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雪儿是谁?”
莫念情看着额上青筋暴起的苏世涵,心里不觉奇怪起来。雪儿挨住他什么事了?雪儿是她在现代时养的一条纯种萨摩耶犬,雪白雪白的一团,可爱极了。不过,雪儿惹到他了吗?他连雪儿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他凭什么跟自己发火?难道说在现代养只狗都要跟早已做古的他交代一下吗?越想越气,莫念情也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
“雪儿是谁关你什么事儿?告诉你它是我的宝贝,你别妄想对它怎么样!”
“你说什么?”手上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红色的指印在莫念情雪白的脸上显现出来。莫念情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拼命地吸着气,像是一只快要溺死在空气里的鱼。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昏厥时,忽然感觉到掐在下颚的手劲一松,下一秒她就靠在一副厚实的胸膛里。
好熟悉的味道,是属于盛夏的阳光的味道,夹着淡淡的皂角味。很清新,很儒雅。能有这股味道的人只有一个,不过她此刻不想抬头看他。多少次了一想起他来,心就莫名的刺痛,而此刻再见到他还能怎么样呢?她好像快要听到心碎裂的声音。可是她真的好贪恋他的怀抱,那是不同于苏世涵的霸道,那具处处都有着温柔气息的胸膛,那具时时给她温暖的胸膛,她还能在依靠多久呢?几日后即使她不离去,也会有人离去吧!
“你放开她!”苏世涵看到莫念情被人从他手中掠走,心口的怒气终于暴发出来。
“既然你不能善待她,为什么不让我带她走呢?”上官琰语气里充斥着化不开的悲哀。
莫念情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他是真心的想带她走的。可是他又能带她去哪?他能放弃已有的婚约吗?这是古代,私奔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就是抛家舍业,永远的不为亲人接纳,他舍得吗?
“带她走?去哪儿?你以为上官仪能接纳一个青楼女子做弟媳?”
揽住自己的手收紧了一下,莫念情的心也凉了五分,上官仪,那个历史上敢进谏高宗废了武则天的文人原来是上官琰的兄长。他不会接纳她的,莫念情心里明白,在这样一个官宦世家,名誉被看的比生命更为重要,门第之见如何能抛开呢?杜十娘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脱离了青楼,也脱离不了世俗的偏见。
“呵呵!”上官琰忽地大笑起来,那笑声里包涵着太多的无奈与绝望,还隐约有一丝忿恨。
“苏世涵,我不能带她走,难道你能吗?你一个堂堂新罗国皇子能带她走吗?除非你忘了复国,忘了你来我大唐的使命。还是你们新罗皇族世代都要受情所阻呢?”
“混蛋!不许你嘲笑我父皇。”
“虬须客与红拂女的故事人尽皆知,只是可惜最终虬须客还是没能抱得美人归啊!”
“那已与我无关,自父皇遣送我来大唐之后,新罗与我便已我关。”苏世涵有些自嘲的说道。
“够了!”上官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怀里的莫念情打断,“你们把我当做了什么?任你们推来搡去的废物?告诉你们,我不稀罕你们谁要我,谁不要我。那算什么施舍吗?如果一个青楼女子辱没了你们的家族,那是万万与我不相干的,我无心于你们任何一个人,请你们大可放心。”说完挣开上官琰的怀抱,莫念情头也不回的跑了,任由苏世涵与上官琰的喊声响在耳后,她都充耳不闻。
她受不了了,她真的快崩溃了,为什么这个世果里除了欺骗还是欺骗呢?连苏世涵都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子。一个开妓院的皇子,是不是太可笑了呢?这个世界全乱了,她知道。可是她不知道,从此以后,她的世界也乱了。
想是她真的累了,跑回房后,她便昏昏然的睡着了,一睡就是几个时辰,连青荷跟紫桐叫她吃晚饭都没能叫醒她。等莫念情起身,已是深夜了,青荷紫桐早就去歇着了。白日睡得太久,现在莫念情竟然了无睡意,索性披了件长衫,倚在翠玉阁的窗前看月亮。
这里的月亮好大、好圆,在现代是见不到的。它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连星星都显得暗淡了不少。一轮明月寄相思,不知道在现代的世界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向冷血的妈妈、爸爸会找她吗?也许不会吧,她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拖累,是个没用的废物,一如在这里……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被一只忽然伸出的大手接住。
“啊!你!”莫念情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却被一只手轻捂住嘴。
“别怕,是我!”
她听出是苏世涵的声音,白天的事情全涌进脑海,她忽然生起气来,转身想走,却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情儿,别走!”
她忽然一震,那声音怎么有着藏不住的哀愁?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身后的身体一个不稳摇晃了两下,莫念情急忙转身扶住了他。
“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我扶你去房里歇歇!”
拉住搀扶着自己的手,苏世涵颇为孩子气的说:“不要,我要你陪我看月亮!”
