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宫,开始大肆搜检,贾元春哆嗦了一下,缩在自己的屋里,一边伺候的抱琴同样抖着声音问道:“宝林,奴婢要去问一下吗?”
“别去!”贾元春的声音都变了,“咱们就在这里守着,这时候随便走动,说不得那些禁卫就当咱们有什么异心了!”
抱琴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松:“奴婢明白,宝林也宽宽心,那些事情,咱们确实不知道,何况,看在荣国府的份上,圣人也不会为难宝林的!”
“但愿如此吧!”贾元春苦笑,荣国府,到了宫里,才知道,一个荣国府算得了什么,圣上一声令下,连皇子王爷都只能引颈就戮,何况荣国府如今,没了祖父,家中竟没个有实权的!不过听说舅舅当日立下了大功,想必即便是看在舅舅的份上,自己也不会有事吧!
贾元春暗自给自己打着气,没多久,就有一队内侍往自己这边而来,打头的赫然是在大明宫伺候的内监,大总管曹安平的徒弟赵才恩,赵才恩先走了进来,看似尊敬,实则倨傲地看着贾元春:“贾宝林,圣人有令,搜检长阳宫,贾宝林先在一边稍坐片刻,免得被冲撞了!”
贾元春想着自家从宫外偷偷送进来的一些金银财物,还有什么送子观音什么的,心里有些发慌,但是还是故作镇定道:“赵公公说的是,抱琴,给公公奉茶!”
抱琴哆嗦着先给赵才恩搬来一张凳子,服侍着赵才恩坐下,这才扶着贾元春在一侧坐了下来,又去斟茶,给赵才恩奉上,这才低着头站到了贾元春身后,努力无视那些冲进来的内侍。
那些内侍胡乱翻找着,将箱笼,衣柜,床榻,甚至是桌椅凳子都翻了一遍,自然看到了贾元春私藏的金银珍珠宝石,还有一些银票,这些都是没有宫中印记的,因此,这些人当着贾元春的面,就大咧咧地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赵才恩只当没看见,反正他带着人过来,这里头,这些人自然得将大头孝敬给他。
贾元春心里一阵一阵地冒火,她进宫的时候,身上带的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女官还有妃嫔的俸禄就那么多,她想要收买下人,弄一些更加鲜亮的衣服首饰,甚至低位的妃嫔只能从大厨房走,长阳宫离那边也远,提回来的时候,一般都凉透了,想要过去有刚出锅的新鲜的,就得花钱贿赂膳房的太监。因此,贾家借着原本在宫中的人脉,几乎每个月都会给贾元春送来大量的钱财,一般就是没什么印记的碎银子,金银锞子,珍珠宝石什么的,还有小额的银票,都是各个钱庄通兑的。贾元春虽然也花,但是也攒了不少,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下,全便宜了这些禁卫。
贾元春再怎么生气,也不敢吭声,原本宫内宫外私相授受就是不允许的,何况,也不知道这些内侍在搜查什么,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满,他们随便弄点什么东西栽赃一下自己,自己就完了!
