,她的舞是借此情景跳给早已不在人世的萧羽。
云梦泽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晴的剑舞,她将每一个动作招式记在心头,因为那舞蹈美轮美奂叹为观止。云梦泽想学会,将来换回女装也跳一跳自我陶醉。其实欧阳晴的剑法并非绝妙,只是轻灵优雅也无须使用内力,结合乐曲舞蹈施展出来欣赏功能更大于实用杀敌。云梦泽无意间学会,在之后遇到危难之时下意识地用出,她动作可以比常人快好几倍,剑在她手里同样的招式早无舞蹈的节奏韵味,而成为凌厉的杀招。
一曲终了,众人又恢复原位。
欧阳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日我就要离开,也许今后无缘再见。”
萧寻不舍道:“姐姐,你去哪里?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欧阳晴笑道:“观云楼的产业早在你的名下,明面上有人打理,我只是幕后操控。如今你回来了,我就把它正式交给你。咱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公开,今后也要继续装作不认识,我明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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