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望着湖中如梦的男子,圣洁如斯,不沾半点尘世风雪,却为了他,伤了身伤了心!是他,害了他;是他,把他拖进了地狱!
心,麻木的疼。眼看着那如玉的男子,忽然低下头,双手掩面,就那样跪在水中压抑着声音,无声地抽泣,孤独,哀伤。本该风华绝代的风姿,却被他折磨的遍体鳞伤……
长卿拼命的想要压下眼中涌出的温热液体,却怎么也挡不住那一阵阵从心底汹涌袭来的沉痛!双肩剧烈的颤抖着,不敢吟泣出声,怕吵醒景天,怕他看见如此脆弱的自己,怕他伤心难过……
温湿的泪从指间溢出,滑落,激起湖面一圈圈的涟漪。心被巨大的悲伤淹没,无法自控,好冷!
一具温暖的身体忽然一把抱住他,长卿一个激灵,猛回头却落入一个温赤的怀抱。耳边是景天温柔的吟语,“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长卿,不要难过,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承担吧……”
长卿泪流满面,意识模糊了,只觉眼中的泪被他吻尽,心也被他融化了!因为是景天,因为是他,所以再伤再痛,他也可以承受!因为他爱他,真的爱,刻骨铭心!
唇被掠夺,却是最温柔的轻抚,深深的疼惜。环上景天□的背,那里,狰狞的鞭伤触目惊心!心乱了,双手抚遍景天背上每一道伤痕,想要抹去那可怕的鞭笞之痛。景天搂紧了怀中瑟瑟发抖的男子,静静地埋首在他湿凉的发间,低声道:长卿,我们一起走下去……”
紧紧相拥在水中,淡淡的月华笼罩着两人,俊秀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彼此依存,相濡以沫。
夜已深,火堆渐渐流失了热量。睡在一旁的两个身影,宛如一体,温暖彼此的体温,吸取彼此的气息。
一只修长的手移到景天颈项边,化作剑指点了下去。睡梦中的景天皱了皱眉,却是沉睡的更深了。怀中的长卿霍然睁眼,睁开景天的怀抱坐了起来。
卷起左手的衣袖,白玉的臂上,是几条淡淡的血痕。毫不犹豫划开一道血口,长卿抿紧了唇。看着鲜血涌出,然后托起景天的头,将伤口覆到景天唇上,黏腻而温热的液体渗到景天口中,顺着喉进入体内。
长卿的脸色苍白更甚,可眼中却泛着欣慰的光亮。幸好他的血可以救他,否则景天那么重的伤,没有灵药医治,如何经得起这一路的颠簸。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每夜趁着景天睡熟,迫他喝下自己的血,否则依景天的性子,一定死也不肯的吧!长卿宠溺的一笑,为了他,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一点血!
其实长卿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的血有如此功效,能护人心脉,救人性命!只因这些逃亡于深山中的日子里,没有食物没有药,也没有水。景天的身体日渐衰弱,唇角干裂。长卿无法,只得划伤自己的手臂,喂他喝下自己的血,熟知景天竟渐渐好转起来!于是他便每日如此,直到景天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他还是不放心!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上天终究是眷顾与他,让他能够好好的守护景天,这就够了!
只是长卿不知,他的血是女娲神族的圣血!女娲神族千古传承,滋养大地灵脉,大地万物均受灵脉养护,又有什么灵药能比他的血更为珍贵!
将伤口涂上金疮药,又小心翼翼地抹去景天唇角边的血迹。然后,轻轻覆上景天的唇,细心的吮吸,吸去他口中浓郁的血腥之气。长卿不想让景天察觉到什么痕迹。否则这个缠人的孩子,一定又要吵到他头疼了,呵!
可长卿亦不知,每日喂血的结果,不仅仅是养护了景天的伤势,也将魔之血融进了景天的血脉中,让他与他同生同息,命星并轨,依此覆彼,双生双灭……
默默做完这一切,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了。依偎在他怀里,嘴角流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渐渐进入了梦乡。
景天缓缓睁开了湿润的双眼,心疼地看着怀里温柔的男子。不是不心痛,可有些时候却不得不选择沉默。长卿不想让他担心,他亦不想长卿忧心,景天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养好自己的伤,让自己有能力去保护他心爱的人……
这一夜的月,真的很美。星辰柔和,真的很安宁!而那两颗并轨的命星,就照在两个相拥的人影上方,默默地守护,默默地等待着……
水汽氤氲,轻烟缭绕,是不是总让人那么轻易的,就陷入梦境……飘然的白发老道,远方静立,悲悯忧伤。
长卿,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迷梦般的零碎话语,随着轻烟环绕,体内五道金光旋转而出,消失不见!
长卿朦胧的看着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清微掌门……
魔之血从此再无阻碍……
遇少年
“我说白豆腐,你穿这一身简直一文弱书生!弄得我好像你的书童一样,不干不干,咱俩儿换换!”
“随景兄弟的便,长卿没有意见!”
于是山间小道里,多了一个吊儿郎当,上蹿下跳的白衣公子,和一个温文淡雅的白面书童。
“景兄弟!你身上还有伤,别乱跑!”
“嘿嘿!白豆腐,你要是抓得住我,我就乖乖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景天耍宝似的显摆着长卿刚刚教他的两仪步法,忽然闪到长卿身侧,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长卿一怔,脸烫到不行。景天笑弯了腰,长卿近乎无奈地看着他,自己也不由笑了。眼瞧着那好动的青年跳上跳下,柔道:“景天,别乱动了!”
