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阳一声长叹,掌门既然有此嘱咐,想必是有意如此啊!心下有了思量,合阳便也不再委辞,淡然回道:“长卿虽为蜀山弟子,却也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若是这俩孩子有缘,我想掌门也不会强留长卿的!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便好!”
唐坤大喜过望,朗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不知不觉已经已经入了夜,永安当里,景天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通讯仪。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你个死白豆腐!居然一整天都不联系老子!哼,你不理老子,老子还不稀罕理你呢!睡觉!!”说着把那通讯仪随手往衣服堆里一塞,气冲冲地回房去了。
唐家堡后园,遍植雪见草,在清凉的月下披着一层淡淡的柔光,显得尤其动人!一白一红两个人影,走在花间的小道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呃……长卿大侠,前面有几个石凳,我们过去坐坐吧!”
“好的,唐姑娘请!”
“哎呀,长卿大侠,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就叫我雪见吧!”
“长卿不敢!”
“这有什么啊!呃……长卿大侠……”雪见坐上石凳,忽然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不安道:“长卿大侠可明白雪见的话?”
“唐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雪见一滞,羞红了脸,低声道:“爷爷他是希望我找一个英俊潇洒,气质非凡,武艺高强,为人正直,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哦!原来如此啊!”
“就是……就是像长卿大侠你这样的!”
长卿一怔,笑道:“唐姑娘过奖了!”
雪见看他一脸不开窍的样子,真恨不得拿个锤子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永安当,那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人影,怎么也安不下心来睡觉!忽然坐起,气道:“死豆腐!给我下了什么咒了,怎么一闭上眼睛全是那块呆豆腐!哼……明天再找你算账!喝水去!”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出去倒水,却听到衣堆里传来雪见的声音,景天一愣,慌忙放下杯子,在衣服堆里一阵乱翻腾。
沉默了许久,雪见终于鼓足了勇气,站起来走到一片花丛前,背对着长卿大声道:“长卿大侠,你愿意做那个可以可以让爷爷不担心的人吗?你要是拒绝我,就直接告诉我吧!别怕伤害我,我……呃?”雪见一愣,走近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衣男子,伸出手使劲在他眼前晃了晃,只是那个已经坐着睡去的男子怎么也没有反应,雪见真是欲哭无泪了!
“难得我这么辛苦才培养出来的情绪,你居然就这样睡着啦!”雪见黑着脸,叉腰道:“娶我吧!或者我娶你也行!感情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嘛!至少跟我一起打理唐家堡啊!”
“唉……”雪见这下真的蔫了,撅着嘴嘟囔道:“早说就好了嘛!把人家都弄的睡着了!不过……他跟那个死臭豆腐是什么关系啊……”
永安当,烛火昏暗,而更加晦暗不明的,是景天满是忧虑的眸子。手中还握着那个闪着幽幽绿光的通讯仪,紧紧攥着,心,竟是莫名的不安起来!
不应该啊,明知道长卿不会答应雪见,但为何会如此害怕?景天脑中又闪过那个可怕的梦魇,不由全身一颤!摇摇头,景天苦笑,自言自语道:“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傻豆腐……呵呵,猪婆也真是,对着个呆木头表白,简直是浪费口水!”
放下通讯仪,熄了灯,只是这夜,是不会安生了……
渝州乱(中)
“掌门师兄当真要长卿还俗娶亲?!”合阳长老对着眼前龙涎香升起的虚空镜像吃惊道。
“合阳长老不必担心,长卿的路,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而你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寻求一个最好的结果,不至于苍生覆灭!”
“可长卿愿意吗?掌门师兄如此做法,会不会有失稳妥!”
“何为稳妥?早在二十七年前,便已避无可避了!既然如此,便让长卿亲手开启此遭天劫吧!天道自有其法,苍生遭难,总要有人去承担这无边的业债的!”
“可长卿这孩子……天劫是六界的业债,他一人能承受的了吗?”
“……”
“掌门?”
“尽人事,听天命!长卿的路,再苦,也要走下去!即使他已经承受不起,你我也要狠下心逼他走下去!否则,就算入得六道轮回,来生转世,他也摆脱不了天劫刻在他魂灵上的印迹!”
“明白了……”
散去了龙涎香,却挥不去那淡淡的气息,灰暗的厢房,只有一个苍老的背影,疲惫不堪……
三日后,渝州城盛传唐家大小姐唐雪见与蜀山大弟子徐长卿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更得蜀山掌门亲允爱徒还俗娶亲,择日完婚!一时间,渝州城的大街小巷流言满天,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虚实不明。而仿佛为了印证大家的猜测,唐家堡开始张灯结彩,更从外地请来了烟花表演,俨然一副筹备喜事的模样!渝州城的百姓更是对这位身份特殊的蜀山派首席弟子,充满了好奇!
而当渝州城炸开了锅的时候,长卿已经在合阳长老房中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大师兄,都三天了!你快起来吧,你这个样子也于事无补啊!”常胤看着大师兄憔悴的模样十分忧心,可长卿面无表情,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大师兄!”常胤吼道,却无可奈何,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动摇他的心志呢!常胤心里一片悲凉,这次几位师尊不知是怎么了,竟是执意逼迫大师兄还俗娶亲!蜀山对大师兄来说,就是他的家,是他的命,几位师尊更一直都是大师兄心中最崇敬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自小就对大师兄疼爱有加的几位师尊,此番竟狠心至斯,不留一点后路给大师兄!大师兄那样重情重义的性子,他是宁可死在蜀山,也绝不肯离开的啊!
