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下午放学去看电影,怎么样?”
“你捡钱了?没事儿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电影?”我稀奇的扫了他一眼。
“其实也不是啦。。。。其实是。。。”打架流血都不怵的彭涛,难得的扭捏真让我开了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半天,突然明白,哈哈大笑了几声:“是约了马琳吧?瞧你那点出息!约个女朋友看电影还要拉人壮胆?”
不料他眼一瞪,恨我一眼:“你真他妈的狗咬吕洞宾!我泡过的马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还要壮什么胆?这市区比我们南三区更乱,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说完,他头一偏,不再搭理我,好像有点生气。
我呆了一下,心里有点感动。别看他长得清清瘦瘦的,其实他根本就是一好勇斗狠的混混,在南三区也是一霸。从十岁那年他为我挡了一刀开始,就一直罩着我,几年下来,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好了,算我不对,你大人大量。”我推了推他,算是道歉“你也别把我想成豆腐渣,我一个人解决两三个小混混还是行的,放心约你的会去。”
“这市区不比南三,遇上了就不是小混混。说了你也不懂,我看你还是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好了。”彭涛难得一本正经。
看着他一脸严肃,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刺了一下,火气一下子窜上来,我跳起来一脚踢在他腰上:“彭涛,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他妈离了你就不用活了?我是弱智还是残废?!”说完我扭头就走,一种难堪的愤怒在心里“噼里啪啦”燃烧,在他们的眼中,我就那么没用?
“重生”彭涛疾步追来,一把抓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到了新地盘,提醒你小心点,你是不知道南市是什么地方吗?你发哪门子疯?!”
看着他着急,恼怒的神情,我不由怒气更甚!那种需要被保护,被人不信任的状态像一根针,扎得我浑身难受,血液滚烫,一把甩开他的手:“彭涛,你该干嘛干嘛去。我的死活,还轮不到你费心。”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字字清晰,字字绝情。
他突然涨红了一张脸眨眼间又变成苍白,随后又变成血红,最后双唇紧抿,狠狠出声:“他妈随你的便,林重生,以后有事你再来求我,你他妈就猪狗不如!”
下午,彭涛没来上课,他的位置一直空着。我觉得自己很混蛋。没什么心思听课,想不通自己干嘛发那么大的邪火,好像那股气已经蛰伏在心里很久,碰巧被彭涛触到了开关,把我们的友谊炸得支离破碎。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午放学后,我被年级留下来开会。因为我画画不错,入学不久就成了宣传干事,赶着要出迎新版报,这一拖,就到了九点。出得校门,看着黑沉沉的夜,狭长的步行道上零星地亮着路灯,安静得让人发怵,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的,不过500米就是车站了。”
彭涛的警告,不是没有原因的。基本上南市的学生,除幼儿园外,每个人都有被抢劫的经验。南市的治安已经糟糕到暴力人才越来越幼龄化。每个学校都有好几个帮派,而这些帮派最初结形的原因是为了不被抢劫自动根据回家路线组成的,可等自己有了一定实力,也就是有了几个小头头后,就开始去打别人的主意,变成抢劫者,再后来,你来我往变成群殴。这种恶性循环,就像一个越来越大的黑洞,不停地将它周边的一切卷进去。由于学生大多是未成年人,法律对此也有些无能为力,所以大多数的学生,要吗缴点好处费加入相应的团体寻求庇护,要吗血里来血里去,闯出名号,扯张大旗立山头。
上帝肯定睡着了
在我离车站100米左右,三个穿着不知哪里校服的人围了过来。被人打劫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根据经验,我往墙上靠过去,这样就不会腹背受敌。打量了一下围过来的人,身高低我一个头,应该是初中生,只有三个,没藏刀,我应该能轻松解决。靠着墙,没动,看他们一步步逼进。
“南风的高材生?哈,识向点的,少受罪。”为首的一个走上来就一拳狠打在我小腹上。
我痛得弯下腰,真他妈的痛,好几年都没遭这罪了:“各位大哥,小弟被老师留下来罚堂,本来就倒霉,你们就高抬贵手吧。”
“废话少说,身上的东西全拿出来。”另一个人走上来一脚踢在我膝盖上。一个不稳,我栽下去,半跪在地上,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很想挥出去打翻那几个小杂碎。咬咬牙,让自己半靠在墙上,把书包丢在地上:“各位大哥,有什么喜欢的仅管拿,就当小弟孝敬的。”
先前踢我那一个,熟练翻腾我的书包,找到20块钱,拿给为首的:“老大,就20块钱。真他妈是个穷鬼。”
鉴于南市特殊的教育环境,每个学校的校服不论上装还下裤装都没有设计口袋,这样主要是免了搜身这一项,提出这个主意的人应该被提名最佳市民。
不一会儿,三个人消失在路口。我长出一口气,慢慢收拾着书包。伸手摸了摸皮带扣,完好无损,心里偷偷乐了一下。那里面藏着我最心爱的东西,十岁那年差点为它送了命。事后老妈对我说:“不要把心爱的东西放在身边,除非有一天你有能力保护它。”但老妈不知道,第二天,我还是把它带在身上了,我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它,五年来,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我略微整理一下自己,就快步往车站走去。突然我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抬眼看,看到一个男人斜倚在车站灯箱广告牌上,正对着我。隔得还有段距离,看不清他模样,但能感觉到他的眼光地盯着我,阴冷。我加快脚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仔细看了看他。很高大,至少185,懒散随意地斜靠着,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戾气,他盯着我的眼神像一条阴毒的蛇,凉凉地看着我由远及近,一眨不眨,没有丝毫回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顿觉呼吸困难,像是被什么扼住了脖子,他狭长的单凤眼里闪着复杂的光。刚才的事,他是看见了。这个人,我认得,他穿着南风的校服,进校的第一天,彭涛就提过他,他叫南宫宇,高三的学长,是南市最大的黑帮风门飓风堂堂主,以阴狠毒辣震慑黑道,“后生可畏”…这是风门掌门给他的评语。“在学校就是得罪天皇老子,也别得罪他。”彭涛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沉重。尽管我被他盯得快断气了,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是对他笑了笑以表示友善,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走到车站的另一头。
在等车的人群里,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嗨,郑天霖,你也现在才走?”我走过去,熟络地拍着他的肩。
“有事耽搁了。”他微微侧身,滑落我停在他身上的手,然后对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看着他冷淡,疏离的样子,我一愣,有点摸不着北,心里有点堵。谁惹他了?