眼前黑影一闪,长卿整个人被他抱住,在原地转了好多个圈,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你看!我这不是全好了嘛!你就知道瞎担心!”
却见长卿双眉紧蹙,竟有些气喘起来。景天一惊,慌忙松开他,急道:“长卿,你怎么了?”
一声轻笑,长卿忽然露出一个莞尔的笑意。景天微楞,大叫道:“好你个白豆腐!居然耍老子,老子不理你了!”说着,又一股脑儿跑开了!
可长卿却并没有立刻追上去,只是脸色微变,手捂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方才略显凌乱的气息。自前夜做了那样一个梦,他便感觉体内真气似乎比以前充沛了许多,却也霸道难以自控,连清心大神经都险些压制不住!只能缓缓疏导其贯穿全身经脉,才有些好转!这也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起了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很正常……
“白豆腐!白豆腐……”看着那个大呼小叫的青年,长卿宠溺的摇了摇头,缓步上前止住他乱舞的手臂,嗔道:“你又怎么了?!”
“前面有一个农舍,今天我们不赶路了,好好休息一天吧!”
“这……”长卿脸色一凝,他很担心会不会有人追来。
“哎呀!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没事的!”景天急忙打断他,转而心疼地看着他,沉道:“奔波了这些日子,你都瘦成这样了,不能再走了!”
“那好吧!”长卿浅笑应道。他的确需要一天时间,好调息血脉!一天,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吱嘎”一声,随着光线的进入,粘在门檐上的厚重的蛛网,缓缓拉长飘落。破旧的木门几欲折断,倾斜在一边,拂的尘埃乱舞。放眼看去,一片狼藉的小屋,几束阳光,透过屋顶残旧的茅草堆射落下来,腾起点点烟尘飘绕。
“哇哇哇!有没有搞错啊!这么破?!”景天一脸老大不爽地叫嚷着。
“景兄弟,有一个地方能够歇息,已经很不错了!正所谓曲则全,枉则直,所以……”
景天一个头两个大,长卿什么都好,就是大道理说到他头疼!
忽听景天一声大喊,“有道理!”震得尘埃直落。猛地转身,摁住长卿的双肩,眨着一双无比虔诚的大眼睛,扯起嘴角,干笑道:“白豆腐,我觉得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所以,我决定去拾些干柴回来,晚上好生火!屋子就交给你收拾了,给我收拾干净点啊!”
长卿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眼看他就要跑出去,慌忙一把抓住他,急道:“外面不安全,还是我……”
“哎呀!白豆腐,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别老瞎操心,我走不远!你不是教了我什么两仪步法嘛,我逃跑还不简单!”
长卿嘴角一抽,难道他教他两仪步法就是为了让他逃跑?!不过,好像的确如此啊!那便随他去吧,这些日子,也是憋坏他了!呵呵,这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要走远了,随便拾些柴火就好!”长卿说着,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景天一愣,难得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佯装大声嚷嚷道:“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一转身,落荒而逃。
长卿摇头,勾起一抹浅笑,开始收拾眼前狼藉的小屋,却不曾发现,不远处的林边,一双妖异的目光,泛着狠毒的深意,透过残破的窗柩,死死盯着他修长的背影。一声冷笑,黑烟腾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双手拈花,平放于膝。长卿双目紧闭,盘坐于木榻之上。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默诵心法,气沉丹田,守心脉,运全身真气,回溯丹田,犹如川流入海,海纳百川,潮起潮落,一片清明。
景天走进小屋,看着神态安宁的长卿,感觉着一种朴实的踏实,心里流出一抹暖意。抱着一堆干柴,轻手轻脚的放下,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野果,用袖子使劲擦干净,悄悄放到长卿身边。
正要出去,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喊:“景兄弟要去哪里?”
景天脚步一滞,无奈地回头,哭丧着脸,不满道:“真当我三岁小孩啊!”说着,便一下子做到长卿身边,拿着果子递过去。长卿一笑,接过果子,低了头,喃喃道:“我不放心……”
没有回答,只是腰上多了一只手。半响,耳畔传来景天微显窘迫的声音:“啊!对了,好奇怪啊!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有一个废旧的农舍啊!”
长卿一笑,答道:“这应该是附近的猎户盖得!一般山脚下的村庄,都会有一些猎户时不时上山打猎,有时一去便是好几天,吃住都在山里。一些猎户为了方便,会在山中盖一个简陋的农舍,用来歇息的!长卿以前在蜀山……”
话一顿,景天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身子一僵。蜀山……长卿,你又伤心了吗……
景天心疼地搂紧了长卿,装着四下张望道:“这猎户可真够懒得啊,这么乱也不收拾收拾!”
明白景天不想让自己难过,长卿收了思绪,回道:“这里应该已经荒废了很久了!”
的确荒废了很久,长卿忽然觉得一丝不对劲,不由坐直了身子,双眉紧蹙。进入这片山脉以来,他似乎从未见到任何虫鱼鸟兽,景天一直叫嚷着连只山鸡都吃不到,自己也不曾在意。毕竟他修道已久,不食荤腥。如今想来,却是有些不对!
“怎么了?”景天看他忽然一脸严肃,不安的问道。
长卿抿紧了唇,看着景天沉道:“景兄弟,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啊??!!”景天一听,立马垮了一张脸,“又要赶路啊?不是说好了歇一晚吗?”
“不是!长卿只是觉得……”
“救命啊!啊……救……啊啊啊……”
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呼喊,两人一愣,慌忙寻声跑去。只见一少年趴在地上,手臂被一只狰狞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