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她这种地位的原因,是黑田泽吧。她记得,这里是他的地盘。余下的就是,她要找到吉原深夏和黑田泽之间真正的关系。不能单单地依靠那些稀薄的主观记忆。
☆、他她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耳朵听到的也并不绝对是真相。说谎是每个人都不用学习的本能,就像吃饭、睡觉、性。
因为躲在黑暗处,看到了太多的虚伪假象。深夏并不轻易地相信任何事情。哪怕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都会保留一定的意见。毕竟不是还有个词语叫做‘自欺欺人’吗?要知道有些人连自己在说谎都不知道。
坐在灯光幽暗的角落,深夏斜靠着沙发背如隐藏在黑暗中的精灵,冷静地望着在明暗不定的光线里舞池里吧台前摇摆交谈的人们。石井惠早就拉着切原赤也钻进了舞池,而丸井文太也早带着青山莉央转悠了起来。四个模样不错的男孩女孩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但一想上前搭讪,就被一旁的人有意无意地拉住低声说些什么后,讪讪地退去了。
看到这些,深夏才彻底放下心来。她相信,以黑田泽的能量,很快就会找到她。至于他不会来找她,这种可能性,深夏想想就丢开了。那会可能吗?穿梭在这片迷光夜色之中,深夏越发地感觉到自己在这里与众不同的地位,以及在黑田泽身边的位子。两年的变化,不是一点两点,深夏则是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换了一个人。眼前这些人,不论新旧,几乎没有不知道她的。那就表明一件事,在她回来后,黑田泽已经把改变后的她让大家都认清了。
他在这里等着她。一直。
一曲完毕。
石井惠拖着精神奕奕的切原赤也走了过来,直直地倒在沙发上,仰着头看向深夏,“怎么不去玩?”说话间,丸井文太和青山莉央也转了回来,几个人坐在一起,深夏能够感觉到他们高昂的兴致,如同点着的火焰。
“以前玩多了,腻了。”深夏歪扶着脖子笑答道,眼神漫不经心地流转着,就在她瞥到某个角落路过的身影时,目光不由自主一凛,原本懒懒散散的姿态也立即警醒起来,如被侵犯领地的动物般。
一发现到深夏不对劲,石井惠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怎么了?”石井惠靠近了小声道,“如果看到了什么人要去追,放心,这里有我,我会看好他们。而且,看你的样子,好像在这里挺有势力的。应该没有人会不长眼招惹我们吧。”在石井惠看来,这才是深夏带她来的作用。说起来能够被利用上,也似乎不错。主要的是,主动被利用和被动被利用,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朋友。说好听点是相互帮助,难听点不就是互相利用,只不过是心甘情愿被对方利用而已。
深夏望着那个方向,黑暗处瞳眸中迸出锐利的光。犹豫再三,她还是同意了石井惠的意见。这次,她是一定要去,哪怕是她看错了,也一定要确认了才能够放心。她完全没料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能够看到本应该在东京老宅里休息的三浦凉,她的外公。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深夏意外的肯定。
“我会快去快回。不要担心。”深夏回头看了眼其他人,冲石井惠点点头,就起身离开了。
面对青山莉央等人的疑惑表情,石井惠开朗地笑道,“她去趟洗手间,很快就回来。我们好好玩就可以了。”两个男生听了也没多在意,倒是莉央,神思凝重地往深夏的方向看了眼,却也没多嘴。其实那个方向根本就不是去洗手间的方向。
错开一个个身影,深夏像一条在水里游动的鱼,飞快利落地避开每个迎面而来的人,跟着那道只能在人群缝隙里看到的身影。和平常的打扮不一样,笔挺的黑色西装还有欧式的实木拐杖,整个人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那是深夏极少见到的。
为什么外公会来这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装扮?他来这里是为了谁?舅舅知道么?是什么事能够让早就宣告把家产交给儿子的外公亲自出马?三浦家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一个个疑问伴随着深夏的脚步绽开在她脑海里。
没有结果。深夏的计算最终得出这样的答案。同时她的脚步也停住了,一个转身,就闪到了旁边的柱子后,正好躲开了保镖的巡视。到现在,深夏格外地庆幸当年有Honey前辈的操练。
三浦凉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往里走去。看了看游走在入口的男人,深夏不再隐藏就朝里走去。有人看到她正要上来阻拦,但马上就被人给挡住了。深夏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而这一幕同样出现在了监控器上。
一切和她猜想得差不多。吉原深夏在黑田泽的世界里,地位似乎高得离谱。有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倾向。但为什么记忆里就连有关黑田泽的事情也是模糊不清的。
没走多远,深夏就看到了保镖的衣角,也就没再继续往前了。环视了一圈四周,正要想办法,就见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请往这边走。”
黑田泽知道自己来了。深夏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于是点了点头,就跟在服务员后面。七转八拐之后,就被领到另外一间房门前。
“请在这里稍等。”说完,服务员就留下深夏一人走开了。
望着眼前这道深褐色的门,深夏深吸了口气,伸手缓缓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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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光线意外的柔和明朗,摆设也意外的简单。一张实木书桌,一把电脑椅,一台电脑,以及一张披着羊毛毯的贵妃椅。这些就是陈设在三浦凉眼前的所有。
“请坐。”坐在书桌前的黑田泽起身举了举手,一条铺着厚厚毛制品的椅子就被抬到三浦凉身后。
就坐后三浦凉就直接开门见山道,“特意找我来又有什么事?”口气平淡,既不像是在谈生意也不是在询问,不管是从表情还是从语气,都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问一句‘几点了’这种普通的问题似的。
他们关系不好。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这么想。
“当然是感谢老爷子帮我牵线搭桥让我见到了三浦先生。”说是感谢,可话语里没有半分感谢的意思,黑田泽看向三浦凉的视线,淡漠得如同看向一团空气。全然没有了在深夏面前的邪气柔情等表情。
“连杯水都没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三浦凉冷笑着举着拐杖跺了跺,沉闷的声音敲击在地面上回荡在耳畔,宛如嘲笑。
黑田泽歪着头,满脸无辜,“三浦家的老爷子,还稀罕我黑田泽的茶水吗?老爷子愿意赴约,肯定也不是要喝茶这么简单不是么?”