这边还在翻箱倒柜,外面传来了声音:“搜到了几个,挖地三尺,再找!”贾元春更加慌乱起来。
承庆帝阴沉着脸,看着搜出来的几个只有巴掌大的木偶,上面面目绘制非常精细,身体上写着一个个生辰八字,这些生辰八字代表的人是徒景年、何瑜、阿明、阿阳、徒景睿,另外还有一个木偶上写着原德妃的名字,没一个木耳上都插着细长的银针,看着异常狰狞。这年头生辰八字非常要紧,皇家尤其如此,每一个皇子出生之后,生辰八字都会封存在宗人府,不许人翻看。但是出生的时候是确定的,以前的或许没几个人知道,比如说承庆帝的生辰八字,知道的人就很少,即便有人知道,也没人敢随便乱说啊!但是徒景年跟何瑜当年大婚之前就给钦天监合过八字,阿明、阿阳、徒景睿更是几乎是皇后看着出生的,她自然知道这些。亏得如此,否则,钦天监和宗人府也得被清洗一番。
长阳宫伺候皇后的宫人再次倒了血霉,本来之前皇后母子谋逆,这些宫人就被严刑拷打了一番,如今又加上巫蛊的事情,哪里还有幸理,为了少受罪,一些宫人只得胡乱攀咬,结果,又扯进了一大批人,一时间,慎刑司人满为患。
刑部那边也很心烦,这次的事情牵扯到的人太多了,哪怕那些牵扯比较深的直接就被判了斩立决,拖到菜市口砍了脑袋,更多牵连其中的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面,更烦恼的是,几乎天天有人往里面送,以前碍于那些重刑犯的破坏力,那些人都是关单间的,如今,便是等着秋决的人,也享受不到单间了,导致每每三司会审,光是要提人犯,都能将那些狱卒累得喘不过气来。
原本做着承恩公,太后之父,皇帝的亲外祖父梦的苏均算是倒了大霉,还有作为联系纽带的皇后的那位表兄表嫂,也直接被抓了起来,承恩公府那边倒是无事,毕竟,这些事跟他们不怎么相干,一来是两家早就分家了,之前还闹出了挺大的龌龊,直接导致承恩公府降了爵,一等变三等,听着没什么,差远了好吧!二来,太子是承恩公府的外甥,虽然名义上造反的那位也是,但问题是,承恩公府是妥妥的太子党,这些年又异常低调,生怕惹了承庆帝的眼,给太子找麻烦!要不是京中那一天喊打喊杀的,他们还啥都不知道呢!
当然了,有罪的要罚,有功的也要赏。大长公主那天仗义执言,回头承庆帝就提了大长公主儿子的爵位,曹矩作为平阳大长公主的次子,又是太子伴读出身,这次直接捞了一个子爵的爵位,甚至还有了实职,直接进了龙禁尉做校尉。王子腾更是挤掉了挺欣赏自己的顶头上司,直接做了京营节度使。
跟王子腾相比,贾家显然没这么好的运气,贾家跟甄家原本就有些勾搭不清,贾元春又在皇后//宫里,还打着攀附东宫的主意,墙头草一样,最主要的还是贾家根本没有实职的人,想干什么也无能为力。只是承庆帝火大得要命,哪怕贾家真的冤枉,也顾不得了,荣宁二府直接被抄了一遍,见没抄出什么敏感的东西,因此,不过是罚了贾家一大笔银子,然后才把人给放了,虽说没有丢官去爵,但贾家还是因此元气大伤,想到之前强撑着拒绝了甄家存放银子的事情,一大家子人都松了一口气,亏得没有那样,要不然,这次真的要跟那些牵扯进这事里头的勋贵一样,再也别指望翻身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宗人府都在连轴转断案的时候,一直在用心跟徒景年商议军制改革的承庆帝中风了!