眼瞧着大师兄日渐消瘦,常胤急在心里,却什么也做不了!合阳长老早就下令不准外人见大师兄,唐家上下都以为大师兄不见外人,只是因为道士还俗必须斋戒数日,根本不知道大师兄长跪不起的事情!几位师尊这次是真的要逼死大师兄么?在这样僵持下去,大师兄就真的再也回不了蜀山了!
怎么办?怎么办?常胤心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大师兄,也不知道有谁能够劝住大师兄……景天!常胤脑中忽然蹦出这个名字,常胤一愣,心里隐隐起了一丝怒意,“大师兄就是真的娶了唐姑娘,也比沾上这个无赖的边强!”压下这个荒唐的念头,常胤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早已凉透的斋饭退了出去。
只是常胤不知道,所有人也都不知道,那个永安当的小伙计,早已被关在唐家堡的地牢中!狼狈的身影,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惦记着心里那白衣如雪的人儿不知怎样了……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景天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施了多少酷刑,昏迷了多久!一盆凉水泼到景天脸上,景天打了个寒颤,身上的伤痛因为冰冷的凉水而轻减了几分,只是过了片刻便又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唐泰捏起景天的下巴,冷笑道:“装死么?哼,唐家的酷刑才施了一半而已,更毒的还在后面呢!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景天,跟唐门作对,你有几条命够你死的?!”
景天吃力的睁开眼,嘶哑道:“我……我要见……白豆腐,长卿……我要见……”
一声冷哼,唐泰轻蔑地看着眼前生死一线的小伙计,冷道:“我家姑爷和大小姐如胶似漆,恐怕没空见你这个无赖,小混混!”
“你……你胡说!那……那你叫猪婆……来见我!”
“你大胆!居然敢羞辱我唐门的大小姐!要不是看我家小姐和姑爷对你还算不错,你这会儿早去阎王那里报道了!”唐泰瞠目道,“景天,你别不识好歹!亏我家姑爷和小姐拿你当朋友,你却到处诋毁我家大小姐的声誉,说我唐家堡仗势欺人,逼迫徐长卿娶我家大小姐!哼,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来人,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一鞭接着一鞭,景天默默地承受着,他才不信什么如胶似漆!他的白豆腐,那么傻那么呆,呵,哪里会谈情说爱啊!长卿,他一定会急着到处找自己了吧,要是那傻豆腐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他会不会又咳血了?景天一抖,恍然想起长卿惨白的脸色,心抽的一阵生疼……
长卿,我的白豆腐……说好不再让你受到伤害,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泪水就这样涌了出来,划过脸上的伤,扯起一片火辣的疼,混着血缓缓滴落,只是痛已经麻木了,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似乎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看不到,他的白豆腐了……
“雪见姐姐!求你救救哥哥吧,龙葵求你了……”
“龙葵,你在说什么啊!那死菜牙又惹什么祸了?”
“哥哥……哥哥被唐泰总管抓走,一整天都没回永安当了……”
“什么?”雪见一惊,看着眼前哭的跟泪人儿一样的龙葵,急忙问道:“大伯为什么要抓景天啊!”
“因为……因为……”龙葵身子一颤,目光闪烁。
雪见见她支支吾吾,不由急了,“你倒是说啊!”
龙葵一哆嗦,抽泣道:“哥哥说……唐家堡仗势欺人……逼迫长卿大侠娶……娶你……”
雪见脸色一变,目光几经变换,渐渐冷了下来,强压着怒意回道:“龙葵,你回去吧!”
龙葵大惊,急忙跪倒在雪见面前哭道:“雪见姐姐,你不要生气啊!哥哥……哥哥他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的,他……他不是……”
“够了!”雪见尖叫道,一把拉起龙葵,冷道:“你放心,菜牙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我与长卿大侠婚期已近,等拜了堂,我自然会让大伯放了菜牙!”
不再多言,绝然离去!龙葵泪珠连连,已是泣不成声,却看不到那红色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为了爷爷,她什么都愿意的!为了爷爷,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爷爷的安排,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景天,你为何如此对我,为何……
第二天清晨,唐家堡多了两个病人,一个郎中急匆匆地跨进了唐家堡的大门,随着大门紧闭,汹涌的暗流也潜伏在平静之下,仿佛静待着暴风雨的袭来,伺机而起,将一切的安宁和美好,摧毁吞没……
渝州乱(下)
幽静的院落,几位素衣男子守在院门外神情颇为紧张,为首的正是常胤。焦急的等候,终于“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急忙一拥而上,常胤慌张地问道:“大夫,我大师兄怎么样了!”
年迈的老郎中淡淡一笑,回道:“几位小兄弟不用担心,里面那位公子只是有些气虚,并无大碍!好生休养几日,按时吃药便好!”
侍奉在旁边的小厮上前恭敬道:“大夫,还有一位病人,劳烦大夫随小的走一趟了!”
“呵呵!无妨,还请小哥引个路!”
送走了大夫,常胤等人慌忙跑进房中。床榻边,合阳长老正满目心疼地为长卿输入一道护体真气。
常胤看着脸色苍白如雪的大师兄,不由心生凉意,陡的一跪,悲道:“师尊,您就求求掌门吧!求求掌门放过大师兄,不要再折磨大师兄了!”身后,几位师兄弟也是猛地一跪,哀求道:“师尊,您求求掌门吧!”
合阳眸光一闪,却转瞬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