“你也坐这路车?这几天没碰到过你呀。”车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难得聊聊。
“我习惯晚走。”
“每天都这么晚?”
“差不多。”
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半个废字也没有。虽然我和他并不熟,但也不至于像现在,活像我像只讨人烦的乌鸦。一口闷气噎在胸口,索性也懒得开口,我可没得拿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
等了十多分钟,远远地看到车来了,冷不防他侧过头问了一句:“彭涛呢?”
“啊?哦,他呀,约会去了。”
“以后这么晚,最好找人结个伴。”
车门开了,车内的光亮得刺眼,我清楚地看到一身狼狈的自己映在他的瞳仁里,他俊朗的脸上浮着淡淡的厌烦和不屑。
“啪!”嘈杂的人群里,我听到很轻微的一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原来,刚才的事,他也看到了。
那种冷淡的不屑像一把尖刀,毕直地刺中我,不知名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我不由微微弯下身,死咬着嘴唇才稳定住自己的脚步,面色苍白地越过他,再没看他一眼,走到车的最后一排,坐下。
如果知道有人观看,刚才我就不该卑躬屈膝,一副懦弱讨好的奴才像!真想时间从头来过,挥拳把那几个杂碎打得跪地求饶。然后意气风发地跑来车站,再然后呢?我木然地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没有再然后了,就算时间能退回去,我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林重生,就算事情重复一千次,我还是卑躬屈膝,一副懦弱讨好的奴才像!噎在胸口的那口气越来越重,压迫得我喘不过气,心生生地疼。
我还记得郑天霖那温暖,柔和的笑容,像极了那天我奔跑中仰望的太阳。
今天,9月6号,我气走唯一的朋友,同时失去了仅仅5天的友谊,被人抢走身上仅有的20元钱,我仿佛被世界遗弃。
胃一阵阵痛苦翻腾,忍到下车,终于“哇”一口吐出来,翻江倒海地吐,看来胃是被打伤了。
第四章
我一步一拖往家走,全身都痛得厉害。真是不中用了,过去身上挨上几刀都没啥事,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平,人也养娇贵了。
转到家的那条巷子,远远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家门前张望着,是妈妈!心里一暖,委屈一下就涌上来,怎么止也止不住。快步跑过去,一把抱住妈妈,把头埋在她长长软软的头发里。她身上总有一种,暖暖的,带点微微酸甜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重生,怎么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妈妈轻轻拍着我。
“没什么事,就是出迎新版报耽搁了。”我搂着老妈往家里走。
“有事晚回来,你就不会打个电话?让你妈守在门口老半天,你这小兔崽子有没有孝心?”刚一进门,我就被老爸爆敲一记头。
“林浩男,你怎么总是为老不尊?你要当兔子可别拉上儿子!”妈双眉一拧。
“老婆,饿了吧?我去开饭,我去开饭。”老爸立马声调降八度,讨好地对老妈笑着。他背着老妈恨恨瞪了我一下。我则站在老妈身后,挑衅地朝他笑。
他咧咧嘴,嗤嗤牙,大有不甘心之势,最后,还是乖乖走到厨房准备开饭。我一阵乱笑,先前的事,一下子觉得隔得很远,我就这优点,不高兴的事忘得快。回房换上汗衫短裤准备吃饭,刚才吐了大半天,现在还真饿了。
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让我胃口大开。
“老妈,你的手艺可以开饭馆了。”我满足地埋头猛吃。
“被抢了?”
我猛地抬头,看到爸妈的眼光落在我膝盖的於伤上。我他妈的真蠢,干嘛换短裤?干脆说上体育课摔的,反正也没看其它的伤。嘴张了半天,结果还是闷吭了一声“嗯”
妈妈叹了口气:“几个人呀?”
五个,不,十个,五大三粗的,有拿棍子的,有拿刀的,我们对打了十分钟,不,二十分钟,我实在打不过,才被他们摁在地上抢了20块钱。我死死盯着碗里的饭,此刻我真恨不得把那三个杂碎挫骨扬灰,听到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三个初中生。”不敢抬起头来,不敢看他们失望的神情,这么软弱的儿子一定很让他们伤心。
“我儿子真的长大了。”是妈妈的声音,怎么,,,怎么有点欣慰的意思?
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