第101章
承庆帝的中风其实早有预兆;他身体早就不是壮年时候了;原本因为服食丹药就伤了根基,后来哪怕徒景年极力劝慰,但是承庆帝很少运动,又看重权势,多思多虑,睡眠也一直不怎么好;如今自认心腹重臣还有两个儿子乃至后妃的背叛,更是给了承庆帝接二连三的打击。
承庆帝之前一直是死扛着,谁知道,这日;不知道有谁跑过去跟他说了什么话;他一下子就中风抽过去了。
徒景年差点没气疯了,之前承庆帝就有一些中风的预兆,太医也说了,要尽量让承庆帝心情平和,不能动怒,否则就会气血上涌,导致中风。
“说,刚刚什么人见过父皇,跟父皇说了什么?”徒景年看着曹安平,厉声呵斥道。
曹安平心里发苦,作为承庆帝身边的大总管,这个角色皇帝还在的时候,的确很风光,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人,知道太多皇帝的秘密了,很多时候,皇帝驾崩,他们通常就得殉葬,好一点的,就是给先皇守一辈子的墓,这已经是得了善终了。曹安平自然也是这般的想法。
承庆帝登基之后,就开始着手修建自己的皇陵,曹安平做了大总管之后,就在皇陵附近买房置地,并且在跟承庆帝通了声气之后,收养了一个孤儿充作养子。其实曹家族里面也有人想要将孩子过继给他,他根本不想答应,族里那些人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如今他位高权重,他们自然要巴结他,等到日后圣人驾崩,他就是个守皇陵的孤老太监,还不是由得这些族人拿捏,因此,他宁愿花钱在老家置办祭田族产,也不肯让族人进京半步。
他的养子如今在他的扶持下,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财主,有些小心思,但是还算孝顺,就算不孝顺也没关系,曹安平自然有办法拿捏这个养子,曹安平这么多年积攒了不少财物,只要他那个养子不蠢,就得好好奉养他一辈子,要不然,现在有的这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曹安平想得很好,可是,那是在承庆帝寿终正寝的情况下,若是承庆帝在他伺候的时候出了意外,他别说养老了,连殉葬都轮不到他,直接就被丢进慎刑司了。
因此,这会儿看着太子,曹安平满脸苦色,有些结巴地说道:“刚刚是宗人令誉郡王过来了,跟圣上说了几句话,圣上就晕厥了,奴婢没有在一边伺候,哪里知道说了什么,誉郡王这会儿正在偏殿呢!”
誉郡王徒晟衍这会儿也是比较郁闷,徒晟衍这一脉跟承庆帝其实关系远了一些了,徒晟衍是承庆帝的同辈,他的祖父也是高宗的儿子,也就是仁宗的异母兄弟。誉郡王这一脉一向谨小慎微,不怎么掺和朝政还有储位,在宗室里面人缘也不错,承庆帝登基之后,自家兄弟死得差不多了,原本的宗人令因为当年并不倾向他,还帮着老二,他看不顺眼,找了个理由将人撤了,回头就将本来赋闲在家安享富贵的徒晟衍给弄了出来,让他做宗人令。
徒晟衍这个宗人令做得还算挺有滋味的,毕竟,宗人府没什么事,但是徒景年搞出来的几个产业,他这个做宗人令的,却是占了不小的干股,收入颇丰。本来觉着这辈子就这样了,两个皇子造反了,徒景逸直接自尽了,徒景睿却成了宗人府里面的房客,徒晟衍手里的烫手山芋。
哪怕承庆帝明令将徒景睿贬为庶人,但是只要没有将他逐出皇室,他还是宗室,自然得宗人府出面。徒晟衍对这小子没太多好感,本事不大,架子挺足,之前那会儿,对他这个长辈,也是爱理不睬,高高在上的模样,这回落到徒晟衍手里,徒晟衍却也不敢好好炮制他,没办法,他一天是承庆帝的儿子,你就不能真当他是个普通的罪人。
徒景睿现在是为了活命,一方面以情动人,各种忏悔,先是写了血书,然后又开始刺血抄经,另一方面也非常干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在这个时代显然是不可能的。虽说不能随便对徒景睿用肉刑,但是,稍微弄点手段,足以叫徒景睿这个娇生惯养的皇子难受了。
徒景睿如今就像是挤牙膏一样,三天两头就能爆出大料来。这回,他爆出来的却是将徒晟衍给吓着了,直接揣着徒景睿的供词就进了宫,找上了承庆帝,结果承庆帝一听,就气得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徒晟衍只觉天降霹雳,脑子里面只剩下四个字:“这下完了!”他本就是小心之人,结果,皇帝被自个带来的消息气得中风了,太子能不迁怒自己,宗人令这个位置只怕也保不住了,这么一想,徒晟衍的脸色,比徒景年还要糟糕一些。
“王叔!”徒景年阴沉着脸,“多余的话,孤也不说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王叔不顾时辰,直接赶来面圣,还让父皇如此震怒!”
徒晟衍傻了眼,将几份口供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