“我是来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深夏。将来深夏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参与。”
“当然可以。”黑田泽没有半分犹疑地答道。只是挂上唇角的笑容,悠远深长起来。
听到黑田泽干脆的回答,三浦凉露出满意的神情,“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一定会为你办到。”
“其实我请您来,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在三浦凉看不见的角度,黑田泽的眸光闪动着某种得逞的光芒,“那就是,我希望,能够和深夏订婚,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刚说完,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三浦凉一拐杖狠狠地捶在地上,满目怒火瞪着黑田泽,“你疯了吗!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要娶深夏。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你们有血缘关系,这是乱、伦!!”
听到这里。深夏猛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墙壁,仿佛那里面藏着不可思议的事物,让其愣愣地坐在原地。
在电脑的监视屏幕里看到深夏吃惊迷茫的表情,黑田泽的笑意更浓,浓得直透眼里心里。在他看来,这样子的深夏格外的可爱。他可爱的女孩,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被人夺了去。她答应过,不是么?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守承诺呀~所以,他会不择手段。错了,他向来都是不择手段。先得到再说,这是他历来的原则。
两个房间,三个人,不约而同陷入一种诡秘的气氛之中。
☆、这一页空白
静。极静。
哪怕外面的舞曲声人声鼎沸也只能恍若远处般隐隐传来,不细听压根就听不清。这两间房原本是一间,后来才改造成两间,中间的墙壁看似很厚,实际上也就薄薄的一块木板上面贴着厚厚的墙纸。
黑田泽兴趣盎然地看着监视器里的深夏,见她的神情从最初的惊诧缓缓转化,恍然、疑惑、猜测、了然……各种情绪在她脸上绽放,如同调色盘般精彩,最后平静下来后突然就抬头朝着他笑了笑,这一笑让黑田泽冷不丁一惊,但再看过去时,深夏就又恍若无人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监视器吧。深夏敏锐地感觉到了某个方向有道灼热的视线,从她进屋就一直盯着她,但是刚才她扫视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偏偏她就有种感觉,黑田泽无时无刻在看她,或许,从她一走进这个夜光迷离的世界时,黑田泽就知道她来了。
特意把老爷子找过来,特意让服务员把她安排到这个房间,又特意引诱老爷子说那些话。这些都故意让她听见的。深夏自嘲着冷笑了一声,的确,方才一听到‘血缘关系’‘乱、伦’这种禁断又敏感的词,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不是吉原家的孩子。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吉原夫妇对她那般冷淡的原因。
世上没有不爱惜自己孩子的父母。这是柳生妈妈很久之前告诉她的。
可只片刻功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第一反应。如果她不是吉原家的孩子,以那对夫妇的性格,会把她丢了、送人,哪怕是杀了。也不会养着她。在那个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深夏又怎会不了解他们的骨子里透着是怎样的凉薄。不爱她,自是无所谓她的死活。
如此想着,深夏站起身,便开门原路返回,就像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
看到深夏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黑田泽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我不管你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起,你必须离深夏远远的,不要妄想再把深夏禁锢在身边。你要报复我们,那也要冲着我们来,对付一个小姑娘,算什么!黑田泽。我们三浦家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经过一小会后,三浦凉的口气平稳了不少,但还是夹杂着浓浓的怒火。眼前这个小鬼竟然窥视自家的外孙女,竟还想让深夏陷入那种丑闻,简直就是找死。
黑田泽轻睨了三浦凉一眼,完全不受威胁地笑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而且,我们早就上过床了。”早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就下好决心了。他黑田泽要做的事情,至死方休。
“混账!”老人再次被点爆了,握着拐杖的手狠狠地颤抖着,他用了极大的努力才没有一杖打向黑田泽。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在望见那双暗眸里的冷漠和固执,老人嘴唇抿了抿,还是没能说出来,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怎会看不出来黑田泽的心性,假若真的堵死了这条路,恐怕黑田泽会直接抱着深夏一起死。
三浦凉深呼吸几次,压下自己的怒火,“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你父亲知道。”
“放心。只要我们不说,三浦先生是不会知道的。”黑田泽微微地笑起来,因为这个笑容使的那张看上去算不得帅气的脸霍然魅力十足起来。“这么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