“看什么月亮啊,时候不早了,还不早点歇着去!啊!”话才说完,莫念情便觉身子一轻,原来被苏世涵揽着飞上了屋顶。
静静地躺在瓦片上,莫念情与苏世涵并排仰望星空。
“情儿,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做皇子。”'。电子书:。电子书'
莫念扭头看着苏世涵,月光下,他的脸庞很朦胧,仿佛那些原本僵硬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还有一层泛着淡淡哀伤的光昏罩在脸上。这个男人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他故意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苏世涵没理会她的注视,继续说道:“上官琰所说的虬须客,就是我父皇,他是新罗第二十六代帝王真平王,早时他曾来到中原,偶遇李靖的红粉知已红拂女,并对她暗生情愫,可惜红拂女心系李靖,无奈父王是一厢情愿。后来,我父王遇到了我母亲,听人说我母亲与红拂女有五分相样,我猜测父皇也正因如此才娶得母亲。可惜母亲是汉人,终其一生都未曾去过新罗。我七岁那年,母亲因病辞世,我被父皇接去新罗,可由于母亲生前未被册封,所以我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皇子,一直被皇族排挤,父皇于是又把我遣送回了大唐。于是我改了母姓,在这里做了一个开青楼的小白脸。”最后一句话他是笑着说的,可听到莫念情耳中却充满苦涩。
“世涵,你的真名叫什么?”莫念情轻声问,没有发觉对苏世涵的称呼变了。
“我姓金名正贤。”苏世涵说,一双星眸对上莫念情的,忽然发现那黑色的水晶里清纯无比。
“金正贤,呵呵,我还是比较喜欢功世涵!”莫念情笑着说。
看着她美丽无害的笑容,苏世涵不知不觉的也露出了笑脸,忽然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有她在身边,以前所有经历过的苦涩竟然全都不再那么让人难以承受。
花魁大会
自从上次在屋顶聊天之后,莫念情与苏世涵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莫念情不再对苏世涵充满敌意相反的,她竟开始同情起他的身世来。他们和相像不是吗?他被父亲遗弃,她也同样被父亲遗弃,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哀。
“青荷,今天外面怎么这么热闹?”看着院子来络绎不绝的人群,莫念情心生奇怪地问道。
“小姐忘了,今日是花魁大会。”跟在莫念情身后的青荷说道。
“唉呀,我忘了,咱们怎么还在这儿?我还要参加呢!”莫念情惊慌地说。
“小姐,苏公子说了,不许你参加的。”青荷扯住快暴快起来的莫念情说道。
“他说不让参加就不参加啊?”莫念情没好气的说,不参加花魁大会,她得不到彩金怎么赎身啊?
“小姐,你就别为难奴卑了。”自从知道苏世涵无意让莫念情接客后,她对莫念情的称呼也从姑娘变成了小姐。
莫念情不在说话,看看已经落下的夕阳,忽地心生一念,“那我去看看总可以吧?”
“那要等天黑以后偷偷得去。”
莫念情嘴角勾出一抹笑靥,青荷,你被我算计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整个怡红楼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挂满亭台楼阁,到处可以听到欢声笑语,想是那花魁大会就要开始了吧。
花魁大会共分三个环节,第一环节是比美,古时的花魁大会也就相当于现代的选美大赛,既是比美,当然要看长像,也就是谁最漂亮,谁就会得到越多的花贴。第二环节是比技艺,无外乎琴棋书画歌舞等。这第三环节比的是才情,这比的就是诗词歌赋了。
看客们会用银子兑换花牌,然后赠与选中的姑娘,最后谁得的花贴最多,谁就是大会的花魁。
花魁大会有罗裘裳主持,但她下面又分了八个评议,每个评议都由当今最红妓院的老鸨担任,她们负责评论参赛者的身高、外貌、体态等。看客们可以根据她们的评议来选择自已心目中的花魁。
莫念情实在坐不住了,“呼”地站起身就往外走,想出去瞧瞧,却硬生生被青荷拦住。
“小姐,你这样去不行的啦,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两套男装来,你换上之后才能出去。”说完便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你这丫头想得还真周到。”看着青荷找出的一青一白两套男装,莫念情从鼻腔里挤出这句话。奶奶滴,换上男装?换上男装她还参加什么大会啊,直接去化装舞会还差不多。
无奈瞪了一旁得意的青荷一眼,她挑了件白衣到房里换上。
出来时青荷早已换完,一身青衣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却也难掩一脸的英气,没想到这小丫头换上男装也挺好看的。
再看看镜上的自己,天啊,这是她吗?一身白衣飘飘欲仙,头发全罩在包头里面,只留一张俏脸,却也是俊美无比。
回头看看青荷,只见她露出呆傻的花痴样。
“青荷!”她怪斥一声。
青荷回神,不想意思的笑笑,“呵呵,小姐,你着男装真是俊美,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姐贵妇呢!”
这丫头说什么呢,难道她觉得就算自己着了男装也会被人看做是鸭吗?唉,没天理了,人长得美,能怪谁啊?
不理会还在偷瞄她的青荷,莫念情快步走了出去,花魁大会就要开始了,她得快点。
怡红院
坐到看客席上莫念情与青荷自是引人则目,大家看到这位面相不凡的少年不由自主地议论起来。
“张兄,左边桌上坐的是哪家公子?瞧这长像真是气宇不凡。”
一边身穿蓝衣的男子微微皱眉,“没见过这位公子啊!不是长安城里的人吧?”
“呵呵,听他口音确是长安人氏,怎么着,难道张兄也有不认识的公子?”刚刚那位不无取笑的说。
“怎么会,想我堂堂张元斌怎么会有不认识的官家豪门子弟,我去问问他到底是何来路。”说完蓝衣男子就缓步向着莫念情这桌走来。
“这位公子,在下张元斌,刚刚看公子气宇不凡,所以冒昧求知公子高姓大名?”蓝衣人躬身作揖道。
青荷吓得拽紧了莫念情的衣襟。
莫念情看了看自称张元斌的人一眼,只见他身高八尺,剑眉凤眼,一身装束皆显不凡,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这位公子言重了,在下吴莫,结识公子实属三生有幸。”莫念情起身还礼道。
见莫念情示意他坐下,张元斌也不客气,在旁边的坐位上坐了下来。
“公子哪里人氏?”
“长安人氏。”
“那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从未听闻过公子名号啊。”张元斌不解的说道,如果他是长安人氏,那他没理由不知道